<p class="ql-block"> 男子醉醺醺的，一手提着酒壶，一手瞎乱比划着，全身酒味难闻，嘴里狂吐恶言，你们相不相信，我现在就打小芬，旁人众多，有的不屑一笑，有的好言相劝。</p><p class="ql-block"> 男人为了证明他是个男人，说话算话，啪啪啪，拉起小芬就是几耳光，小芬抹着眼泪进了厨房。</p><p class="ql-block"> “小芬，给我们炸点花生米来”，“小芬，给我们热热菜”，“小芬，给我提烟筒来”，“小芬，给我买包烟”…………</p><p class="ql-block"> 小芬忍着痛，忙出忙进，一一满足了男子的要求。</p><p class="ql-block"> 小芬的婆婆说：“最可伶的是我家小芬，但我无能为力，如果他愿意离婚，我们两老支持她”。</p><p class="ql-block">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芬忍受着无数次的殴打和辱骂，但这不是她最伤心的，最伤心的是她不争气的肚子，嫁来上寨村十几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p><p class="ql-block"> 一天晚上，母亲从外面匆忙跑回来，拉着父亲直往河边跑，我和姐姐也跟着跑到河边，只见男子坐在河中间，河水淹到他的脖子，小芬在河提上不停的喊：“救命，救命，他要跳河自杀”，父亲和几位大伯跳进河中拉男子，男子硬是坐地不起，嘴里大声喊道，“不要拉我，让我去死，我不想活了”。</p><p class="ql-block"> 中专第四年，我到县中医院实习，周末常常去图书馆看书，偶然一天，我在图书馆旁看见卖烧烤的老板娘很是眼熟，走进一看，是那个上寨村最美丽的小芬，她脸上已有浅浅的皱纹，但依然美丽，白白的皮肤，窈窕的身材，纯净的眼神，我脑海里闪出“烧烤西施”的称号。</p><p class="ql-block"> 我主动与她打了招呼，她说：“我们在这里买了房子，我卖烧烤，你二叔在政府上班”。说着，执意拉我去她家玩，拒绝不过，我便随从。</p><p class="ql-block"> 她家是一栋二层楼房，屋内收拾得井井有条，门前几株玫瑰开得正红，一颗大榕树枝繁叶茂。</p><p class="ql-block"> 她递给我一个苹果，说道；“以后经常来家里吃饭啊”。</p><p class="ql-block"> 那刻，我内心有一丝丝的骄傲，毕竟，我在城里也有亲戚。</p><p class="ql-block"> 周末回家，与母亲谈起这事，母亲说“你二叔虽然经常酒醉，但工作很出色，调到城里的政府工作，你二婶这辈子也是命苦，不会生娃，还经常挨你二叔打骂，她的下半生不知道会过得怎样”。</p><p class="ql-block"> 我说：“或许吃苦在前，享受在后”。</p><p class="ql-block"> 一晃一年过去，我已实习结束，其间，去小芬的烧烤摊上吃过几次烧烤，少女的那份羞涩让我始终没有去她家里吃过饭。</p><p class="ql-block"> 毕业后，我分配在离城最近的乡镇卫生院，休息时间总是往城里跑，已领工资的我总是能随心所欲的吃上我钟爱的烧烤，当然基本是在小芬的烧烤摊上。</p><p class="ql-block"> 一天晚上，我和好友照常去小芬的烧烤摊吃烧烤，远远的，看见二叔也在，小芬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我没有怀疑，也没有多问，向前去逗逗小孩，问问名字，小芬喜笑颜开的说：“宝宝皮肤黑，你二叔取给她了个小名，叫小黑皮”。</p><p class="ql-block"> 过去的几年，男子喝酒醉的事常常听说，小芬挨打的事常常听说，小黑皮的身世也听说一些，小黑皮是男子和小芬抱养的，一个苗族小咪彩。</p><p class="ql-block"> 我问母亲关于小黑皮的身世，母亲说：“我知道的也不多”。</p><p class="ql-block"> 一次去小芬那里吃烧烤，小芬兴高采烈的说：“小黑皮得奖了”。</p><p class="ql-block"> 我问，什么奖？</p><p class="ql-block"> 她说：“弹钢琴的奖，这个娃娃有音乐天赋，将来一定有出息，我和你二叔的全部心血都用来培养她”。</p><p class="ql-block"> 母亲说：“经济并不富裕的男子给小黑皮高价买了一架钢琴，一部分钱是男子姐姐资助的”。我对男子多了几分敬仰，对小黑皮多了几分羡慕和嫉妒。</p><p class="ql-block"> 一天，我在工作的乡镇碰到了男子，满面红光，一身酒味，但对我十分客气和关心，谈话中，知道他现在在这个乡镇的某所小学里，担任炊事员，我不解。</p><p class="ql-block"> 晚上电话问及母亲，得知他因为喝酒得罪了领导，被从政府调到这个完小工作。但，那天，我没看出他不快乐。</p><p class="ql-block"> 我调到了县城某局工作，在单位旁边的砂锅饭摊，遇见了小芬，她说，已转行做砂锅饭，生意不错，在文山买了房子，差不多就上去定居，小黑皮的钢琴弹得越来越好，已经考过五级，还得了省级奖哩，说这些时，小芬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眼里泛光，充满着希望，胜利似乎就在眼前。</p><p class="ql-block"> 我每天忙碌着工作和生活，没有关心男子，小芬和小黑皮。</p><p class="ql-block"> 时隔几年，回家与母亲闲谈，提到男子一家，母亲说：“娃娃不听话，真是急死老子，你二叔家小黑皮离家出走，等你二叔找到时，已生了一个小男孩，真是又羞人又急人，你二叔和二婶眼泪都哭干，你二叔现在养着小黑皮的孩子，你别说，小嘟嘟还挺可爱的”。那年，小黑皮十五六岁，自己还在是个孩子。</p><p class="ql-block"> 我工作调到外地，想家的心越来越浓，每逢节假日，都要回家陪陪父母，几乎每次回家，男子都来家里吃饭，每次带着小嘟嘟，即小黑皮的孩子，小嘟嘟聪明可爱，不停的叫喊男子：“爷爷，爷爷”，男子则声声应答。在我们家，男子喝酒有度，还时常劝父亲少喝点。</p><p class="ql-block"> 我问母亲，父亲和男子啥时候来往这么密切，啥时候变得如此有爱心，啥时候变得喝酒有度？</p><p class="ql-block"> 母亲说：“你二叔现在可好了，酒喝少，对你二婶也好了，经常跟哭着忏悔，以前做的事是罪过，这一辈子最对不起小芬”。</p><p class="ql-block"> 每提到小黑皮，男子破口大骂：“他妈的，这辈子白养了，好吃懒做，老子不管她了，死活跟我没关系”。</p><p class="ql-block"> 母亲说：“他话虽这么说，但时时打钱给小黑皮，生怕她挨饿受苦”。</p><p class="ql-block"> 小芬更是宠爱小黑皮，每天上班前煮好早餐，下班为她做饭洗衣，小黑皮在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会玩手机打游戏。</p><p class="ql-block"> 去年回家，到祖父祖母曾经住的老屋看望，走到老屋门前，被一路一山的玫瑰花，月季花，兰花，多肉等各种花朵吸引，跟随花儿一路走到一间新房门口，男子正在修剪花草，看见我“便停下招呼我进家里”，新房有三层楼，门前同样种满各种花卉。</p><p class="ql-block"> 母亲说：“你二叔现在不喝酒，天天在家种花，已种了几万块钱的花，我们家后山都差不多种满了”。</p><p class="ql-block"> 每晚给母亲打电话，母亲都说在你二叔家吃饭，或是二叔在我家吃饭。</p><p class="ql-block"> 二叔有轿车，常常拉着父亲和乡亲去办事。</p><p class="ql-block"> 母亲说：“你二叔不喝酒，但是心里还是苦闷，小黑皮让他失望，小嘟嘟又是他的责任”。</p><p class="ql-block"> 现在的小芬，整天喜笑颜开，满脸的幸福，男子不再骂她打她，对她前所未有的好和忏悔，她常常在别人面前炫耀，“我家男人对我可好了”，似乎从没被伤害过。</p><p class="ql-block"> 浪子回头金不换，小芬的春天来了。</p><p class="ql-block"> 春节再回上寨村，老屋道路两旁的玫瑰格外的红，后山满山的花朵阵阵飘香，男子来家里吃饭，已有少许白发，眼角的皱纹深深浅浅。</p><p class="ql-block"> 在男子的细心呵护下，小嘟嘟健康成长，母亲说：“你二叔对小嘟嘟宠得有些过份，我担心走小黑皮的路”，小黑皮偶尔回村看望男子和小嘟嘟，但不会住的太久。每次告别，男子都会潸然落泪。</p><p class="ql-block"> 都说血浓于水，但有些爱，超越血缘。</p><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续）</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