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秋,我自驾314国道从喀什去塔县和红其拉普,往返两日,蜻蜓点水。回家后,那宛如天边上的帕米尔高原,依然是那样地遥不可及。<br> 七年过去了,浮光掠影得来的印象已渐渐模糊、恍惚,但却还时时泛上心头,如一场场美丽的梦境。 <b>盖孜峡谷</b><br><br> 进入帕米尔高原的入口。<br> 公路两侧,巨大的山体层叠错列,逶迤连绵。完全没有植被遮盖的裸山,褶皱纵横,肌理纷披 。嵯峨峭拔的坡壁,因所含矿物不同而呈现赭红,灰绿,姜黄 ,白垩…… 诸色错杂,斑驳如画。 平坦宽阔的河谷中,冰雪融水汇成的盖孜河,呈清澈的翡翠色,在石滩上肆意流淌,时而蜿蜒,时而激湍直下。 因为少有绿色和人家,峡谷看上去格外贫瘠和荒凉 。<div> 这儿是通往中亚的古丝绸之路 ,不难想象,两千年前,当官商驼队孤独地行进在这荒无人烟的山谷里,人们的心情该是怎样的孤寂和悲凉。</div> 盖孜峡谷,粗粝,冷峻,坚硬 ,亘古及今。但不知为什么,那苍凉、野性的荒原景色至今想起来,仍然让我为之感动和着迷。 <br><b>白沙湖</b><br><br> 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地,我被惊到了。<br> 出盖孜峡谷,眼界顿开,一片空明澄澈的湖光山色扑面而来。这是怎样奇特的湖光山色哟!从未见过,也无从想象! 蓝天白云之下,对面山岭从山腰以下全是细软的沙丘。沙丘晶莹、雪白 ,带着那些美丽的曲线,宁静地浸入同天空一样湛蓝色的湖水中。 天气很好,没有风,温暖的阳光朗照下,蓝天,白云,砂山,碧水,别无长物。眼前的景色,澄明,纯净 ,让人沉迷、发呆,仿佛置身于人类从未涉足过的超凡世界。假如下一个时刻,会有身姿曼妙的维纳斯女神从湛蓝的湖面婀娜升起,我也一点儿不会吃惊。 湖畔山坡上,参差着毛石筑砌的平顶房屋。塔吉克妇女美丽的面容、漂亮的服饰,与其住房的原始和简陋,形成强烈的反差。 <br><b>喀拉库勒湖和慕士塔格峰</b><br><br> 离开白沙湖继续向南,海拔不断升高,一路雪山相伴。 分辨不出哪是公格尔峰或公格尔九别峰,车窗外,雪峰连绵不绝,那些闪光的峰顶消融在同样闪光的蒸腾着的白色云雾中。<br> 路边,金黄色的草滩上,有河流、大小不一的湖泊。洁白的雪山和云团倒影在蓝天一般的水面上,景色瑰丽,让人惊艳。 慕士塔格峰倒是一眼便可认定,因为它太惹人注目了!它那雄伟傲岸的身姿,从第一眼看上去便很难再离开。 曾经瞻仰过珠穆朗玛、南迦巴瓦、稻城三神山等著名雪峰,皆群峰拔萃,更有一峭拔的金字塔状主峰剑指天际。而眼前的慕峰不同,它虽然山体宽博、高大,但却峰顶浑圆,曲线和缓 ,像一只通体雪白、倒扣着的巨大的蚌壳,敦实厚重屹立在帕米尔高原上。 山下的喀拉库里湖,碧深,近黑色。湖畔草地上,有牧人白色的帐篷,悠然自得的马牛。 慕士塔格峰不在藏传佛教区域,没有被奉为神山,身边也没有手摇经筒转山的信众,但在我看来,他仍然是神 ,是向我们人类传达宇宙和自然旨意的神 <br><b>塔合曼湿地<br></b><br> 公路左侧有一幢两层楼高的观景台,登上高台,美丽的塔合曼湿地尽收眼底。 <br> 这是一个浅碟状的盆地,周边雪山皑皑,冰雪融水汇聚到盆地中,形成一些之字形曲折的河流,浸润出这一片广袤的水草肥美的高原湿地。<div> 虽然已是仲秋时分,草色似金,但草原仍然丰茂滋润,丝毫没有萧瑟枯萎之感。小河边,草地上,散落着黑色的牦牛、白色的羊群、枣红色的骏马。</div> <br> 气象静谧安详,线条婉曲柔美,色调温暖华丽。<br> 塔合曼湿地,美得像一幅迷人的风景油画 ,美得像一支慢板的抒情的小提琴曲。<br> <br><b>金草滩和石头城</b><br><br> 接近塔县,又是一片很美的高原湿地。雪山融水,汇聚为沼泽,汇聚成婉曲流淌的塔什库尔干河,滋养着这广阔的水草丰美的大草滩。 秋日夕阳下,草滩闪烁着迷人的赤金色。水渠旁边,几个塔吉克孩子美丽的童年正在这金色中恣意地绽放。 <br> 草滩尽头处,山峦雄浑,上接霄汉。在遮蔽半空的大山的威压下,已成废墟的石头城高大坚固的墙垣昂扬着,千年不屈。 <br><br><b>红其拉普哨所</b><br><br> 过塔县去红其拉普,约120公里。仍然是一路上坡,仍然是烟云吞吐中的雪峰连绵不断,仍然是金色的牧场如诗如画。 <br><br><br><br> 当车窗外的景色已在不觉中转换为真正的冰天雪地时,红其拉普哨所到了。远远的,就能看到那座矗立在红其拉普达坂上的高大国门和雪坡上的一片营区。 <br><br> 我到过不少著名的边防哨所,如白哈巴的“西北第一哨”、漠河北极村北红村的“北极哨所”、黑瞎子岛上的“东极哨所”,等等,但都没有像这座国门让我如此震撼。<br> 国门形如古代城门,高大厚重,冷硬威猛。望着它,国家无坚不摧的力量和意志几乎可以直接触摸到。从国门沿中巴友谊路向南约百米处,冰雪中孤零零一座小房子 ,巴国的边境哨所小到微不足道。 <br> 漫步国门下,望着边防战士那一张张年轻,纯朴的笑脸,我想到了很多:古代老祖宗的开疆拓土,近代屈辱的割地赔款,近百年来发生在边境上的冲突和战斗,还有,那电影《冰山上的来客》中化为冰雪雕像的年轻战士。 <br><br> 在我国漫长的边境线上,有数以百计这样条件艰苦的边防哨所,和成千上万出生入死的边防战士。距离我们,他们实在太遥远、太边缘了 !生活在和平环境和陶醉于个人幸福中的我们,很少有机会想到他们。<br>于是,我面向镶嵌着“红其拉普”四个红色大字的哨所,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br><br> 于2022年7月 <br><br><br><br><br><br><br><br><br><br><br><br><br><br><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