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

蹇季洪

　　记得某年某月，和一个朋友玩命题作文。按照朋友提供的关键词写了十多篇小酸文，但唯有“画地为牢”这个词始终写不出来。后来几年之间，又数度提笔，但终究还是没有写出来。

其实以前自己静下来的时候想过很多次这个词。一边听着张国荣的《今生今世》，一边总会在脑海中闪过一幅画的影子，一片温柔的夕阳，一条沧浪的大江，一叶飘零的渡客，一个孤独的垂钓人，一抹缓缓的挥手，一吊哀鸣的野鸦。很多次我都想把这幅画组合成一个完美的故事，但每次都失败。虽然我确实可以让这个故事不单调，但终究还是落得个凄凄凉凉、堕入俗套。

恨过始知相爱滋味，人未到离别哪懂伤悲。就算懂了伤悲又如何，已到离别时，不过是一个挥手而已，甚至连挥手都已省去。我一直在想，如果一个人能预知自己的伤悲，岂不是更伤悲的事？待到落日西下，流水潺潺，一叶渡客离去，不知道垂钓人是否依旧宁静淡然。明明知道渡客要走，却仍旧只能静静的看着渡船，静静的看着夕阳，甚至挥手都只能留待时间走过之后。人生如渡客，偏有千世恨，只是不知道有几许垂钓人会一直在一片寂寞的大江边独自守候。

匆匆岁月，几多离别，恍然一梦，竟若许年，重拾记忆，仍如昨日。还记得那个温柔的午后，那些快乐的笑声，现在回味温馨依旧。曾经有个想法，要用世界上最优美的文字来写一篇世界上最优美的文章来送给往事，最终才发现，本来就是枉然。

找一个岁月，来驻留时间，找一个空间，来驻留容颜，抓一把轻雪，缠绕成蝴蝶结，缓缓给往事戴上，然后静静地立在它背后，望着它，凝成记忆。就这样无关世间千世劫难万般变幻，直至九世之后幻化为永恒蝴蝶，翩翩起舞，可以不在乎时间和空间，可以不在乎今世和永远，一跳千千万万年。

但随着时间的流去，才发觉原来自己竟然只能是写几篇不长的小酸文来回忆它，甚至说纪念都显得很苍白。那么多的词语，竟然找不到合适的一个来下笔。将鼠标停留在页面第一行左边，然后就这样安静的躺在椅子上，任音响里的几首熟悉旋律反复静静流淌。半响，才发觉鼠标仍不动，原来时间早已离开。

曾经写过很多往事，但人们总是说，只有在心里认为自己老了的人，才会不断的去回忆往事。但其实人如果这段时间心比较安静，也是会回忆往事的。当然或许人是真的老了，但只是自己不愿意接受这个答案而已。

我从不甘心说别离，仍旧渴望一段传奇，不舍不弃，无恐长夜空虚，道路崎岖。到如今，仍感激天意，纵然画地为牢，纵然生活渐过苦多，但毕竟时间终将过去，生活仍在继续。

多少烟雨已成过往，而今只遗一缕檀香，几丝记忆。失去了自己许久才想起，原来自己竟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洗一帕脸，发现这些事情本来自己就一直在做，竟然瞬间分不清哪个是我。顿时莞尔，自己仍为过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