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爷轶事（一）非凡青春

黉门之子（刘富昌）

图片：刘萍老师写生作品

作者：刘富昌

青春这东西，其实挺珍贵的。一旦失去了，便不会再来。如果我们说：生命诚可贵，青春价更高。应该并不过分。

但，它又总让人感觉着不算什么稀罕物，因为谁都有，谁都经历过。所以，也就容易被人们忽视。而当它远去时，人们就会思念它回忆它了。

其实，回忆青春这活儿，一直有人在干。记得小时候学校放假时，我们总是到生产队里干活，休息时，大家就凑到一起拉呱。

那时候最爱听的，是二爷爷回忆他的青春往事。最讨厌的，是那个阴阳怪气的四爷爷总是插嘴。

那天，二爷爷又在回忆他的青

春往事：“那时候，日本鬼子挨家挨户地抢粮食。抢红了眼，就杀人、欺负妇女，最后又放火烧村。我一心想参加八路军，想上战场杀小鬼子。可俺爹说我还小，还没有枪高，去了人家八路军也不收。”

　　当时我就想：“这枪是多高呀？我不能在家里闷着头傻长呀？我得想办法找把枪量一量，一旦有了枪高，我马上就去找八路军，上战场，杀小鬼子去。”

二爷爷吸了一口烟后接着说道：“那时候，咱村南面这条路上，就常有小鬼子经过。骑个电驴子（摩托车），大人们说那是往来送信的。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俩人。总是风风火火、飞扬跋扈的。

这让我瞅上门道了，就在这里搞把枪！于是，我在那段坡道上方，堆了好多大石头。之后便天天坐在那儿等，就像那个锄地的人等兔子似的，那天还真的让我等到了，也是那个小鬼子该死。

当那个电驴子（摩托车）跑过来时，我瞅准机会将那摞石头推了下去。那时路面窄，又是下坡。一下子就把小鬼子的电驴子（摩托车）给砸翻了。那个小鬼子被砸得血糊流拉的，死了过去。

我跳下去先拣了枪，一比量，可把我美坏了，我已经有枪高了，真的有枪高了！我可以参加八路军了，可以上战场打小鬼子了！

我正在那里玩着枪，那个小鬼子活过来了，手里拿了把攮子（匕首）朝我捅了过来，我还怕那个半死不活的小鬼子吗？我闪过那把攮子（匕首）后，直接给了他一绊子，那小鬼子的头又撞到了石头上，又死了过去。

　　这回我可不敢大意了，本想拿枪砸他的头来，就像打蛇那样。可又舍不得把枪弄脏了，于是，我放下那把枪，搬起块大石头，直接把那小鬼子的脑袋给砸粘了。”

“他腚上有个眼”。二爷爷正讲得高兴，那个阴阳怪气的四爷爷插了句嘴，逗得大家直笑。有人便问道：“四爷爷，你腚上没有眼吗？”四爷爷不假思索地答道：“我腚上有什么眼？我又没打仗。”引得大家哄然大笑。

没搞清大家笑什么的二爷爷，用嘴撅了一下四爷爷问大家道：“他在说什么？”有人回二爷爷道：“他说你腚上有个眼。”“可不是吗！我打死小鬼后直接去投了八路军，也没回家，也没告诉爹妈。后来小鬼子报复了咱村。真的是烧了半个疃，咱得记着小鬼子的仇。”

大家知道二爷爷听叉劈了，他把腚上有个眼儿，听成了烧了半个疃儿。这里人多，声音嘈杂，二爷爷听错了也很正常。

　　于是，有人便提高了嗓门对二爷爷道：“二爷爷，四爷爷说你腚上有个眼儿！”二爷爷笑着道：“啊，那是个坑，被这老小子说成眼了。

那是被小鬼子刺刀捅的，那次，我们掩护老百姓转移，把子弹打光后拼了刺刀。我一刀捅进了小鬼子的肋巴骨，正往外拔刀时，被身后的小鬼子捅了一刺刀，当时也没觉得怎么疼，我一转身直接把那小鬼子挑了（刺死了）。后来，腚上这疤没能长满，就留下个坑，叫眼也行。哈哈，哈哈！”

二爷爷话音刚落，又有人告诉二爷爷道：“二爷爷，四爷爷说他腚上没有眼儿。”二爷爷笑着道：“他那个怂包腚上怎么会有眼？他哪里敢上战场？小鬼子还没来，他早跑得老远了。他若是被小鬼抓到了，肯定是个叛徒。说得大家大笑了起来。”

从此，再提到四爷爷时，大家总是说：“腚上没眼的四爷爷，”或者是：“没腚眼的四爷爷。”当然了，提到二爷爷时，也有人会说：腚上有个眼的二爷爷。

　　大家还想说什么，二爷爷却将烟袋往腰上一别道：“不说了，起来干活吧。”“真是个鸡毛腚（轻），亏了他不是个队长”……腚上没眼的四爷爷咕七道八地唠叨了半天，二爷爷也没听见，或者是听见了，但没有理睬。

其实，二爷爷还真不是队长。可他在休息时，总是第一个站起来，或是说：“今天咱得把这块地锄出来。”或是说：“这活儿今天得干完，不能再拖到明天了。”反正，他处处都带着头儿，把生产队当成了自己的家，把生产队的活儿，当成了自己家的活儿。

后来，腚上有个眼的二爷爷死了。老迈年高，无疾而终。那天正下着大雨，一天也没有停歇。全村的人，都冒着雨出来为二爷爷送行。

送行的队伍里，有二爷爷的家人和亲友，有受过二爷爷恩惠和帮助的人。也有二爷爷维护集体利益时得罪过的人。

再后来，那个腚上没眼的四爷爷也死了。正值盛夏，人们捂着鼻子把他埋了。这个心中没有国家，一身歪风邪气，常常损人利己的“铁算盘”儿，并没多得了什么。

而那位在国家有难时能够挺身而出，在天下太平时却居功不傲，一身正气，一心维护着集和人民利益的二爷爷，却赢得了人们永恒的尊敬。二爷爷的青春是非凡的，二爷爷的青春闪烁着光华。

这正是，杀寇夺枪，小英雄参军报国；少年有志，二爷爷青春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