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心香风远(二十二)

雪域冰心

窗外寒风凛冽，雪花就像一只只白蝴蝶漫天飞舞。地面、房屋、树木都盖上了厚厚的积雪，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倘若是平时不上班或者没有特殊事情，这样天寒地冻的天气，那些年轻的人必定都是窝在床上睡着懒觉。今天是腊月二十八，是公司剩余人员放年假的日子，再赖床怕是赶不上家里过年了。所以，即便一百二十个不情愿，大家也都是早早起床，收拾收拾行装准备回家过年。 一些老乡或者同路的人，他们便拼车回家。苏蕙之是孤身一人，无顺风车，她早已预订好了高铁车票。吃罢早点，苏蕙之便等候公交车去往高铁站。坐在公路旁的简易候车亭，那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真似刀割一样，苏蕙之尽量蜷缩着身子，心里盼望着公交车快快到来。 “这该死的公交车怎么还没有来呢？这都冻死人了。”苏蕙之越是焦急，越是感觉时间过得很慢。 “滴滴，滴滴。”苏蕙之抬头一看，刘总的大奔停在她的跟前。 “刘总，你怎么来了？” “昨天不是跟你说了，我送你去车站吗？” “这么恶劣的天气，不想麻烦刘总了。” “坐在这候车亭好受吗？”刘清扬看见苏蕙之冷得哆哆嗦嗦，脸色都发紫了。 “还真的好冷啊！” “你这是自作自受，如果冻坏了身子，看你还怎么回家。”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市高铁站，距离发车时间还有三刻钟。 刘清扬购买了一些吃的东西送给苏蕙之，便和她一同等候检票。 “谢谢！刘总，你什么时候回家？” “等你上车了，我就回家。” “嗯嗯，还要回公司吗？” “不用，东西已经装好，直接回家。” 广播在呼叫苏蕙之的车次检票了。 “刘总，雪天路滑，慢点开，一路平安！明年见！”说着，苏蕙之拉着行旅箱汇入了检票的人流。 “谢谢！到家了报一声平安，蕙之，一路平安！拜拜！” 刘清扬目送着苏蕙之消失在上车的通道，然后才上车回家。 苏蕙之下了高铁还有一小时左右的公路里程。杨若愚得知苏蕙之今天回家，心里甭提多高兴了。他早早就到了高铁站，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然后就守在出站口。出站口一拨又一拨的人走出来，每出一拨人，杨若愚都幻想着人群中有苏蕙之，虽然他知道这里面不会有苏蕙之。杨若愚来回地踱着，时不时就拿出手机看一下时间。 苏蕙之终于出来了。“蕙之，蕙之，这儿呢。” 杨若愚看见苏蕙之高兴地叫喊着。他拉过苏蕙之的行旅箱，两个人愉快地走向地下停车场。 “这一路上辛苦了吧！” “还好，就是上下车比较拥挤。等急了吧？” “是啊，真是度日如年啊。我终于体会到了等待是什么滋味。饿了吗？要不先吃点东西再回家。” “不饿，我在车上吃过东西了。” “那好吧，我们就赶紧回家，家里人都急切地等着你呢。” 家里没有下雪，天气晴朗，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很快就到家了。 姑父姑妈看见苏蕙之到家了，高兴得像个如获至宝的小孩，还没等蕙之放下包包看一眼斯年就嘘寒问暖。 “爸，妈。” “蕙儿，可回家了。让妈妈好好看看，都瘦了呢？是不是工作很辛苦啊？”姑妈上上下下打量着苏蕙之，看见蕙之瘦了，很心疼。 “妈，不辛苦！真的不辛苦！” “蕙儿，明年咱不去了。” “妈，女孩子喜欢瘦一点，更漂亮！”杨若愚接过母亲的话。 “去，这没你的事。”姑妈瞟了一眼杨若愚，心说：真的是一块石头，听不出我话里的意思吗？姑妈当然知道蕙之没有瘦多少，她的话既是对蕙之的关心，也是想以此为由劝说蕙之留在家里相夫教子，她不愿意看见若愚和蕙之一个天南，一个海北，她怕时间长了，夫妻的感情会更淡漠。这一年来，姑妈夜里没少流眼泪。可是杨若愚这个呆子硬是没有明白母亲的意思。 “斯年，我的乖儿子，快叫妈妈。”苏蕙之抱起儿子左亲右亲，那股亲昵劲让人看了好生羡慕与感动。 杨斯年瞪着小眼睛看着苏蕙之，似乎既认识又不认识。 “来，儿子，我是妈妈。快叫妈妈。” “妈妈，妈妈。”斯年那稚嫩的童声让苏蕙之无比舒服和幸福。 “真乖，好儿子。”苏蕙之拿出早已买好的礼物递给儿子。斯年拿着玩具便高兴地独自玩去了。 第二天，苏蕙之和杨若愚及儿子一行三人来到了娘家。 虽然苏蕙之已经出嫁，但是自从蕙之出去工作那天起，她的父母就天天思念女儿。苏蕙之是他们的独生女，是他们的心头肉，他们全部的感情都倾注在女儿身上。一年了，整整一年都没有见到女儿，听说女儿今天会回家，他们老两口早早就起来杀了一只土鸡，特意上集市买了好多食材，忙了整整一上午就等着女儿的到来。 “爸，妈。”苏蕙之还没有进院子，她的父母就笑容满面地迎出来，并一把抱过斯年。 “蕙儿，你终于回家了！我们还担心你过年赶不回来呢。” “爸，妈，只要有车，我无论如何都会赶回家过年的。” “来，来，来，蕙儿，若愚，你们快来坐下先喝口茶，然后就开饭。”苏蕙之的父母就像招待贵宾一样，茶几上泡好了上等好茶和摆设了一大堆糕点。 “蕙儿，你都什么工作啊？辛不辛苦啊？” “爸，妈，我主要是做文秘工作，不辛苦！” “不辛苦就好，如果辛苦明年就还是不去了，家里不差钱。” “嗯，我知道啦。” “我们知道你有你的理想，只是希望你要注意身体，不要拿性命去换理想。人的一生，健康才是自己的，其他的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除了健康，也还有品味，这样的生活才多姿多彩，有滋有味。爸，妈，你们说对吧？” “是，是，你说的是。人生还要有追求才有意义。但是不管追求什么样的格局，什么样的生活，都不能让身体透支，这是首要考虑的问题。” “嗯，生命的本质是健康，是快乐，是付出。” “蕙之，爸和妈说的对，一定要注意身体！好好而活，才会活出亮丽，才是硬道理！” 这一家人好比是客居异乡的游子“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一直沉浸在快乐的交谈中。这真是“母女情深何忍别，庭院深深话斜阳！”若不是明天就是大年三十，苏蕙之一定会住在娘家继续和父母亲唠嗑。 杨若愚知道苏蕙之过了年又会踏上进城务工之路，他和苏蕙之相处的时间只有短暂的一个星期，但是这短暂的一个星期对于他来说，好比是新婚燕尔的一段蜜月旅行的时光，弥足珍贵，太有意义！苏蕙之能够回家，说明她爱这个家，她心里有我。杨若愚这样想着，他便形影不离地陪伴在苏蕙之的左右，关心她，温暖她，取悦她，尽一切的努力让苏蕙之快乐和幸福。而苏蕙之看见杨若愚这一年来似乎也开窍了一点，思想不再那么顽固与迂腐，说话也不再那么木讷与沉闷。她对若愚的排斥隐隐地在逐渐消弭，然而在内心最深处，她对杨若愚始终爱不起来，或许这种无爱的婚姻注定要伴随她走到终老。 “蕙之，这一年工作还好吧？职场很复杂，有没有受过委屈？” “公司老总们都平易近人，对我很关心，也很信任，所以工作很愉快。” “那累不累啊？” “怎么说呢，只要不是赶材料，一般不累。” “工作轻松愉快就好。” “我的工作其实比你教书要轻松，要单纯。” “是啊，现在老师的确很累，除了教书，还有各种网络学习，各种网络答题，各种资料填报，学生的生活和安全教育，一切都是老师的事情。老师既是知识传授者，又是心理辅导师；既是生活保姆，又是安全责任人。” “那辛苦你了！” “辛苦都无所谓。工作嘛，哪有不辛苦的，就是有时候得不到领导的体恤和家长的理解及学生的尊重。这才是最委屈和难过的事情。” “嗯，职场就是这样，委屈是免不了的，除非自己当领导，当老板。可是领导上面还有领导，老板上面还有老板，就算你是最高老板，有时也要受到LP或同行及市场的倾轧。” “是，人生不如意是常态。蕙之，明年还出去吗？” “去啊，我们不能一切都依赖父母，父母总会有老去的时候。我们要趁着年轻为自己和孩子储备更多的资源，一个人总不能碌碌无为地活着。” 苏蕙之的话很实际，很有道理，杨若愚找不到理由劝说苏蕙之。他是多么希望苏蕙之留在家里或者就在小镇上找个工作。这一年来，虽然有鹿羽老师的关心和体贴，在鹿羽老师那也获得了快乐，可是他心里始终想念着苏蕙之。这份思念的孤独，思念的悲痛，只有杨若愚自己知道。 “是，你说的对，我们要靠自己的双手为自己和孩子创造幸福。” 这一夜，杨若愚和苏蕙之谈了很多很多，一直到深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