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场雨后，夜市里坑坑洼洼的地方蓄满了雨水，摊位两边的地毯被雨水浸泡后，破洞的地方不小心踩上去会连泥带水的弄上一鞋。空气中混合着未来得及处理的垃圾的气味和炸臭豆腐的气味，一阵阵飘过来让人反胃。然而这一切并没有阻止人们晚上出来消遣的热情，天刚暗下来，夜市就热闹起来。</p><p class="ql-block"> 我铺好塑料布，把一本本书分类摆再上面，一些书的一角卷起了边儿，看上去像二手书，“怕是得降价处理了”，正想着，胖子叼着一支烟趿着拖鞋走过来:“昨天晚上卖了几本？”，</p><p class="ql-block"> “没卖几本，我打算一两天去早市再看看。”</p><p class="ql-block"> 胖子扔给我一支烟:“要不跟着哥哥我改行吧，谁到这地方买书看，要的就是吃喝玩乐，热不了几天了，赶紧赚几个钱完事儿。”</p><p class="ql-block"> 我瞅了一眼不远处胖子的摊位，红红绿绿的套圈摆了一片，奖品虽然是些过了时的手工艺品，但是大的小的琳琅满目，挺招人。突然，多出来的几个笼子吸引了我的目光：“笼子里是啥？”</p><p class="ql-block"> “活物”。胖子神秘一笑。</p><p class="ql-block"> 我走过去，原来是几只兔子和鸟被圈在笼子里，作为奖品招引顾客，“这能行吗？不折腾小动物啊？”我有点担心。</p><p class="ql-block"> “折腾嘛？”胖子不耐烦的说：“别人早就这么干上了，有嘛新鲜的？”</p><p class="ql-block"> 继续往后看，我居然在角落的笼子里发现一只小猫！看样子不到两个月，求助的眼神望着笼子外的人类，瘦弱的脊背微微地弓着，发出虚弱的哀嚎。</p><p class="ql-block"> “咋连猫崽儿也整来了，你看它吓成了啥？”我突然有点愤怒。</p><p class="ql-block"> “大惊小怪啥？大惊小怪啥！昨晚成子的摊儿卖出去三只小猫，知道多少钱卖出去的吗，三百元一只，三只就是900，够我卖两个晚上的套圈了！”</p><p class="ql-block"> “人们乐意套就套，碰上那种傻呼呼的爱猫人，不在乎价格就给你买了，上哪找这么好的生意去做，我这几天寻思着再整些猫崽子来……”见有人走过，胖子扯开嗓子：“十元钱十个圈，二十元三十个圈，来一把吧！”</p><p class="ql-block"> 那猫叫了一会儿，大概是虚弱到再发不出声来，蜷缩在笼子里浑身发抖。</p><p class="ql-block">因为之前养过猫，加上和胖子在一起摆摊时间也久了，我有点忿忿不平的劝他：“你看它多可怜，你这么圈它，良心上不受煎熬呀？这要是一时半会儿没人买，那它就得天天晚上受这种罪？”</p><p class="ql-block"> “良心？良心多少钱一斤？我只知道一个愿意卖，一个愿意买，再说我怎么没良心了？我给它找下一个好人家，不等于救了它一命。要说良心，你那卖的还不都是盗版书？”</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那你把它圈在笼子里，它还那么小，得遭多大罪啊”？</p><p class="ql-block"> “不圈它它不跑啊？我把猫圈笼子里怎么了？里面也给它放了食物和水。你不整这些过来就没有人家生意好，说实在的，现在挣点钱有多难？我愿意在这乱哄哄的地方熬煎吗？哪个不受罪！我们又是被谁圈起来的？上有老下有小的，一睁开眼睛就要花钱，没明没夜的受，你想跳出来喘口气都不行，谁可怜我了？”胖子转过身把角落的猫提到前排位置显眼的地方。我不敢再看下去，掉头离开了。</p><p class="ql-block"> 这个世界有多少生灵就有多少苦难。那么多动物挣扎着活，那么多人，也在挣扎着活，为了活着受尽苦难。而你看到的苦难摆在那里，你看不到的苦难呢？</p><p class="ql-block"> “有没有《平凡的世界》？”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蹲在我的摊位前认真的翻着书…</p><p class="ql-block"> 嘈杂的人群再一次涌过来，很快湮没了刚才发生的一切。生活哦，肯给你留下低头思考的时间仅仅是那么一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记：一个雨后的夜晚，我和家人去了一趟夜市，在一个摆套圈的摊位前发现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白猫。和花卷儿的小时候长得有点像。它在嘈杂的人群中孤立无援的叫着，而我除了愤怒和心痛，其他的无能为力。打听了一下，可以300元买走的时候家人拉住了我，他们劝说我你救了一只能救下所有的猫吗？你买走一只也许他们会拿来更多，救不了的，这是它们的宿命。你也没有权利去质问摊主为什么这样做。我不知道怎样去面对这些沮丧，不知道是否有关部门可以经管这些。所以我宁愿认为有些善不一定会有善的结果，而恶也许并非都是恶；宁愿想象摊主也是出于生活所迫，并且在整个过程中也有照顾好那些小动物，于我而言，这样自私的想法也算是一种精神上的安慰，暂时的平复，而这一切，包括那只猫，那位摊主，包括我自己，需要的救赎又在哪里？我唯一能做到的其实只有无力的摇摇头并发誓永远也不再去那个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