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霭苍苍——信马“游疆”之喀纳斯篇

剪月成缕

　　忽如其来的大雨打断了我们对车窗外草场、牛马和车流的感慨，喀纳斯用她的浓浓的“湿意”迎接我们。幸亏很快找到停车位。端坐在车中，聆听着雨点砸落的声音，看着雨在玻璃上开花，然后画道弯弯曲曲的轨迹，迅速汇入窗沿的“小河”，毫不留恋地溜走;雨中有几个撑着伞走着的游客，他们手中的伞倔强地拧着身子，颤抖着逼着主人也挤入屋檐下；避雨的游客无不裹紧厚外套瑟缩着。这一切告诉我们：不加外套，冲出车门，你将成为无惧风雨不畏寒冷的“湿人”。还是安静地用指尖在玻璃上画雨吧。这“欢迎仪式”很快就过去了。为了明天能更好地领略喀纳斯的美，我们早早入住酒店。一夜无梦。

　　醒来，匆匆跑上阁楼。视线越过前面的屋顶，投向前方远山：雾，从藏匿的山谷汹涌而上，拢成一条流淌在山间的银河，在暗沉沉的山野里奔腾而过，仿佛是融雪的春潮，翻卷着微波。来不及拍照、赞叹。 一层雾便袅袅升入天空，稀薄、蔚蓝，像是香炉里飘出来的烟氤。似一个婀娜的舞者，挥舞着她的飘带，慢慢地向山顶舞去。一束朝阳穿过云朵，轻柔地降落在山巅山坡，白茫茫的雾仿佛无数琼脂碎玉在阳光中熔化，缓慢地升腾，如起伏的江面。微风驱不走浓稠的白浪，树在雾的浪涛里浮沉，像零星的翡翠薄片被抛进白玉堆里，让人想起积雪未融的初发的绿意。山谷的雾还在升腾，山腰的飘带渐渐变细变淡，隐没在人家的屋顶。尖顶的小屋静默着，调试着光与影，带领着门前的栈道小草坪，渐渐从模糊到明晰。

此时，苍穹，阳光，白云，浓雾，远山，屋顶，草地……齐刷刷地呈现在眼前，更像神奇的调色盘：天蓝，浅蓝，金色，洁白，乳白，青黛，棕褐，暗绿……井然有序，层次分明。

总是固执地以为：同样来源于水，云，最适合有梦之人欣赏，“直挂云帆济沧海”“孤云将野鹤，岂向人间住”，抱负与云齐飞；雨，常给失意之人以慰藉，如梧桐叶上三更雨，丝雨细如愁；“天接云涛连晓雾”“雾失楼台，月迷津渡”又给人微茫的境界，雾消散后又给人无限希望，所以，我，俗人一枚，尤其喜雾，窃以为身边有雾如临仙境。

　　坐上第一班的景区车，穿梭在绿色的雾气中，飘然若仙。“快看快看”“好美啊”……车内的叫嚷声不绝于耳，司机说，要不是昨天的大雨，今天就看不到这么美的雾。此刻向下看是白茫茫的雾，向上看耸立的山峰。山中有时万顷波涛涌动，有时厚厚的白袍覆盖，有时披着轻盈的羽衣……

　　在蔚蓝的天空，翠绿的树林的映衬下，雾竟染上了几许蓝色。如梦、如幻、如诗、如画，挥不走，扯不开，斩不断。这样的雾，伸手轻触一下，都会沾染上天地的灵气。恍惚间，发丝、衣角上有了温润的湿意。那湿意，或许来自一个女子，提着竹篮，荆钗布裙，穿梭于雾中，在林中若隐若现，堪比《蒹葭》的意境了。水边和草地漫起的大雾，冲淡灯红酒绿的繁华和管弦丝竹的呕哑，只剩下贯穿千年的朦胧美。

　　领略了雾的美，不知道雾的来源处也是遗憾;在河边漫步过，却没能在蓝汪汪的河边漫步也是遗憾，为了不留遗憾，我们选择从月亮湾步行到卧龙湾。

　　离开拥挤的观景台，沿着木栈道，顺着河边的树林，缓步前行。零星的行人，高大的树木，幽深的灌木丛，各色野草野花，飘荡的菌丝，时不时出现的小小休息台（也许是观景台，总能让我们发现美景），山的倒影，水中深深浅浅的绿……虽然早晨让我们惊叹的雾早已散尽，但肩上的背包，脚下木板的咯吱声，一样让我们感到踏实惬意。

　　天空郁积的云层，提醒我们：雨要来了。沥沥的水珠降落在河中，激起小小涟漪，雨雾中，几只小野鸭，不知从哪里游出，像在缓缓流动的河面上写着的小楷。听到我们的呼叫，它们只是微微偏偏头，继续向对岸游去。我们静坐在木凳上，任凭时间流过，感觉到水汽蒸腾，酝酿着又一场的雾。周围安静极了，让人不敢相信早晨经过的熙熙攘攘的乘车点与这个安静的世界竟然只隔着一个山坡。是因为那浓雾的遮挡吗？

　　接近卧龙湾，便听到哗哗的水声，远远看去，怪石嶙峋，水击怪石，激起白浪，玉珠飞溅。原本蓝汪汪的水卷起白花花的银浪。水的轰鸣，与不远处人群的嘈杂，交织在一起。在人来人往的景区，热闹终究是主色调。对面群山间隐约有一缕雾升起，路边的观景台依旧拥挤，我们淡然一瞥：王维能“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我们走过雾生处，足矣！回望草间蜿蜒的栈道，再美的雾，也改变不了靠自己走的竹杖芒鞋的路。

月亮湾

神仙湾

卧龙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