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场雨开始

邱宝瑜

夏季多雷雨，每每落起，女儿就会跑到阳台，看窗外大雨滂沱，她拼命伸长小手，而后捧着一掌心的雨水对我说：“妈妈，雨水凉凉的，真好玩！”喜欢雨，大抵是每个孩子的天性。在女儿充满惊喜的眼眸中，我仿佛看到儿时的自己。

幼时的农家院落住有好几户人家，因此我的玩伴很多，我们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游戏。在夏天里，我们一起期待一场雨。

尤记得暴雨将来之时，天空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大人一边紧张地说将有一场大暴雨，一边齐心做好防御暴雨的措施：收帆布，安家畜，锁门窗……相较大人的着急，小孩对这场神秘的大雨充满好奇。

说话间，风雨之声似万马奔腾，长啸嘶鸣。雨水顺着瓦檐，珠子般滚落下来，落地之声宛如战鼓擂响。屋檐下，水桶早已接满了雨，正溅起一大朵水花，扑通一声又一朵。我好奇门外的情景，于是趴在细小的门缝上，脸刚凑上去，一股凉风扑面而至，透过门缝，只见水流泄落成洪，贴着地面湍急而去，尤为震撼。那天晚上，我们就听着这样的风雨声，怀着无边的想象沉沉入梦。

翌日醒来，风声渐歇雨渐弱。可是一夜风雨怒扫，院里已是一片狼藉。屋外雨水漫涨，落叶漂在水面上，犹如一叶叶小舟，顺着流水在乡间一路欢腾。每一所房屋，每一棵树，被雨水冲洗得洁净清亮，空气湿润冰凉，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目之所及，虽有些凌乱却不失美感，那是风雨过后大地的真实面貌，天然坦荡不加修饰。我的心里涌动着一股喜悦兴奋之情，索性卷起裤腿，和伙伴一同戏水。惊喜的是，暴雨使鱼儿游出坑塘，出现在及膝的雨水中，就在我们脚下滑动。于是大家找来篮子，齐心协力逮鱼，捉入盆罐中，把欢乐也放了进去。雨后的村庄俨然成了孩童的水上乐园，笑声、雨声，响在轰鸣的雷声里，大人只能在旁边无奈地说：“这群熊孩子。”

时隔多年，再想起那个纯真的画面，我仍然不由自主会心一笑，年少时一次美好的身心体验，已然成为一种怀念永远珍藏在心里。女儿问我笑什么，我说想带她去看雨。当我们来到小区楼下，她兴奋地走进雨帘中，撑起彩色的小花伞，转动着伞柄，雨水随之四处散开，像调皮的孩童。女儿惊呼：“彩色的雨水跳舞啦！”

我并不意外女儿的反应，小孩对自然万物本就有敏锐的感觉。孙瑞雪在《捕捉儿童敏感期》中说道：水是大自然赐予孩子最好的礼物，任何一种玩具都无法与之媲美。我坚信，女儿正用自身全部感官感受着这一场雨。此刻，她是快乐满足的。

雨水天然纯净、欢快自由、率性洒脱，它像一颗颗动听的音符，落在童心里，流入色彩缤纷的童年。一个玩过雨水，在雨中放声大笑过的孩子，也许离快乐更近一些。大自然的一切，无不给予孩子美的感受和启发，从一场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