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登阁楼•家在梦里

小燕子

没有离开故乡的时候

故乡是一幅铺在地上的画

我在画中走来走去

只看到天边遥远的云霞

远远地离开故乡的时候

故乡是一幅挂起来的画，

一抬头，便能看见，

每当月下，透过一层薄薄的纱。

随着城市建设规模的不断扩大，越来越多的自然村从现实当中消失了，越来越多脚踩大地，玩着泥土长大的孩子远离故土，变成了无根的浮萍，心中凝聚着挥之不去的一抹乡愁。乡愁啊——是儿时在故乡的土地上那难忘的童年记忆。

在西安城的东面，呈南北走向横亘着名扬世界的巍巍白鹿原，源自秦岭深处紫云山月亮石畔的浐河水由南向北奔腾而过，先注入灞河，又北流二里后汇入滚滚渭河。在烟柳蒹葭的两岸，依河而建的一座座古老的自然村落，像广寒仙子洒落人间的粒粒明珠，孕育了生生不息的关中文化。千百年来，一代代先民在此繁衍生息，演绎了无数催人泪下的真情故事，铮铮铁骨写就了一部部追求自由和真理的热血传奇。每一个村子，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每一个名字的背后，都藏着一段动人的传说。由于此地紧邻汉唐时的皇都长安城，因此几乎每个村子的故事里都或多或少的和皇家士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诸多的村庄里面，有一个村子的名字最好听，颇具诗情画意，每每提及总能叫人产生无限的遐思。这就是坐落于浐河西岸的月登阁村。据史书上记载，这里在盛唐以前，并不叫作“月登阁”，而是被称为“过澜村”。想来这个名字应该还是和水流湍急的浐河以及诸侯国之间连年的征战有很大的关系吧——“风卷狂沙旌旗展，金戈铁马过狂澜”。

到了唐代，皇亲国戚、士大夫阶层在此大兴土木，不但建起了马球场，还在高台之上垒砌了九层宝塔，琼楼玉宇，雕梁画栋；登高望远，心旷神怡。锦绣河山尽收眼底。每当中秋之日，皇帝都会亲率文武百官和后宫家眷，浩浩荡荡来到此地，观马球竞技，登阁楼赏月。凭栏远眺，寒水映月，松生空谷，麝兰馥郁，秋蕙披霜。皎洁的月光下，桂花影里传来的缕缕丝竹之声，悠扬婉转，趁着明月清风，只觉得天空地净，真个儿叫人烦心尽释，万虑齐消。

再后来，新近登科的进士、高中榜首的状元，也会在每年的中秋时节呼朋唤友来此登阁赏月。每当此时，碧茵场上万头齐举，花格窗前明眸望空。正所谓：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从此，走卒商贩齐聚于此，商贾农夫共居一地。“月登阁楼，秋水长天”，美丽的名字不胫而走，“月登阁”这个充满了浪漫情怀的名字最终成为了村庄的美名，被一直沿用至今。

美丽的月登阁村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在它的东面，是沃野千里的天然屏障白鹿原，紧邻村东潺潺而过的浐河水，养育了一代又一代淳朴的乡民，也浸润出村子独有的钟灵毓秀之气；村子的南面，是绵延千里的终南山；西边是百官接驾的等驾坡；北面，是城东最繁华的白杨寨古驿站。美丽的月登阁，不但是盛唐时文人骚客、达官贵人登高赏月的休闲之所，而且曾经是皇家寺院的御用之地，相传四大美女之一的杨贵妃，当年戴发修行时，就住在此地的寺院里。爱情永远是人类情感当中古老而崭新的话题，毫无疑问，这段美丽的传说又为我们的月登阁村增添了几分浪漫凄美的神秘色彩。

日月轮回，岁月沧桑，在一代又一代先民前赴后继地奋斗中，这个美丽的小村庄穿越千年，迈进了21世纪的今天。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推进，古老闭塞的小村庄也改变了昔日的模样。修了大马路通了公交车，有了早集也有了夜市。在这里，你能听到流行歌曲，也能听到原汁原味的秦腔乱弹。能听到地地道道的陕西方言，也能听到四川土语，河南豫剧……小小的一方天地里，有美丽也有丑陋，但更多的是人与人之间的脉脉乡情。月登阁村，这片埋藏着我胞衣的土地，在时代的洪流中蜕变成了一座典型的城中村。

古语云：三十年河东河西。逐渐繁华起来的家乡，不久之后又一次迎来了新的改变。为了适应新时代城市建设的需要，古老的自然村面临着整体拆迁的新命题。在大型机械的轰鸣声中，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善良淳朴的乡民们，一步三回头，与深深眷恋的家乡洒泪作别。在大刀阔斧地改造当中，那些曾经天真无邪地笑，那些曾经无所畏惧地闹，还有那一桩桩一件件青葱岁月的往事，也随着腾起的烟尘慢慢升腾，飘散在了风里……

亲爱的伙伴，几十年以后，当“月登阁”这个名字不再为人们所熟悉，当我们的孩子渐渐淡忘了它曾经的存在，彼此陌生了的我们是否还会有人记起曾经的从前？是否还会有人记得小村庄里曾经发生过的那些美丽的故事？是否还会有人在不经意之间哼唱起那动人的情歌？是否还会有人想起那些曾经的老同学们用欢笑和泪水交织而成的青春时光？

啊，月登阁，我美丽的母亲，您永远是我心中的一片圣地，一方热土，是我再也回不去的美丽童年和梦里才能相见的故乡。今天，孩儿我只能在梦里，千百次的将您深情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