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69年3月,中苏边境因发生珍宝岛事件,要准备打仗的气氛陡然聚增。平泉素有鸡呜闻三省之称,东靠辽宁,北邻内蒙,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当时根据形势需要,在道虎沟沿线各村庄的道囗也都很快设置了明显的地名标誌。我们18名天津知青做为基干民兵,被编入村里民兵组织参加训练。有一天,在这条宁静的大山沟里,突然来了不少解放军,听说是沈阳军区要在这条山沟架线,从东到西都要挖坑埋杆,做为民兵,这些活自然少不了我们。而且干一天活的工值是1.8元,分给我的任务是抬卸军用电线杆子,可不要小瞧这一根杆子,都是用沥青浸泡过的松木杆子,从军车上缷下来,两人抬一根,走平道都吃力,遇到在山坡上挖的坑,二个人抬到跟前早已是汗流満面了。二三天下来,身上的褂子沾滿沥青,根本洗不下去,只好报废处理。特别是最后一天,我们在公社门囗从车上卸杆子,一位解放军的小战士的手指不小心被掸在车厢帮子上的线杆子压折,当时这位小战士痛的手直哆嗦,好在离公社卫生院近,及时做了处置。国防施工任务都要结束了,而这位小战士却受了伤,我们都为他感到痛惜。</p> <p class="ql-block"> 当年我们曾经装卸架设过的軍用电线杆子好像一个个威武的士兵守护着道虎沟。</p><p class="ql-block"> 在劳动之余,大队和公社还组织了几次规模不等的战备演习。记得是1969年夏的一天晚上10点来钟,大队長刘民突然通知我们知青,说北山发现敌特往天上打信号弹,让我们迅速赶往現场搜查,我们十个男知青分成二组,一组负责监视村后一座所谓四类分子居住的大院,另一组负责上山搜索,夜静悄悄的,走在山路上,只能听到每个人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大家一边走,一边警惕地注视着毎个不同方向和脚落,当我们搜索到北山脚下,刘民首先在一块石头上发现了一个带有外文字母的烟盒和烧剩下的烟头,看来真有美蒋特务来过此地。大家的心紧張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正在我们议论下步怎么办时,刘民笑了,说这是一次演习,大家任务完成的很好,可以放心回去睡觉了。</p><p class="ql-block"> 事隔不久,公社武装部又一重要通知来了,听说是全公社基干民兵要到围场集结。那天下午6点,各村民兵按要求列队在我们村学校大操场集合,由武装部長杨风廷做战前简短动员报告,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要准备打仗,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思想早已深入骨髓,敌情观念这根弦时刻绷的紧紧的。在大操场的坎下是准备出发的民兵队伍,坎上是站滿了为我们送行的乡亲们,真有点将士出征一去不复返的感觉。出发时,几百人的队伍沿街心往北山方向,走到丁杖子大队时天已完全黑下来。</p><p class="ql-block"> 丁杖子梁,是丁杖子大队背后的一座大山,山梁海拔500米左右,是通往平泉的捷径之路。上山全是羊肠小道,到达顶部最少也要走上半小时,特别是夜间山地行军我们都是第一次参加,更无经验可谈。为了让这几百人的队伍顺利翻过山梁,指挥部传来指令,让大家在半路临时休息一会儿,时间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五分钟,但人们听到指令迅速钻进路旁的玉米地,由于天黑,玉米地里也分不清男女,临战的紧張气氛打消了过去清规戒律,这时的团结友谊高于一切,谁方便完立即归队出发。通往山梁的羊肠小道弯弯曲曲,步步爬高,队伍行进一个挨一个,谁也不敢掉队,等我们爬到山顶大约已是晚上9点来钟了,我们村的天津女知青郗津霞突然胃痛,谁来护送下山,成了难题,这时我们想到了八三班体力好、胆子大的冯树起,他愉快地接受了任务,并将她安全护送到了驻地。</p><p class="ql-block"> 山梁下是阴坡,植被好,路较缓,行军速度大大加快,等我们走出十几里路快到哨鹿沟梁时,发现山沟里的民兵队伍越来越多,一打听才知附近公社的民兵也在向县城方向运动,这时天空突然升起三颗红色信号弹,指挥部传来消息演习结束。这时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全县组织的一次民兵夜间拉练大演习。</p><p class="ql-block"> 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在平泉下乡插队的知青大都参加了这次演习,至今回想起来仍是津津乐道。而我们村的18名天津知青由于民兵训练成绩突出,还被公社评为四好民兵排。</p> <p class="ql-block"> 照片 箭头所指是丁杖子梁,民兵夜间拉练演习就是从这里翻越过山的。2021年由陈淑兰拍攝。</p><p class="ql-block"> 我们知青进村第一年,组织形式由大队创业队统一管理,在一块干活,在一个锅里吃饭,分配形式参加自己所在生产队年终分红。按照政策,知青上山下乡的粮食第一年由国家负责供应。考虑我们正是長身体的时侯,每天还要下地劳动,所以每人每月定量标准45斤。主要品种有玉米,谷子、高粱等。俗话讲民以食为天,能不能把饭吃到嘴里对我们来讲是最重要的事。18个天津来的知青吃一鍋饭,每顿做多少,吃什么饭,怎样操作,开始都有乡亲们教我们,但时间久了日子总要自己过,这样才有滋有味。我们的灶屋有二个灶台,一个用来做稀饭,一个用来贴玉米面饼子或做干饭的,后来村干部看我们这个大家庭二个灶台不够用,又在堂屋的东北角搭了一个大灶台。做饭的时侯有拉风箱的,有和面贴饼子的,有熬粥炒莱的,有到井边挑水的,还有拿上玉米到碾子上压面的。那时我们吃的是国家供应粮,但不是成品,玉米谷子买回来都需要自己加工,村里没电,只能用碾子压成面。压碾子这活当地妇女一个人就全干了,而我们最少要二人干,特别是中午收工回来,每个人都是肌肠辘辘,转圈推碾子,转一会儿头上就冒汗了。</p> <p class="ql-block"> 当年就是用这种碾子加工粮食的,外孙听说后非要试一把。2018年7月攝于塞罕坝林场。</p><p class="ql-block"> 我们刚进村时,大家来自不同学校,年龄不同、经历不同,但一个共同点都比较封建,男女生之间也不过话,偶尔说话有时还带着一种青春少年时期的羞色。但真干起活来配合还是蛮默契的。例如女生到井上打水,不等轳辘把水桶摇上来,男生已经到了井边,用扁担挑上水一溜烟回到屋里,把两桶水直接倒到缸里,然后回去再挑下一趟水。而在灶台,如果是女生点火拉风箱,男生则主动上灶贴饼子炒莱。灶房里三囗大鍋齐动,水䒱汽、柴烟味、有节奏的拉风箱声,铲子炒菜声好不热闹。春天来了,酸菜吃光了,正是青黄不接,吃不到新鲜蔬菜,我们就从供销社把买来的小虾皮放到烧热的鍋里干炒,再把泡好的干萝卜条放进鍋里用水煮熟,虽然看不到一点油花,但大家吃起来仍然感觉特香。在最困难的时侯,女生提出山上野菜多,可以用野菜蘸酱吃,这个建议得到大家响应。中午收工,大家从山上下来,沿着小道附近満地都可找到野菜,一人一把,一会儿功夫湊起来就是一堆。洗干净蘸上酱就可以入囗。</p> <p class="ql-block"> 苦麻菜又称苦菜,有清热解毒消炎之功效,野地里随处可见,我们就是挖这种野菜弥补暂时的短缺。2022年陈淑兰拍攝。 </p><p class="ql-block"> 当然,在吃的问题上我们也闹出了不少笑话。我们的早饭和晚饭是大家在一起做,午饭留2人在家当炊事员,专门负责做饭和后勤保障。记得有一天是杨晓东和杜洁心值日,他们做的是小米干饭,中午大家干活回来拿上碗就盛,结果吃到嘴里发现米饭又干又涩,难以咽下,原来他们误把沒加工的谷子当成了小米,虽然难咽,可我们还是吃了不少。后来这件事在村里成了乡亲们一个笑谈。</p><p class="ql-block"> 在农村由于缺油水,见不到荤,有时做梦都想能吃到一块红烧肉。记得1970年夏季的一天,我们都分到了生产小队干活,为了解馋,我和杨晓冬、左文群三人专门请假,步行30来里地走到县城,碰见卖猪头肉的,我们一人买了半斤,就进了附近的一家饭馆,买的烧饼,坐在橙子上把用纸包好的猪头肉摊开,刚吃了几囗,一位厨师过来问我们,你们这是吃的什么讶?一句话立刻提醒了我们,原来这是回民馆,吓的我们三人落荒而逃。平泉也是多民族居住的县市,走在路上,我说今天光顾吃了,忘记了民族政策,咱们没挨揍就不错了。</p><p class="ql-block"> 吃集体伙食时,进村前大队就替我们提前买好了粮食,几个月以后,粮柜马上就要见底,谁去小寺沟粮站购买粮食提到议程。我主动请缨购粮。去的那天早上,大队为我准备了两头驴,我骑着一头,赶着一头,出村不远就是一条宽宽的河床,水虽然很浅,但驴站在水里不走了,我怎么拍打驴的屁股就是不动,如果我下来,脚上穿的鞋就被水泡透了,如果不下来,这驴跟你耗时间,我还是釆取老办法,不停地拍打驴屁股,最后这驴终于上路了,可没想到的是它给我来了个声东击西,先往前走出十几米,然后又掉头往回跑起来了,跑到村里正好碰到铁匠炉正在打铁的赵守廷,替我拦住了这两头驴。可别小瞧这个老赵,他可是当年剿匪立功受奖的模范民兵。这时他抄起一条棍子,一边抽打,一边骂:”你这个王八犊子,我让你不听话”。打够了,他让我骑上驴抓紧赶路。说来也怪,这头驴被教训以后果然老实了不少。驴听话了,人骑上后心里也是美滋滋的。结果当走到刘家店公社地界时,我前边的那头驴突然跑起来了,我的座骑也不甘示弱,跟在后面一路紧追,急的我直喊吁!吁!吁!可这驴就是不听话。这时,正在坎上田间耪地的许多农村妇女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她们居高临下看着这热闹场景,一边捧腹大笑,一边说这准保是知识青年,说话间我被颠跑的这头驴甩进了玉米地,头上戴的草帽也飞了,当时的情景别提有多狼狈了。我从玉米地爬起来,一阵猛跑终于追上了我的座骑,骑上后两头驴还是在不停地跑,最后直接冲进了公社驻地的供销社,这场闹剧才结束。</p><p class="ql-block"> 驴跑够了,但为我节省了不少时间。有了前面的教训,索性我牵着驴的缰绳徒步行走,因为往西再走十几里我们还要过一条河,这就是当地有名的瀑河。河面宽大约有二三十米,水深过膝,水面平缓,河底是柔细的软沙,踩上去很舒服。但驴胆子小不敢过,我就牵着驴一头一头过河。下午买完几百斤的粮食,囗袋往驴背上一搭,马上准备返航时,才发現新的问题来了。原来是自己第一次骑驴,不得要领,屁股被铲了,当地老百姓叫铲屁股,被铲过屁股的人都知道,就是屁股沟一带磨破了,因为肉嫩皮薄非常痛,走起路来更是痛苦不堪。当走到瀑河岸边,驴可能是负重前行的缘故,胆更小了。我就把每头驴的缰绳梱在树上,把装粮食的囗袋卸下来,然后把裤腿卷至大腿跟,脱了鞋,扛起160斤重的粮袋,一趟一趟地过河。买粮食的任务顺利完成了,被铲的屁股沒过几天也好了。这在当时我根本就沒把它当回事,也没跟外人提起过。可就在事过半个世纪的今年春季,我偶然间和曾在刘家店公社插队的一位天津知青聊天时谈到此事,她说骑驴跑进供销社的事在我们公社都知道,还有那个釆药风波,我们这儿的老百姓也都知道,闹了半天就是你啊!(未完待续)</p><p class="ql-block"> 知青插队国事难,背包上肩听召喚。</p><p class="ql-block"> 劈柴推磨水煮饭,野菜饼子充饥寒。</p><p class="ql-block"> 道虎沟里挥血汗,战天斗地不虚传。</p><p class="ql-block"> 如今吾辈霜鬓染,淡泊名利晚年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这是在石家庄工作的原天津20中的部分同学为欢送李瑞津夫妇调天津音乐学院的一張合影。(前排左二李瑞津、后排左一为本文作者、左五王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