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老爸重新拿起了教杆

杨明

老爸今年整整九十了，退休前长期在企业从事技术工作，是济南一家大型国有企业总工程师。退休后，省内外先后有多家公司聘请老爸为技术顾问。与此同时，先后写了四本书。

3月13日，接到老爸来电，问我明天没有事的话，给我们兄妹三上课，并嘱咐我们带上他的《奋进之歌》、《情真意浓》两本书。老爸在这之前就想找时间，给我们详细归纳总结，传授写作经验。说起老爸授课，那可是老爸的老本行，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老爸毕业留在本校一一青岛化工学院任教，他虽然教课三个多月，他讲的课，深受学生喜爱。后来，工作需要离开学校，到了企业，白天从事技术工作，晚上到夜校给工人上课。改革开放后，被省里邀请培训技术骨干。退休受聘到公司，依然登上三尺讲台.....。3月14日，上午九点，我们兄三妹三人，围坐在老爸身边，老爸那天特别精神，特别认真、特别带劲，一个多小时的课一气呵成，期间我们兄妹劝老爸喝水或“课间休息”，老爸似乎没听到，而是越讲越带劲，仿佛老人家又回到了当年的讲台，我们好像看到老人家当年的风采，九十高龄的老爸，精力充沛、令我们兄妹敬佩和感动。

老爸给我们传授的是写作知识的同时，实际上给我们传授的是老人家的思想品德、百折不挠的敬业精神、认真严谨的科学态度、尽善尽美的执着追求。有两件事历历在目：第一件事，是文革时期，老爸所在企业生产的轮胎与山拖配套，1974年秋我出差回济南，这天下午五点多，老爸邻家同事看到我，对我说起刚刚发生的不愉快的事，山拖今天下午到厂里拉轮胎，因为轮胎刚出罐，司机急着返回兖州，没等检验，车间工人就帮着把轮胎装上了车，此时老爸路过看到了，就问车间质检员“轮胎检验过了吗？”老爸从其眼神里看出破绽，不由分说，责令其不能走，待检查没有质量问题再发货。在一旁的工人和司机对此表示极大不满。那天老爸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原来他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引发了厂供销科长的不满，两个人发生了争执。对老爸严谨的态度，我是举双手赞成，但对其做法，有不同看法。我的想法是，既然轮胎已经装上车了，加之司机要赶路，好在同山拖是长期合作关系，可以采取补救的方式，让司机带货先走，随后给山拖打个电话，说明原因请其代检，如果存在质量问题，下次山拖再来拉货时一并捎回。老爸听了，是这么个理。但老爸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看见了就要管。这就是我的老爸。对工作是这样，在家里对待生活中的事，不论大小，也是一样。第二件事，发生在1981年初夏，妻子带着女儿到曲阜修产假。正好赶上县广电局进了一批电视机，县委大院同事对我说，将来嫂子自己带侄女挺辛苦的，趁着这个机会不如给嫂子买个电视带回济南。听了他的话，有些动心，可是这四百块钱上哪里去弄啊？在我身边的县工会老王看出我的心思，“这好办，我老婆在信用社。”想到妻子一个人带女儿，我在外地，什么也帮不上。那时，在济南买电视需要票的，不好买。说买就买，当天下午去了县信用社贷了四百元（这是我有生以来贷的唯一最大的一笔钱）。随即去了广电局把电视拖回宿舍。没几天，老爸到泰安开会，曲阜企业邀请老爸到其指导。利用晚上时间，来看看孙女。在我送老爸去县招待所的路上，老爸问我，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我回答“还行吧。”老爸听了，反问我“怎么是还行吧？”给我细数起来，我和妻子一个月工资加起来近一百元，三口人生活应该是蛮好的。我憋不住，吐了实情。原因为能得到老爸理解，没想到老爸对我的举动，表示反对。理由是妻子白天工作，晚上带女儿，基本上没时间看电视。即便有点时间，自己还年轻，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我和妻子采纳了老爸的意见，准备转让他人。说起来也巧，我原来的团县委书记后来调到县林业局当局长，他听说我妻子来了，上门看望。他无意中看到电视机箱子，问道新买的，我妻子说了买回来就没有动，准备带回济南的。因老人反对，加上每月还贷，所以准备转让。书记听说后，告诉妻子，他们局里有位老同志拖他代买电视机，为这事正发愁呢。我当时与县纪委李书记被派到到城关公社搞“三夏”，等我下午回来，妻子对我说了，没想到老书记走后，对那位老同志讲了之后，直接带钱到我家，扔下钱，把电视机拉走了。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早上，我刚要骑自行车出门，办公室同志要我接电话，对方是电视机买主，他找我是说电视机有毛病，看不清楚。我听了之后，没有多想，就说那好，请你把电视机带过来退钱。撂下电话，身边同志提醒我，最好不要让他来，万一他昨天电视机在路上被颠坏了呢？也是，我把电话要了回去，我主张一起到广电局做个鉴定。他同意了，具体时间再定。晚上，办公室同志告诉我，那位老同志让我明天九点去林业局宿舍他家。我如约到了他家，看到老书记也在场，他突发问我，电视机是怎么回事？我如实告知，他发问老书记，明明是人家不要了的，你说是托人买的。这样一来，我明白了，老书记是想两头落好。弄巧成拙了，老书记下不来台。他扔不死心，又把矛头指向我，说我听老人的话，才下决心不要了。他不相信，说现在年轻人都是自己说了算....。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后来才知道，文革前他是公社党委书记，后犯错误被撤职。我冷静一下，对他说，信不信没关系。我买回电视机在宿舍里调试了没问题，而后就没有动。你现在说有问题，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路上有没有磕碰或遇到颠簸；二是其它因素所致。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去广电局。我明白了，他是在给我老领导难看，这是什么人啊！（嗑瓜子磕出臭虫来，什么仁都有）他书记气走了，我也很生气，甩手不管了，你爱咋就咋地吧。当我迈出他家门时，我停住了脚步，重新回到他屋里，对他说，我想好了，也别在难为我老领导了，我把电视机带回去。没想到，我的这一举动，让他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不愧是年轻的团县委书记。”他接着告诉我了，那天他打电话给我，我又打回电话之后，他一想我说的也是这么个理。于是他去了广电局，经检验质量优良，之所以画面不清晰是接受信号不好。按照广电局提示，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听了之后，我哭笑不得，好在问题解决了。我骑车又去了老书记家。

老爸写的四本书，是老人家对自己走过的人生之路、科技之路所经历的风风雨雨；个人家庭、事业有成的客观公正总结。诗歌是老人家热爱生活、投身新中国建，爱祖国爱人民的释怀讴歌..也是留给我们兄妹三人最好的精神财富。

老爸给我们授课内容是：

第一、设计

（一）设计

封面设计、书名、背景、题词

（二）结构设计、章节、内容、表达方式、书间关系

第二、写作

（一）叙述人生、突出重点

（二）结构严谨、层次分明

(三)语言流畅、合乎逻辑

（四）叙述各异、多彩纷呈

（五）情感浓厚、催人泪下

（六）景物描写、细致入微

（七）开头结尾、前后照应

（八）结尾巧妙、豹尾余响

（九）旗帜鲜明、敢爱敢恨

（十）全面总结、启迪后人

小妹妹坐在老爸身边。

大妹妹一边听、一边看。

这是1980年11月13日，《大众日报》末班登载的曲阜几位农民到济南之后，写给报社题为《感人、气人、吓人》一文。我认真读了，让我深受感动的是，文中提到的感人所指的就是我老爸和他的同事。他们买的老爸厂生产的拖拉机轮胎，使用半年出现问题，老爸知道后，第二天派技术员到现场实地调查。再后来邀请他们到办公室，一起进一步座谈，不仅解决了眼下问题，而且就使用中可能常见的问题，一一做了详尽解说，他们对老爸和同事高度负责态度和热情接待，深深打动。我当天把这篇文章剪下来贴在日记本上，我还专门写了篇读后感想。

此照是老爸吃过早餐后，无论我们兄妹三谁在陪老爸，第一件事就是到楼下报箱取出刚到的报纸，送到老爸手里。如今老爸依然保持爱看报、关心国内外大事、老爸每天吃过早餐，第一件事就是看报，每天中午中央四台的《海峡两岸》和深圳台的《港澳直通车》、晚上的《济南新闻》、中央台《新闻联播》必看。每当轮到我陪老爸时，时常在一起交流对时事政治的看法。生活的也很充实、喜欢到有山有水的地方，每当听到那条地铁开通了，我陪着老爸亲自去体验一下。老爸还有一个习惯，每次外出拍照，让我到图文店冲洗成照片，老爸随后在每张照片背后注明时间地点，依照时间顺序存放在相册，便于浏览。

老爸最近几年先后在《大众日报》、《老干部之家》发表文章和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