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军营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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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是一九七二年的冬天，天气应该是很冷的，和往年一样滴水成冰，但我不觉怎么冷，西北风吹在脸上感觉是热的，是舒服的。就连鹅毛白雪钻进脖领都感觉是温暖的，因为一年一次的冬季征兵开始了。

记得七零年冬天征兵时，我也报了名，那时六九年珍宝岛事件发生不久，形势严峻挺紧张的，我们村报名的不少。但是到了丠村公社体检的时候，就只剩下我和我的发小进懂俩个人。体检的时候我一次顺利过关全面合格。进懂因为血压几次才过关，但是最后参军的却是他。过后才知道那年他入伍到了广西是空军，对文化要求高，进懂上了几天初中所以报名时，文化程度一栏添了初中，而我添的是小学，所以进懂入伍我留下。那时候也不要什么毕业证，所以我这次报名时也报了初中。

体检合格，政审通过。接兵的家访。接兵的排长名字叫胡发班长叫郭新民。

他们几次到村里调查，还亲自到家来家访。回回想请他们在家吃顿饭，他们都婉言谢绝，直到有一天排长胡发来了村里，忘了那一天班长来没来。我又一次留他们在家吃饭，这一次他答应了，我非常高兴。过后我才知道，这次他答应吃顿饭，是因为已经肯定了我入伍，我们村一共确定三个人入伍，除我已外还有，双扣，一个小队的发小，还有第三小队的，良伟，不是一个小队但是同住一条街的邻居。

就要过新年的时候，十二月的一天。得到通知俩天后在文水县武装部集中，在集中的早一天晚上，我宰了自己养的猪，家里有大白菜，从大队粉房买了粉条，豆腐房买了豆腐豆腐皮，又从酒房买了高粱酒。邀请了大队书记马少奇，小队队长候良锁，民兵营长和有福，还有村集体砖瓦窑的大师傅，山东人王师傅，当时我也在砖瓦窑打砖坯，可惜忘了王师傅的名字。

明天我就要当兵啦，请他们吃顿饭，感谢他们对我的照顾和支持，让我如愿以偿能够参军入伍。还有一个意思就是想向大队书记马少奇道个歉。他是从朝鲜战场退伍回村的老党员，是我们村第一任党支部书记，是挺好的一个人，就是脾气有点急躁，没文化，工作方法简单，为了大队集体的事时有得罪人。六几那几年红卫兵的时候，受莫些人的古惑，我曾经组织过对他的批斗大会，还有人利用批斗大会往他身上刷浆糊贴大字报等，虽然我没有亲自做，也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总觉得对不起他。所以我想借此机会对他表示内心的道歉，并对他对我这次入伍没有为难而表示真诚的感谢。那晚刚开始我不喝酒，因为一直还没喝过酒，只听人说酒是辣的，更本不知道酒是啥味道。但禁不起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好赖劝说，心想反正明天就走，喝就喝吧。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喝酒。没有想到一直喝完都没喝醉。也可能这就是人遇喜事精神爽吧，连喝酒都能喝啦。忘了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觉的。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街上已经锣鼓喧天准备欢送我们入伍。到处贴着“一人当兵，全家光荣”“保卫祖国，保卫家乡”等五颜六色的标语。不知道谁给我们戴上了大红花，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中，我代表本村参军伙伴站在大队门前发了言表了态，大有“壮士一去不回头，不干个样誓不休。梦想成真那一天，再回江东见爹娘。的豪迈气概。就这样我抱着保家卫国的远大志向，怀揣着崇高的理想，离开了我的村庄，离开了我的家。离开了我生长的地方，离开了生我养我的亲爹娘，离开了心中的好姑娘，从此踏出了我人生的第一步。

将近中午时我们到了文水县城武装部，是民兵营长和有福，砖瓦窑的王师傅还有几个人是谁记不清了，是自行车带着我们到文水县城的。街上人已经很多，处处贴着标语，挂着彩旗像过春节一样，有参军走的也有送儿子的父母，送兄弟的弟兄，送朋友的朋友。人很多不知道是不是文水参军的都是这天走，听人们说去内蒙古自治区的就有三，四百之多。

下午，我们去内蒙古自治区的，分别坐上了几辆解放牌大卡车，车上周围贴着标语，车头挂着红绣球，人们敲锣打鼓把我们送出城，到孝义火车站时，天已经快黑了，记不清吃饭没有，反正上火车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火车是闷罐车，就是拉货的那种车皮，车厢中间有一个门，是左右推的，没有窗户，在车顶端人够不着的地方，隔一段距离留有一个方形小窗口，估计也就不到五十公分大，没有玻璃。车厢里边空间很大，没有座啥都没有，在地板上铺了一层谷草杆。

一个车厢里记不得是多少人了，谁都不认识，我们一个村的三个人，现在我都记不清是不是在一个车厢啦。车厢里有水桶，口渴了有水只是凉水，饿了没问题，面包管够。吃饱喝足想坐想躺随便。要尿尿了站在铁门边朝车厢外用力，赶上顶风算你不走运。要想屙屎用劲逼着，实在逼不住了，把铁门左右尽量推开缝大些，屁股朝外，里面人拉住你，就这样有的人拉不出来，有的人尿不来，接兵的连长说。要聚精会神不要有杂念。别说再过几十年，就是现在说都没几个人相信。就这样在车厢里看不见外边，只能从车顶端的小窗口，看见一闪一闪而过的电线杆的头。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车停了好像是半夜了吧，听说是大同军供站。

我们下了车记得是在军供站吃的饭，休息了一会儿就又上了车，还是那种闷罐车，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一阵嘈杂声吵醒，车停了说是到呼和浩特市了。

下了车记不清吃饭没有，又上了解放牌大卡车继续出发，说是到部队驻地，叫做和林格尔县黑老夭的地方。下火车时三百多人，听说留在呼和浩特市一百多人。后来才知道留在呼和浩特市的是文水县城关镇的，去了内蒙古军区汽车团。我们站在汽车上，因为是白天看见城市很漂亮，比我们文水县城大多啦。估计部队就在城边吧？

出了呼和浩特市应该是往南去 ，一出城往南一眼望不到边，到处都是干草疙堆，这就是内蒙大草原吗？如果是秋天，可能就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吧。

看不见村庄也不见人烟，更看不见部队的营房。一直往南 ，远处隐隐约约能看见山了，部队可能住在山脚下。越来越近又过去了几个小时吧，终于到了山下，还不见部队的影子，汽车进山了，又过了半天前面有人了，不知道谁说 到和林格尔县城了。

那部队就是在和林格尔县城了吧 ，咋还不见部队营房，汽车也不进县城，只是靠着城边好像一直往东边去呢？汽车进山了又有不知道是谁说，可能是听接兵的班长或排长们说吧，部队是在深山里一个叫‘’黑老夭”的地方。汽车进山沟了，又过了一会儿来到了沟底山脚下，抬头望去一条沙石路直直地往山顶爬上去，大概比四十五度角都要陡，顺路望上去路的尽头 ，两边陡峭山崖中间一个山口穿山而过，后来听老兵们说 那是有名的“ 南天门”，那条笔直的陡路是日本鬼子修的，路虽然修好了但鬼子也没有爬上去，所以据说日本鬼子没有进去过。这时候有人传出带兵的班长告诉我们，爬上南天门再下了山，走不远就到黑老夭啦。车没有走那条陡峭的几乎垂直的爬山路，因为车肯定爬不上去，而是走了一条绕来绕去七拐八弯的盘山路，绕了半天才爬上了南天门，回头看那路真是太玄了真危险。爬上了南天门开始下山了，上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下的时候才真正感觉到盘山路的危险，才懂得了人常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的道理。在汽车的颠颠簸簸 ，忽上忽下，时快时慢中车终于下到了山底，又过了一会儿看见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山村，越来越近终于到村边了，这就是和林格尔县黑老夭，这就是部队驻地? 不！这是内蒙古军区后勤部工兵营新兵连驻地。在这里我们将通过三个月的新兵训练，走完从社会青年到军人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