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水彩蔚县

黄文辉

我有一个愿望，就是将自己曾去旅行过地方的所见所感能用绘画表现出来。但是非专业人士去搞绘画创作又很难，搞不赢就变成了涂鸦。。。

2022年的愚人节前后全上海进入居家隔离模式，我终于下决心用水彩尝试一下。我将首次尝试的目标选择了河北蔚县。作品难免水准欠佳和参差不齐，好在仅仅是表达Diy追求艺术的心情。感谢茶茶老师，每画一幅都请她指点评判一番，然后在下一次不断改进。

2021年6月，我从上海飞往石家庄，下机后租车一路向北去往250公里外的蔚县。蔚县属张家口市，张家口古时之所以重要和富足，是其由东面燕山、南面太行山、西面阴山、北面坝上围起来的相对平缓地区和刚好符合农耕条件的降水量，有桑干河等河流穿越灌溉。也是华北平原在西北方向抵御游牧民族的前哨。

我之所以专程去蔚县，是冲着蔚县的历史沉淀和现今作为北京以西保存最为完整的古城。蔚县的难能可贵，是一个县却拥有众多景点被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单，计有蔚州古城墙、蔚州灵岩寺、玉皇阁、南安寺塔、释迦寺、蔚县关帝庙、真武庙、常平仓、天齐庙、西古堡、暖泉华严寺、蔚县重泰寺、卜北堡玉泉寺、代王城遗址（含代王城墓群）、沙子坡老君观、故城寺、筛子绫罗遗址、三关遗址、杨赟家族墓地、金河寺悬空庵塔群、庄窠遗址等，数量之多在全国2800多个县里也算是凤毛麟角的。能进入国保名单多，则相应列入省、县文物保护单位也更多。

蔚州在尧舜之时属冀州，商周时为代国。秦、汉、三国、西晋时，均称代郡。北周大象二年（公元580年）改称“蔚州”，沿用迄今已有1420余年的历史。沿城而过的壶流河发源于山西广灵，流经河北蔚县、阳原县，注入桑干河，成为北京永定河的上游，最后经过并流注入渤海。壶流河谷地就发现有百万年的旧石器遗址和众多的新石器遗址。

作品1：蔚县在前方

下得高速后，要走好几公里才能到达蔚县古城。

傍晚时分，县道上人马稀少，云端色彩斑斓，远处的残阳落日异常炫目，车行树退，两侧的树夹杂着落日余晖一闪一闪的，摇曳着仿佛要冲你伏倒一般，一股冀北的田园气息扑面而来，这样的场景，确有一种放松的心情和新鲜感。

虽说旅行就是从一个自己呆腻的地方，到一个别人呆腻的地方。但总能从这样的角色变化中见识到不曾见过的东西，特别是当地的历史文物建筑、文化和风土人情，亲眼目睹的氛围感是视频、公众号、书籍这些现代的传媒方式不能比拟的。

那些热门的旅行地比较容易拉帮结伙去。但是去那些很小众的目的地就不太容易这样去做，所以想达成目标的话，独自旅行就变成了必选项，这种方式的好处是非常灵活，想停留时间长一些就长一些，觉得不好就马上拍拍屁股赶下一站。

作品2：蔚州古城墙和壶流河

第2天一早我来到蔚州古城墙下。但要找到能登上城墙的地方还挺难的。问了一个当地中年男子哪里可上去。他端倪着我说：倒是见过有当地小孩子爬上爬下的，但您这年龄。。。总之他是满腹狐疑。

后来我靠自己找到一个豁口、踩着几乎90度的城墙碎砖爬了上去。上面残道开始只有盈尺的宽，两边刀削般垂直，把没有恐高症的我都整得脑袋晕了，我想妈的以后这种事可不能再干了。

蔚州古城位于壶流河南岸平台地上，蔚县城墙是国内现存城址中唯一不是方圆建制的，而是依地势建造的不规则城墙，南面宽阔，北面狭小，东、西两面多弯不平直，是京西保存最为完整的、形制最为特殊的古城。据《蔚州志》记载，蔚州古城周七里十三步，城墙高三丈五尺，城门楼三座，角楼四座，三级敌楼二十四座，垛口一千一百余。城内只建东、西、南三门，东门为安定门，上有景阳楼；南门为景仙门，上有万山楼；西门为清远门，上有广运楼。三门外均建有高大雄壮的瓮城。不建北门是为了预留更多的时间抵御来自北方的入侵，但在北城垣上修筑玉皇阁。城内以东西南北四大街为主干线，形成以文昌阁（鼓楼）与南门（万山楼）对称，南北大街为中轴的建筑格局。

目前南、东城墙已全毁，剩余保存较好的是北城墙和西城墙的北段，约长1600米。东、西城门已毁，仅存南门。

蔚州古城墙是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这幅画是本篇动手的第一幅，以我现在眼光看是不太满意的，但之前失败过的更惨不忍睹。不过我想也不必跟同一幅画硬杠了，把经验教训用来画好下一幅也是可以的。

我觉得我偏爱的水彩在诸多画种中属于比较难的，画水彩完全是跟水干的速度在赛跑，而且一笔画错很难挽回。

作品3：鼓楼

鼓楼是蔚县的门面担当了。进入鼓楼就进入了蔚县古城的核心区域。鼓楼上的文昌阁端的是很有气势。

作品4：玉皇阁前的吹笛人

蔚县北城垣上的玉皇阁，又称“靖边楼”。从外观上看，玉皇阁规模宏伟，造型独特，结构严谨，对称平衡，工艺精细。亭台楼阁，主体突出，陪衬有致，高楼气势宏大，小阁玲珑剔透。楼阁出檐深远，檐角翘首指苍穹，似雄鹰展翅欲飞，风铃清脆悦耳。历代文人墨客登临玉皇阁凭槛眺望塞外大好风光，不过据我登蔚县古城墙远眺的经验，城外现今应是阡陌围成的片片农田。

玉皇阁是第四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吹笛大概是蔚县的传统特色，看见老人在吹，少女也在吹。玉皇阁前的几个吹笛人正玩得兴致勃勃，有吹笛的、有看谱指挥的。他们知道我从上海专程来蔚县，觉得很诧异和敬佩，有一种到蔚县是来看啥的奇怪。我觉得将玉皇阁和吹笛人放在一个画面里，该是蔚县建筑特色和人类文化的应景组合。

作品5：吉星楼前红遮阳伞

这个位于蔚县古镇鼓楼后街的吉星楼算是蔚县的打卡建筑，是非常洋气的民国初年砖砌建筑。吉星楼整座建筑布局严谨，磨砖对缝，院落有九间硬山布瓦顶正房，西下房则为临街店铺，共有十余间封闭式青砖拱券窑洞房。吉星楼墙上大大的“豆腐坊”招牌吸引我那是一定的。

吉星楼是河北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作品6：晚霞中的南安寺塔

从蔚州署（县衙门）绕到另一边的小巷里能看到完整的南安寺塔。南安寺塔望上去十分挺拔，有直冲霄汉之恣，整体造型优美，规格严谨的须弥座、雕刻精美的塔身、紧密相叠的十三层密檐、巨大精美的塔刹，相互间构成了轻重、长短、疏密相间有序的艺术形象，在建筑艺术上收到浑然一体清秀挺拔的艺术效果。千余年栉风沐雨，多次地震，却无丝毫倾斜，依然保存完好，巍然屹立。

蔚县历来有“先有南安寺，后有蔚州城”的传说。580年（北周大象二年）建蔚州城时，南安寺塔以寺取名。明洪武初年，指挥使周房扩建蔚州城墙时，新建的南城墙和护城河要从这里穿过，遂废其寺而存其塔。

南安寺塔是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作品7：蔚县街头晨景

在蔚县，我感觉最爽的是可以随便停车。我在街上饮食店吃了当地各种做法的饸饹面。饸饹面是中国北方很常见的面食，是把和好的荞面塞入饸饹床子带眼儿的空腔里，将饸饹直接压入烧沸的锅内，等水烧滚了，一边用筷子搅，一边加入冷水，滚过两次，就可以捞出来，浇上事先用豆腐或者肉、红白萝卜等做好的臊子，都很好吃。我向来对荞麦面很抵触，是因为之前在日本岚山脚下的一家网红面馆吃的荞麦面是又硬又冷又没味道，真不知是啥玩意，有悖于我们中国人吃面讲究的“五热”要领：热汤、热面、热油、热碗、热浇头。但蔚县的荞麦面还是很软和的。

说起蔚县餐馆的菜，一是量大价廉，二是口重油大。我去的时候天气很热，理论上可以喝上半天，只是一个人喝酒样子不好看，所以每次只点几个够自己量的，喝口啤酒。

作品8：红磨坊

我被蔚县路边的这个“红磨坊”招牌哑然失笑，说起“红磨坊”通常想到的应该是在巴黎：灯红酒绿、帅哥靓女、劲歌曼舞。这个红磨坊对照起来反差确实有点大，不过却是货真价实的磨坊。

在《我的水彩蔚县》系列里，我其实最喜欢这幅，一是它素材取自于街边未经粉饰的场景，反映的是小县城日常生计的一部分。二是这幅画充满了光感，画完这幅才觉得有点成就感，算是我创作《我的水彩蔚县》系列的转折点，之后我一直在努力用水彩画出光的颜色。

作品9：宋家庄镇大固村废弃村落

去宋家庄大固村的那天中午的太阳毒辣辣的，原来是冲着河北省省级文保单位 “穿心戏楼”和“穿心堡”，除了众多的古宅院、古寺庙，还看想看些东大寺、西大寺、三贤庙、关帝庙、三官庙、龙王庙、奶奶庙、五道庙、观音庙、马神庙、五谷庙等的遗址。

没成想现今村民都搬到了新村，旧堡里的老房子随岁月流逝都变成了断壁残垣，空无一人，像个鬼城。但那些沉淀了古堡沧桑历史的院落却成为电影电视和摄影爱好者现成的取景地。我则挑了一个破败但框架尚属完整的门楼作为一个标志，看气势该户当年至少也算家境殷实的人家，但现留下一番时过境迁的感慨。

作品10：北官堡村与打树花

蔚县的暖泉古镇自尧、舜时期起，至明清时发展为“三堡、六巷、十八庄”，集“古城堡、古寺庙、古戏楼、古民居”四大文化景观于一体，有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民俗研究价值和建筑艺术价值。三堡中的西古堡、中小堡、北官堡，与现保存较为完好的老君观、凉亭书院、华严寺以及镇域内的壶流河水库等诸多景点，构成了蔚县暖泉古镇的基本格局。

西古堡、华严寺和老君观3处被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暖泉古镇的北官堡村有完整的歇山式堡门楼，最值得一提的是享誉全国的古老文化遗存“打树花”发源于此，逢春节或其他重要活动都要安排打树花，就是将1500度融化的铁水用特制的棍子打到高大的城墙上，在夜色衬托下形成耀眼灿烂的“火树银花”。

作品11：西古堡

暖泉古镇尤以西古堡、北官堡、中小堡这三大堡出名。

西古堡，集古城堡与古戏楼、寺院、宅院于一体，是古蔚州“八百庄堡”中最独特、保存最完好的一座。村内现存的约180座古民居院落，大多为砖木结构，青条基石，白灰砌青砖墙，房顶起脊，安制吻兽、覆青板瓦。高大的门楼、精美的砖木雕花彩绘，四进四出的四合院无不在述说着当年的繁荣。

西古堡是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西古堡里还是电视连续剧《亮剑》里李云龙独立团的团部外景地了。在这里，李云龙和赵刚进行工农干部与知识分子的磨合、和秀芹调情秀恩爱、和楚云飞斗法。。。

作品12：佛爷镜

佛爷镜是暖泉古镇两处水资源之一（另一处为镇中心的逢源池水），原是全国文保单位华严寺山门外的放生池，直径约15米，泉水涌动，池水清澈见底，水底锦鲤游迤，水面白鹅飘浮，颇有江南风韵。

暖泉古镇历史上华严寺有“大寺前面佛爷镜，大寺后面青菜园”之说，今天华严寺后的青菜园早已不见踪影，但前面的“佛爷镜”仍依稀诉说着当年华严寺的恢宏。

作品13：中小堡

中小堡规模在暖泉古镇三大堡中是最小的，但走进中小堡，城堡门楼有燕山余脉作映衬，觉得格外硬朗豪迈。

作品14：蔚县中小堡观音寺

属四合院式布局，正对山门的是观音殿，东偏殿是寮房，西偏殿是报恩堂，东配殿为财神殿、老爷庙、马殿，西配殿为斋堂和佛殿，山门后两侧有钟鼓二亭。

去蔚县的那几天都是很炎热的天，跑到这个观音寺，有种柳树垂杨、遮日庇荫的感觉。在这里喝了2瓶冰镇的矿水，终于让我降温下来。

作品15：卜北堡玉泉寺

蔚县涌泉庄乡的卜北堡村，有一座坐北朝南的寺庙，名“玉泉寺”，重要的是寺前有一条湮没的荒尘古道，这条古道便是从北平通往山西大同的交通要道，古称“燕云古道”。

1399年，燕王朱棣以奉天靖难为名，发动靖难之役，起兵攻打建文帝。1400年的正月初一，朱棣的燕军从北平抵达蔚州，明军守将王忠、李远投降燕军。二月初二，燕军攻打大同。1402年攻破南京，朱棣从侄子朱允炆手中夺得帝位，成为明朝伟大的永乐大帝。这条古道当年见证了燕王朱棣指挥千军万马，旌旗猎猎，鲜衣怒马，攻取大同的过程。

卜北堡玉泉寺是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作品16：重泰寺三教楼

重泰寺在蔚县涌泉庄乡，导航兜兜转转了几番才找到。原来重泰寺建在一片黄土高丘上，四周濒壑，寺前有盘丘便道逶蜿而上。因为疫情关了，可我跑很远过来自然不甘心，到田里终于把看门人找回来，喝住西角院里一群狂吠的狗们，放我独个进去参观了一番。

重泰寺为辽代建筑，是张家口市现存规模最大，年代最早，主体保存最为完整的古寺院。重泰寺结构分三块，中间为主体建筑，东西各有一小角院。主体建筑沿南北一条中轴线上分布，东西对称排列。从南到北依次为戏楼、山门、天王殿、千佛殿、观音殿、水陆殿、释迦殿和三教楼。

重泰寺的最高的建筑——三教楼，建在高7米、长和宽各6.8米的砖砌台基上。楼内正壁佛祖释迦牟尼像居中、孔子像居左、老子像居右。在这里儒、释、道三教和合、荟萃一堂，共同构建着中国人的精神家园和心灵境界。登临其上，台高气爽，视野开阔，山川景致尽收眼底。

蔚县重泰寺是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作品17：上不去的代王城遗址

去代王城遗址的路上有个小插曲，导航将我导到一条刚刚够轮胎宽的农田小道，一边带坡一边带沟，7-8公里路都这样，把我担心死了，万一有个来车，大家都没有倒腾余地就死蟹两只了。

代王城遗址是春秋至汉时期的遗址。城址平面呈椭圆形，东西宽3400米，南北长2200米，周长9265米。城垣高3～12米，在南墙有马面11个，9座城门遗址尚依稀可辨。在城内东南部为宫殿区，面积宏大，发现汉代大型夯土台基。

在城外分布着众多的汉代封土墓，现存封土堆63座，均是当时王室贵族墓葬。

可惜代王城遗址建得高高的，四周不是刀削一般，就是杂草丛生，找不到爬上去的豁口，最终我只能在最靠近的位置浏览一下，没机会见到里面的结构和文物。

代王城遗址是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作品18：五金杂货店

我看见蔚县路边的一个五金杂货铺门口，几个人聊性正浓，遛鸟卖货侃大山，啥都没耽误，就把这个当地人悠闲的生活场景记录了下来。

作品19：吹笛少女

我从玉皇阁出来的路上，看见百米开外一少女独自在一座破败的宅院门前吹笛，顶着太阳，那种吹笛的认真劲，如果不是爱好恐怕很难做到。我始终想把这一场景还原出来。我每每会为那些真诚真实的场景所感染。

作品20：太行、燕山山脉映衬下的上苏庄

蔚县宋家庄镇东南山脚下的上苏庄，俯视形状恰似打击乐器的镛锣模样，故叫“镛锣堡”。又因堡内的地形落差很大，泄洪十分方便。雨水一落地通过一块块山石铺就的台阶式路面，总会发出哗哗啦啦悦耳动听的响声。因此又叫做“响堂街”。

上苏庄这一古老的村堡，留给后人诸多古老而灿烂的文化和淳朴而独特的民俗，电视剧《敌后武工队》、《亮剑》、《狼毒花》等就是看上了上苏庄古堡的古文化氛围，在这里拍摄了大量镜头。

我到上苏庄的时候，恰逢傍晚的太阳将古堡背后陡然耸起的太行、燕山山脉照耀得残阳如血，于是我很想把这个场景记录下来。

总之，短短几天把蔚县匆匆看了一下，算是了却了两个愿望，一是看蔚县，二是用水彩描绘蔚县。因蔚县沉淀的古建筑文物甚多，只能挂一漏万，没法面面俱到。如果说遗憾，是自2020年闹疫情起，蔚县很多景点都一直关着，对绘画的取材有一丢丢影响。希望等疫情走了，可以在蔚县看到更多的文物。

回石家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