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夫随笔】我是辣痴

愚公

人以食为天，在众多的食物中，辣椒是我的最爱，小时候如是，现在老了亦如是，且随着年岁增长，痴之愈深，爱之愈切，达到了一顿无辣，食之寡欢的地步。 小时候，农村生活条件很清苦，不说吃肉的话，就连油水也是很稀薄的。夏天的青辣椒，土地越是贫瘠，辣劲越是够烈。切碎的辣椒在热锅上稍加烘炕，催发出辣味，这时再淋上滴滴可数的菜油。经热锅一爆炒，飘散出的辣味一鼓劲地直往鼻孔里钻，任你控制力再强的人，也忍不往喷嚏连连，“啊起”之声百步之内皆闻。 因了辣劲十足，食之，顿感喉舌烧灼，胃部翻腾，腹内疼痛。上顿没吃完留着下顿再吃，还别说，尚未等到下顿，忍不住就冷吃下，别有一番风味。 夏季一过，青椒罢茬了，辣椒断档了，吃饭也少了口味。但有夏天存下的红辣椒，炕干后碾成粉末，加入大蒜、生姜、香葱，用油烹调，和成泥状，即可食用。有一碗红红的辣子，便可生出几多食欲。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一年四季都可以吃上青辣椒，菜市上的辣椒个头大、卖相好、颜值高。但是，我总是固执地认为好看却不中吃，远没有本地的土辣椒味好。 我去菜市较少，但只要去菜市，第一眼看的就是辣椒。在品种繁多的菜样中，一眼就能看出哪种辣椒好，哪种不好，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从多年买辣椒的经验来看，最好的辣椒不在超市、不在菜场，而是在街头巷尾的小摊或提篮叫卖菜农的篮子里。沾有少量泥土，或带有叶子，纯粹的青，或者暗红，或者通红，条形并不规整的，却是上品的本地辣椒。 一年之中，六月至十月是吃辣椒的大好时节。我有点怕热，不喜欢夏天，却因喜爱辣椒的缘故，不得不习惯了炎热的天气。因为只有热天才吃得到正宗的本地辣椒，可以顿顿吃，由着你吃。其实，秋辣椒也是很好吃的，虽说个头小，体形也变得不那么修长了，却不妨碍它的味道美妙。不管是单纯地炒，还是掺之以肉，绝对算得上可口的菜肴。下酒也好，吃饭也罢，真是绝配。 早年间，在自家的菜地里，最先认得的是辣子苗，然后再是其他。它从幼苗慢慢长高，长得再壮实一些，然后开出白色的小花，再长出芽粒，长得筷子长，直至成熟垂下身躯。干旱的天气，要去菜地浇水，我也是先给辣椒浇，让它喝足喝透，看来我对它的偏爱也是由来已久。 每临夏季，看到心仪的本地辣椒，内心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行走街上，只要看到提着篮子的、放在地摊上的本地辣椒，就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贪婪地紧盯不舍。而对其它蔬菜却视而不见。这又是为啥？一切都是痴辣的缘故啊！ 去年十月底，本地辣椒将要罢茬之际，为满足口腹之欲，我跑遍城区多个菜场都不见秋辣椒的踪影，可我仍不死心，不惜又跑上三四十分钟的路程，在曾买过的地方希望能实现买辣心愿，但是，希望再次破灭，我倍感沮丧和失落。 就在我辣念已灰、觅辣之心死去的时候，在离市区百余里一个县城的一条小街上，竟然奇迹般地发现了它——一塑料袋秋辣椒，五六斤的样子，个头小，也无光泽，卖相虽不怎么样，我却如获至宝，不问价、不还价，悉数要了，称好付钱，拎起就走。秋椒炒肉，吃饭下酒，越吃越有滋味，越吃越感到幸福。倾注了长久的真情，痴迷一个东西、一种物品、一个人，并且用心去体验它，不是一种幸福吗？ 人皆言，越老越怀旧，也越钟情。于我而言，爱辣日深，几成辣痴。每年春夏刚一交接，我就扳着指头计算辣椒上市的日子。在本地辣椒上市之前，决不买“舶来椒”。本地辣椒甫一上市，便按捺不住喜悦之情，每到周末就要去买上几斤，洗净切成块状，配以大蒜、大葱、生姜，或炒鸡蛋，或炒肥肉，就是一盘好菜，再喝上一罐冰冻啤酒，吃上两碗饭，在这炎炎夏日里，简直舒服极了。这本地椒，如果非要用语言来形容的话，就一个字——爽！它辣得开胃、辣得冒汗，辣得浑身舒泰。 辣椒虽好，它也有凋落的时候，也有一个生命轮回的过程。虽然现在科技发达，大棚蔬菜逆季而生，人们在寒冷的冬天也能吃上新鲜，生机盎然的辣椒，但它总归少了那个味——形同而意不同。 美好的东西总是那么让人着迷，我之于辣，痴迷得顽固不化，不可救药。每到本地辣椒大上市的时候，一看到火红的、乌紫暗红的辣椒，就莫名的亢奋，好像它就是我的快乐之源。去年夏天，学习借鉴了如我一样嗜辣如命的朋友贮辣之法，选购上好的辣椒，配以大蒜、生姜、青花椒，剁碎，拌之以盐，存之以瓶。红、白、青、绿、黄，五彩斑斓，光看就能勾起食欲。 去年听人说以报纸、稻草分层裹之，以袋盛之，藏于冰箱。过年时取出食用，新鲜如初。遂依法而行，冻之若干。岂料，过年开箱食用，表面如初，水洗即脓，贮存保鲜之法宣告失败。 现在大部分日子吃单位食堂，食辣之人少，如我这般嗜辣成瘾者更少。为解辣愁，每日过早，我专门挑选做有本地辣椒菜的早餐店，一碗饭，几大勺子辣椒，吃得冒汗，却很舒服。终于有一天，老板开口了：“你这是吃饭，还是吃辣椒？”我回答：“既吃饭，也吃辣椒。”“但你辣椒吃的多，菜贵。”“没辣椒，我不来！”老板终究拿我没办法。我就爱这口，咋啦？ 青青的辣椒，红红的辣椒，对它的痴迷，似乎是我与生俱来的一种钟爱，爱的是那么忠诚、那么顽固。如果你要问，我吃辣到底有多厉害。我只能实话实说，比大部分人强，比少量人差。 也许你们会跟我说，你是现代叶公吧。呵呵，我会郑重地告诉大家：非也，非也，万事万物，适可而止就好。 2022.8.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