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贼（二）

春天

随笔～擒贼（二） 协保之劫，累及万户。尤以天命之众甚忧，体羸病多，更无文凭技艺，兼之上有老下有小，負担堪重。 拼命上岗者与年轻人竞争，不知量力，终成新鬼。累累坟茔诉说着时代之灰落到肩上，非死即伤。活着何其艰辛！男盗女娼，只为解饥馁，犹如饮鸩止渴，不得已而为之。 吾亦陷其阱，惟织茧自缚，蛰居躺平，权以保命，兼之双亲年事已高，亦需呵护。 某日午后，惯例去给住后排底楼父母请安。忽闻邻女兰英尖声呼叫抓瘪三吆，偷脚踏车了…。 抬望眼，窗外有人影掠过，向镇坪路蹿去，但闻脚步声咚咚的作响，左邻右舍，吃瓜群众皆蜂拥而出。 随人流，经过街楼至邮电大楼（原民办小学旧址），但见百号人聚集在弄口高墩子斜坡下坎处。叽叽喳喳的谈论评说：怪了，明明见贼进这个死弄堂，怎就不见人呢？大概逃上楼了吧…。 余在人丛中接口，贼就在人群里呢。邻人面有疑惑，不以为然反问道，何以见得，吾手指众人脚下道，那跣足者便是，看某擒之。 但见那偷车贼，三旬出头，矮壮个子，板刷头，黢肤国脸，短袖长裤，跑丢了鞋子，一足穿袜一足赤脚。故作镇静，缓缓在人丛中向弄口挪动。 看看将至面前，吾从其背后张开双臂，封其上肢，合力抱之。大声呼喊抓住啦！ 那贼头向后仰，满头是汗，眼露怯懦，眶溢晶莹，身体颤抖，拼命挣扎…如此约有半分钟，边上看戏者多，相助者无…。 吾一时酬踌，方知大众心态乃凑热闹看白戏也！心生慈悲，欲放此贼，遂给己解套，诓言此贼身藏利器，抬膝叩臀，喝一声：去！ 但见众人纷纷躲闪，那贼如脱缰野马，一路向西狂奔，竟慌不择路，右转进赵家宅（原卫星新村旧址）又是个无后门的小区也！ 一群乌合之众，向来力合心不齐，轧闹猛，看白戏而已。三三两两散在小区仅八栋楼之间，互相埋怨，怎么又没有了…？ 有促狭鬼之旧邻，阴声怪气的用激将法道，老大聪明，刚刚捉住贼，这次也能擒获…吾竟一时得意忘形，情不自禁的应道，看某料事如神，手到擒来！ 赵家宅西南角乃龙柏园，其西侧有铁栅高栏隔之。外面为小区干道，南至中北一小，步行街，可入中山北路，北左转右拐过童家桥即是石泉路。 吾对那促狭鬼道，且在铁栅栏外远远看住，待那贼子翻过栏栅再去擒拿。 刻把钟后，众人按耐不住，调侃道怎么还不出来，那语气腔调极有嘲讽之味。 俄顷，有一人在栏内树林里徘徊，见四下无人注意，遂攀爬栏栅。细看乃偷车贼也！ 待那贼越过高栏往下爬时，好事者蜂拥而至，捉住双腿，拖下按倒，一阵拳打脚踢，惨叫声，讨饶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此刻吾百感交集，急喝众人住手，将其扭送至派出所去也。 望着一行人浩浩荡荡押贼而远去。余伫立路旁，不胜感叹！ 一辆旧车，能值几文？卖与收破烂者，仅十元。售与贪小者最多三十元，几顿盒饭而已！ 若非腹中不堪饥馁，定是家有急难之处，否则如此窃车换钱多麻烦！不如径直去偷钱。 此事一擒之若是出于正义，彰显吾足智多谋；那捉又放之更是仁慈厚道之举，忒不该听人挑唆再次埋伏捕之，损己阳寿也。如此思忖心中懊恼后悔不已。 自古族人饱暖思淫欲，贫寒起盗心。小偷小摸仅可斥之，大善之人施以衣食，更有授之以渔者，传授技艺或举荐工作，改善其生活处境永绝盗心；小善之辈则仅驱赶了事。 偷点吃喝，聊解饥渴，从不为过，那是时代的印记。试想余亦赋闲在家，均无收入，若无存款，焉能保住贞操气节！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同是天涯沦落人，穷人何必为难穷人？如此思忖幡然醒悟，从此蟊贼眼前过，慈悲心中留，再不去为争强逞能而多管闲事也。 俱往矣，二十余年前旧事，每之念及，那哀怨绝望的眼眸，满头的汗水，还有那颤抖的躯体，依然在眼前晃悠…时时鞭我反省，策我自新。 谁能借我智慧，抚慰这烦躁不惑之心，评说吾所为是对是错？抑或是善还是恶…！ 善哉！南无阿弥陀佛！ 2022/6/29日 涂于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