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之王看贡嘎，世外桃源夺让村

唐娜

位于康定市甲根坝乡境内，有一个村庄座落在高原宽谷，亚高山草甸上。这是一个即使在现代旅游火热的当今也少有人问津的，不起眼的小小村落。它的名字叫一一夺让村。 草原上的花若繁星似的开放，白的，黄的，红的。微风一拂，像是在点头微笑，欢迎我这远道而来的客人。 我来到这里完全是误打误撞。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今年六月初在《俄色花开》里写的那个叫嘎嘎的人，那位让我搭他便车的藏族兄弟吗？对于他给我的帮助我一直感恩于怀，想在这次从莲花湖回来时去他们家。可天公不作美，嘎嘎去康定走亲戚了，要好几天才回来。于是，经扎西（莲花湖客栈老板）介绍，我来到这里。 四周的山拥有一条铺满田畴的宽谷，阳光与树悠然地躺在它怀抱里，碧绿杂着翡翠镶在宽谷上，似天，似海，也似一往情深的血脉。 这，就是座落在G248旁边的夺让村村口。对它毫不知情，根本没做任何功课的我就这样懵懵懂懂的走进这里，但奇怪的是，我浑然不觉得它陌生和异样。车劳马乏，旅途疲惫的我只想快些歇息。 那天下午奶奶就是这样坐着在家门囗迎接我的。她眼望远方，手握佛珠，虔诚默诵。我在车上的窗囗一眼看到她，就有说不出的温暖与亲切。 这就是她的家，一幢典型的藏式民居，是我即将入住的家庭。 奶奶的丈夫名叫白玛，他每天的主要工作是在挨着玛吉垭口的大山里放牧，玛吉垭囗海拔4500多米，是观望贡嗄雪山的极佳位置。但因为地势险要，外面的游客几乎不知道这条路线。他家喂了六十多头牦牛，几乎每天上午他都要骑摩托车上山去看护、喂养他养了十多年的牦牛。 老夫妻俩的孩子都去外面打工了，留下了俩个孙子孙女和他们一起留守在家中。孙子十五岁，小学毕业了。孙女十二岁，下学期上六年级。 年老的和未成年的孩子就这样留守和劳动在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上。 俩兄妹感情很好，很懂事，乖巧又听话，都帮着爷爷奶奶干活。爸爸妈妈不在家，他俩还关心和照顾着爷爷奶奶：常常给爷爷捶捶背，给奶奶按摩按摩腿。 俩兄妹走到哪里都会让人眼前一亮，是一幅充满希望的画面。 这一带是以木雅文化为特色的高原田园风光，也曾是茶马古道的重要通道和驿站。 这，就是遗落在山沟里的村落：红色的藏房散落在山沟里，小路蜿蜿蜒蜒，小桥流水轻轻的从门前经过，牛马慵懒的在树荫下嚼着草，一切都是那么静默。来到这里，时间好像慢了下来。 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没有灯红酒绿的闹腾，没有汽车排放的乌烟瘴气，没有钢筋水泥的直冲云霄。世界在这里安静了，显露出它本应该有的色彩和味道。蓝天白云，雪山草地汇成一幅绝美的山水画，而我，就是这画里的人。 白玛一家热情地接待了我。我这人生的几十年从未走入过藏家，他们的纯朴与真诚，热情与善良让我倍受感动。 早上糌粑酥油茶鸡蛋加烙饼，中午牦牛肉加地里采摘的新鲜蔬菜。什么都是天然的，无病虫害。 来夺让村的当天下午，我搭乘白玛的摩托车去玛吉垭口看贡嘎雪山。从夺让村去玛吉垭口有13公里的碎石临崖路段，因地势险要，导致这里人迹罕至。多数路段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深渊，路面不宽，处处坑坑洼洼，不熟悉此路段的肯定是寸步难行。 我因在莲花湖经历过烂路了，所以当白玛问我怕不怕时，我说不怕。可他却说那路比上莲花湖还烂。我当时心也有点虚了，但又想：到口的肉难道我还不吃？ 这条去玛吉垭口的碎石路真是险中之险呀，爬升垂直高度差有1300多米，还伴随多个之字形弯道。99.99%的导航是搜不到的。路上我不敢拍照，不敢录视频，连大气都不敢出，双手死死地抱着白玛，深怕因我的动作不规范导致白玛失误，我是把命交到白玛手上了。我们的白玛兄弟不愧是康巴汉子，果敢勇猛，一踩油门，风驰电掣。 贡嘎雪山，海拔7556米，西南第一峰，中国最美雪山之一。它是无数登山者的爱好，2005年被《中国国家地理》杂志评为中国最美名山第二名，世界上值得观赏的极高山之一。可惜因天气原因，我这次没能目睹它的顶峰显现，它没有露出它的尊容。 清晨的夺让村是这样的：刚刚升起的太阳把最柔美的光辉洒在远处的山脊上，可薄雾仍不愿早早退去，它留下淡淡的一抹，在山谷中呈现出它不多不少的占位。 像是一条轻薄柔软透明的丝巾，缠绕着刚刚醒来还睡眼惺忪的村庄。生在四川盆地的我哪见过这样的阵式，“叭，叭叭……”我赶紧按下快门。 仙景一般都转瞬即逝。这不，一会儿眨眼的工夫就没了。在夺让村八天的时间里，我只碰到过一次。 夺让村的早上多数是这样的：云雾将村庄覆盖得若隐若现，像一个很时髦的女子，该露的地方露，该藏的地方藏。 白色飘渺的云雾，红色靓丽的藏房。它就在那里伫立着，不卑不亢。你来或不来，它都这样美着。 从白玛家打开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远处的雪山。在内地如火如烤的七月，我该是多么有幸之人能有如此的凉爽。 路边的野兔，可以肆无忌惮地闯入你的镜头，这里的村民不会去捕捉，不会去伤害。因为芸芸众生，皆是神的子民，同一地界，和谐共存。 篱笆栏栅墙上的花朵，在清晨的时候娇艳欲滴，像是在告诉人们：川西高原不仅仅只有粗犷，还有柔美，那种惹人爱怜心生呵护的柔美。 穿透树林的晨曦 早起去田地里的少年 早早出门的花牛 干活的小妹妹 早起必须烧柴火以敬神灵，这是当地的习俗。看小姑娘的表情，一脸的虔诚。 这是小娜米的家，我是在她家的房子外拍片时碰到的她。她热情邀我去她家作客，并拿出水果，牦牛肉干等好吃的东西招待我。 小娜米，一个在川西，318线做导游的姑娘，大学毕业不到两年，已经是一个很成熟很有经验的导游。 她下决心要把家乡的旅游事业搞起来，打造并推出沿G248的各个村落的旅游景点。 这是一块美丽而多情的土地，绿油油的青稞田，高原上的白云蓝天，虽然鲜为人知，但却更加宁静美丽。 我学摄影不久，并不专业。学制作视频更是陌生，只知道一镜到底。但这并不影响这一帧画面的美丽，山水是天然的，草原是现存的，姑娘是自然没有修容的，藏服就是她们日常生活中的。可怎么看上去怎么都美，这是老天爷赏赐的，任谁羡慕嫉妒恨，都没有用的。 这是夺让村的黄昏，阳光穿过树叶把前方的路洒了一地的金黄。一双老牛并排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说着我们听不懂的牛语，一路吃吃停停。 太阳的余辉落在藏房上，让红色的房顶在绿树的掩映中显得更加耀眼夺目，格外漂亮。 姑娘也赶着牛儿回家了。我曾问过村民，为什么这里的牛外表都不漂亮，不是那么油光水滑。他们说，是因为牛除了吃草，什么也没添加。 院坝里干完活的爷孙俩。我问过小妹“谁最爱你呀？”“爷爷。”从爷爷的眼神中，笑容里完全可以得到证实。 “奶奶，今晚吃什么呀？”“你就知道吃，”“人家饿了嘛。”“做凉粉”“吔，有凉粉吃了！”由于这里人烟稀少，内地一些很常见东西，这里是买不到的，只有自己动手做。 做完功课后的俩兄妹 小姑娘很聪明，听说了我是个老师，在我来的第二天就主动跟我要求：“你给我们补课吧。”“好，就从今天开始。” 这不，我给他俩的命题作文《我家来了个干奶奶》。这干奶奶的出处是这样的：来的当天晚上，小哥哥坐在我的面前，好像鼓了很大的勇气说：“你当我干妈吧？”“哈哈哈”我笑了起来。“干妈？干奶奶还差不多。我比你爷爷奶奶的岁数还大。”我就这样当起了干奶奶。 我给奶奶量血压 奶奶帮我穿藏装 今天，我们要去奶奶的表姐家做客，我肯定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作为一名游客，能和他们融为一家人，我感到非常的幸福。 表姐家住的地方有康定朋布西境内最著名的姐妹双碉。据说有七八百年历史了。此碉楼是为了防止和抵御外来入侵之敌而修建的。 兄妹俩站在这里，真是应景。这两座古雕让我探寻了古文明的踪迹，进一步的了解了独具魅力的康巴文化。 又不知他俩在嘀咕什么了，想些花样玩呗。山里的孩子精神生活远没有大城市里的丰富，常常一块石头，一个小洞穴，他们都会探究很久。 小哥哥哄着妹妹，给她拍个美颜照。 表姐七十多岁了，身体还很健朗。她满脸堆笑的迎接我们的到来。 屋子里到处收拾得干净亮堂。主客都围坐一起高兴地拉起了家常。 关切地问问这，问问那……你好我也好，大家安好，就是晴天。 时不时的又给我们添上热气腾腾的酥油茶。 还拿出近期的照片让我们分享。 这就是藏家，我看到的是：勤劳朴实，热情善良。 奶奶的腿不太好了，走路都要靠棍子支撑。 小孙女就常常牵着，扶着奶奶，防止奶奶摔倒。 尽管腿脚不便，但仍努力干着农活。一旦干起来，比谁都利索，比谁都勤快。 身着藏裙，头梳彩辫，手搂青稞，像是在舞一支欢快的丰收舞。 奶奶脸上的微笑像是在告诉我们：今年又是丰收年。这些拔出来的青稞，是准备晒干了喂牛的。 她们就这样互相帮衬着，互相支撑着守望着这一方土地，守望着自己的家园。 年轻人即使走得再远，也不会忘了回家的路。 因为他们心中，牵挂着家乡的亲人，惦记着青稞的味道。 他们出生在这块土地上，从童年，少年一直到青年。有少数的考上大学走出去了，但多数却留了下来。 小姑娘也一直有个梦想，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学习很自觉，很努力。跟着奶奶转经筒转山，她也很专心，很虔诚。 夺让村的晚霞要很晚才出现，一定是太阳完全落山以后。 在白天与黑夜交替的那一瞬间，你若耐心，会看到天空在夺让村魔幻似的变化：蓝色透明的天空挂着粉红色的云彩。 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最后就变成了红色，就可以看到最精彩的一瞬：日照金山，这是老天赐给夺让村人的专利。 在夺让村，还保留着原始的磨房，白玛家的小麦和青稞，都是用它磨的。 小姑娘从小看着磨粉长大，不知道她是否把这当成了她童年的大玩具，还是游乐场？ 总之，这一老一小的时光就在这磨房中快乐地消磨着，一圈又一圈，一盘又一盘。 夺让村地处海拔3200米，缺氧，但不缺信仰。他们崇尚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人与人的和谐共处，不同文化的和谐共存，天人合一的“香格里拉”。 那天早上，天很蓝，很蓝。万里晴空洁净透明，没有一丝云彩。白玛在他家窗口上喊：“快回来吃早饭，吃了上玛吉垭囗。”我赶紧回去了。 白玛知道我要回内地了，他晓得我还没有了却目睹贡嘎雪山山峰真容的心愿，他要帮助我完成。 上玛吉垭口的烂路我就不去再描述，我只知道我的心情好极了。特意穿上藏装，梳上藏式发辫，把自已融进藏文化之中。 任山高路险，任海拔高升，白玛带着我一路狂奔。他的摩托车技真是堪称一绝！我想，如果有无人机拍摄我们，一定是那部好莱坞动作片《速度与激情》。 当庞大的雪山群出现在我眼前时，一切辛苦和高反都无所谓了，我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站在玛吉垭口，贡嘎群峰一览无余。主峰贡嘎的顶峰就在那里伫立着，头顶着帽子雾，高大宏伟，美到令人窒息。 它是离大城市最近的雪山之一，离甘孜州首府康定只有55公里。它很受登山者的喜爱，其登山难度大于珠穆朗玛。 贡嘎雪山就在那里伫立着，一半在天上，一半在人间。遇上你是我的缘，因为我在高原，在夺让村，和你面对面。还有，白玛兄弟无私的帮助，让我此刻得已和你相见。 贡嘎雪山是代表某种精神某种神性的群山之王，冷傲圣洁，不怒自威。气势磅礴地傲视着蜀地，护佑着苍生。 我真想就此留下。 今天，我走向你了，当了大半辈子的川人终于见到了蜀山之王，我们心中的神山。我向你祈祷：护佑我们的巴蜀之地越来越富庶，我们的生活越来越美好。 在返程的途中，我有幸地又遇到了土拨鼠。这里因为人迹罕至，它们没怎么见过人，所以害怕人走近它。我只好远远地拍摄，生怕惊扰了它。 高原的云又起来了，背衬着海蓝色的天空，一朵又一朵地飘呵，飘呵……耳边，又响起雨果先生的话：比海洋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胸怀。 从这扇窗望出去，可以看到很远很远，远到雪山，远到天边…… 天那边的世界呢？真想飞出去看一眼。 这天，这地，这少年，怎不叫人充满着希望？ 孩子呵，好好学习，快快长大。 你们将是高原未来。这块神奇的土地，将在你们的手中大放异彩。 望着小妹妹的笑脸，我给她许下一个诺言：明年小妹妹若考取了康定初中，我请她到我家来玩。 高原的孩子，他们没有走出过大山，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她对那个未知世界的渴望。 或许她的祖辈，也从未走出过那片土地。她们只是憧憬着，向往着…… 这就是我走进康定甲根坝乡夺让村白玛家生活了八天的点点滴滴，我的心装下了那块美丽多情的土地，我的情留给了那里的清晨和黄昏，蓝天和白云…… 更留给了你们一一白玛一家人。我将永远记住你们给我的温暖与关爱，和我们之间的：藏汉一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