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躬:刁老师好!

古 乐

作者:金河 <p class="ql-block">说“二胡一刁於”,域外人可能一头雾水。但是,从上个世纪中期至今,举凡敖汉旗新惠中学的学生、教职工以及相关人士,说到“二胡一刁於”,心头都会涌起崇敬与感激。</p><p class="ql-block">一个建筑要有四梁八柱,一个民族要有旗手、巨人,一所学校要有叫得响的骨干教师。“二胡一刁於”是指当时新惠中学的4位骨干教师。“二胡”是指教语文的胡新老师和教数学的胡文兴老师,而教化学的刁振峰老师和教物理的於相生老师这“一刁一於”便称作“一刁於”。</p><p class="ql-block">1957年8月31日,我坐着一辆苏联产的破卡车在新惠中学门前下车。一个山沟里的农民小子还不知拜在“二胡一刁於”门墙下的幸运。当年,新惠中学开始设立高中,成为敖汉旗唯一的完全中学。4位老师教高中课,我们这些初中一年新生由其他老师任课。必须说,我对新惠中学所有老师,特别是任过课的老师,包括音乐、体育、美术老师,都怀有深深的感激之情。有几位初中老师对我的恩惠和他们的鲜活故事至今不忘,留待有机会再说。记得读初中时就听到“二胡一刁於”的说法,是各科的“大拿”,“厉害”。每当有众多老师露面的场合,我们就像当今追星族一样从中指认,相互提示,最终得到确认,共同瞻仰“二胡一刁於”的丰采。</p><p class="ql-block">当时这4位先生都在30岁上下,正当青春年华。胡新老师帅气潇洒,笑影明亮。胡文兴老师不修边幅,幽默随和。刁振峰老师身材伟岸,衣冠整齐,不苟言笑,像将军。於相生老师来得稍晚,戴个深度近视眼镜,操南方口音,总是矫首昂视,跨步高远,有老夫子之风。他来后,“二胡一刁於”才配套。</p><p class="ql-block">到高中,“二胡一刁於”队伍小幅扩编,从内蒙古大学来了一位教俄语的房仁斌老师。说来也许有人不相信——在房老师来前,新惠中学没有科班俄语教师。这时说法改为“二胡一刁於,外加房仁斌”,完成了吴庭森副校长麾下五虎将最后拼图。这5位老师都先后给我们授课,有幸面聆謦欬。5位老师各自都教最拿手的课,亮“绝活”。我比较偏向文史,跟胡新老师接触最多,受益最大。我心中的文学种子是胡新老师埋下的。但我数理化和俄语也学得不错。高中三年,我没当过语文课代表,却同时荣任几何、代数、三角3门数学课的课代表。考入内蒙古大学后,我是班里的俄语课代表。於老师和房老师是我高二、高三时的班主任。我跟刁振峰老师接触少些,不过我的化学课在期中、期末和年终考试都是5分。我从来没感到化学难学,至少是不用老师操心的学生。很遗憾没有研究过刁老师授课的秘钥,但感觉名师授课毕竟不同一般。有的老师上课讲得蛮认真,掰开揉碎,讲得吃力,学生听得更吃力。刁老师绷着脸,就那么几句,删繁就简三秋树,枝干清晰,听明白了,记住了。在高中学的化学知识不多,但却惠及终生,有时文学也用得上。</p><p class="ql-block">中学毕业后,我再没接触化学,转眼56年了,但常见的元素符号、它们在元素周期表的位置、常见酸碱盐的分子式、化学反应方程式都还记得。上个世纪80年代初,徐迟卷起一股科学热,我应邀去采访中国林业土壤研究所的一位老科学家陈恩凤,要为他写一篇报告文学。老先生解放前留德,中国著名土壤学家。为这次采访,我事先做些功课,用上刁老师真传,又翻阅了当代一些有关土壤改良和肥力的文献。采访中,除了陈教授的个人生活履痕,我还向他提出几个涉及土壤化学的专业问题。算不上内行,但肯定不外行。老先生有点意外,问我:你是学什么的?我说,中文。他直摇头:不像不像。老先生话多了,来精神了。专家最不喜欢接受“擀面杖”的采访,因为必须花很大气力“扫盲”。我写出稿子给他看,他只改了一个时间和一个人名,非常满意。</p><p class="ql-block">作为76岁的老学生,我认为“二胡一刁於,外加房仁斌”广受尊敬,并不仅仅在于他们把知识传授给学生,更在于他们为了学生永不休止的自我更新和奉献精神。</p><p class="ql-block">1960年秋季开学,杨永山老师第一次给我们上语文课时的开场白至今言犹在耳:“同学们,我必须说明,我是中师毕业生。现在来教高一的语文,不是我不自量力,是没办法。你们不要期待我给你很多,只能要求我别教错。”杨老师自谦,但也道出当时新惠中学师资的窘境。</p><p class="ql-block">由于多方面原因,敖汉教育发展严重滞后。直到1956年,全旗近30万人口只有一所初级中学,就是新惠中学前身,名叫“敖汉初中”。读高中去考赤峰一中。敖汉初中的教师也来自全国各地,是一批“支边”的热血青年。我说不清5位老师的准确学历,但可以肯定,多位没读过大学本科,更不用说名牌,硕博。他们来到敖汉,至少有要面对两大挑战,一是艰苦环境,二是自身知识储备。他们堪称这场挑战的伟大胜利者。</p><p class="ql-block">新惠不是边鄙荒村、深山老林,早就是县城。但是当时新惠中学办学条件之简陋难以言状。只说一点:直到我们1963年高中毕业,学校没电。学生上晚自习,每人一个煤油灯——在墨水瓶盖上抠个洞,插上纸稔——放在课桌上,整个教室被油烟黑锅倒扣在下面。两节自习下来,不管男生女生,个个黑鼻孔黑眼圈,吐口唾沫也是黑的。新惠街里新惠中学的学生好认,黑眼圈,熊猫相。这些老师来敖汉,不同于当今的“支教”。“支教”到时间走人。这些老师来敖汉是是落地生根,娶妻生子,“日久他乡即故乡”。青丝变白发,把一生交给一所中学,这种感动,用个网络词,“泪目”。</p><p class="ql-block">初中的师资教高中,本来就难以承担其重。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已经难能可贵。而这几位老师却能在艰苦环境中自我完善,实现知识的更新与深化,让自己有100分热,发100分光,成为名师。是他们,用“头拱地”的努力把我们这些农民小子一批又一批拱进大学,拱进不同工作岗位,让我们毫无愧色地立于同代青年之林。</p><p class="ql-block">师恩重。大恩不言谢。鞠一躬吧,刁老师好!</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 <p class="ql-block">金 河(1943.3——)原名徐鸿章。男,汉族,内蒙古敖汉旗人。中共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68年内蒙古大学中文系毕业。历任赤峰市革委会报道组、市委宣传部干事,辽宁作协创作员、理事、主席、党组书记,驻会专业作家;中共铁岭县委副书记,辽宁省作协党组副书记、副主席、党组书记、主席;中共十三大代表,辽宁省委委员,辽宁省文联副主席。辽宁省有突出贡献专家,享受政府特殊津贴。1972年开始发表作品,1980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金河短篇小说选》、《不仅仅是留恋》、《白色的诱惑》、《金河小说选》、长篇旅行记《中国作家看苏联》,纪实文学作品《平房魔窟》、《烈吏于谦》、《阎宝航传》和大量散文随笔,约400万字。其中《重逢》、《不仅仅是留恋》分别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杏花山下的孩子》获《北方文学》奖;《带血丝的眼睛》、《大车店的一夜》分获辽宁省政府奖;报告文学《历史之章》获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p> <p class="ql-block">右起 孙洪海 杨占鹏 金河 徐亚光 齐腾起</p> <p class="ql-block">我比较偏向文史,跟胡新老师接触最多,受益最大。我心中的文学种子是胡新老师埋下的。</p><p class="ql-block">-金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