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斯·瓦里是谁？（散文）</p><p class="ql-block">达尔玛苏德.杭卫</p><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即删）</p><p class="ql-block">我好做梦，梦里出现时最多的便是鱼，其次是狗，算命的说梦见鱼和狗都是好兆头，我一直认为，也许我是一个生活在平行世界的人，梦境便是我在一个个不同平行世界的活动轨迹，鱼和狗或许是我的灵魂在不同平行世界存在的方式。我曾写过一篇大几千字散文《鱼儿游兮》，其中就有一句 “我是一条鱼，我就是一条鱼”， 我的前世是条鱼，对此深信不疑。</p><p class="ql-block">那么，前世的前世我会是条狗吗？抑或狗是我六世的欢喜冤家？不得而知。狗却常常入得我梦来，我总是梦见一条黄色的狗，竖起的尖耳朵、大大的眼睛，锋利的白牙，撒欢跑在田野上，追着翻飞的蝴蝶，有时是一条黄色毛耸耸狗，在五彩祥云纹的半毛毯上翻滚，有时是葡伏在贵妇胸前黄皮的袖珍犬，无论如何做梦，无论梦里的狗的品种是啥，真的感觉到奇怪，梦里的却永远是肚子上有着红色胎记的黄色的狗。</p> <p class="ql-block">许多许多年以前，我曾经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进入的阴森幽暗的洞窟，忽闪忽闪爆出灯花的油灯，狰狞撩牙的小鬼，血淋淋白哗哗的脸，无常的套索，阎罗的帐本，幽冥的腥风，油锅的吱吱声，石磨的呀呀声，凄厉的哭喊声，一条水嗒嗒的小狗看不出毛色，不时回望，看着白无常手中的套索，惊慌窜过，撞到柱子上，悬挂着的油灯晃了一晃，泼出油连着火星落到了小狗身上，小狗被金色的火焰包裹着，小狗不断地打滚，火焰却越来越大，直至变成一个圆圆的火球，“呼”一阵旋风掠过，火灭了，小狗变成金黄色。孙猴子来了，哮天犬来了，孙猴子翘起二郎腿，蘸了点口水，拿起十殿阎罗的帐本胡乱翻了一下，“那是我兄弟！”哮天犬一跳而起叼去了几张纸，撞到了小狗，小狗一惊便坠入一条黑暗甬道，不断旋转旋转翻滚，从畜道翻入了人道，肚子上一块红色的胎记居然发出一星点红光，一个个人脸在旁闪过，”我来也，我来也“空中飘来三个字，忽然一缕白光刺得眼瞎……</p><p class="ql-block">我诧异这个梦中“我来也，“谁来了，我捉摸不透，想不出所以然。</p> <p class="ql-block">直到二十多年前的2000年，斯·瓦里的到来，解开我的一丝诧异，却留给了我更大的疑惑，徒增许多伤悲。</p><p class="ql-block">斯·瓦里是谁,不是俄毛子,也不是二毛子,是个毛孩子，它和毛毛一样是条狗。只不过毛毛是条白色的松松耸耸的玛尔济斯犬,是个女生,据说当年在无锡没几条,而斯·瓦里,却是男生,是条壮得象斗牛皮毛黄黄的吉娃娃犬。</p><p class="ql-block">斯·瓦里的身份证明文件正式名字为：Vasilyev华西里耶夫，来自墨西哥，当时才三个月大。华西里耶夫变成斯瓦里名字的由来，容我后面慢慢道来，当然它还有个中国昵称：娃娃。</p><p class="ql-block">华西里耶夫绝对是个俄国人的名字，印象最深的却是当年一部苏联电影《乡村女教师》女主名字就是华尔华拉·华西里耶夫娜，那个长金黄色长长的辫子，高耸而微微向上翘的鼻子，星星雀斑，让人记忆深刻，以至于后来李春波的《小芳》流行，我的眼前常常浮现的还是华尔华拉·华西里耶夫娜的形象。</p><p class="ql-block">Vasilyev其实来源于英文，翻译成中文为华西里耶夫 ，名字寓意为妙趣横生、意志坚强，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这个在俄国作为男子名字的华西里耶夫，在英语国家中大都却是常见的女孩名字，Vasilyev华西里耶夫作为女孩名字读起来与众不同又响亮大气，长度为8个字母组成，显得沉静，而将它作为毛孩子的名字，却显得顺口及富音乐性。</p><p class="ql-block">20多年前，那个时候我刚从杭州回无锡工作，那一年,我老板据说从国外买回一对吉娃娃犬,女生唤作华尔华娜,男生叫做华西里耶夫,刚到中国时大概五个月大,完全听不懂中国话,但并不妨碍大伙对它们的喜欢，后来老板去了外地发展便将华西里耶夫送给了我伺养。</p><p class="ql-block">娃娃犬眼睛好大，两只耳朵竖着，赫色的鼻子，精精神神的，刚抱回家，还没皮鞋长，大概也就二、三斤，对于素来喜欢宠物的妻自然高兴坏了。</p><p class="ql-block">“哟，吉娃娃！”妻的眼似乎比华西里耶夫的眼睁得更大，雀跃着，立马抱着拢进怀里，‘’啧、啧、啧‘’吻了个够。华西里耶夫却没有象一般狗狗们一样胆小惊恐狂吠，而是伸出粉粉潮湿的舌头，舔了舔妻的鼻子，哈着的热气和口水，黏稠地留下一水珠子，妻伸手擦擦，又将嘴巴凑了上去，一边高兴地说：这家伙莫非真是我前世的儿子。边说着居然“儿子、儿子“地叫了起来。妻叫唤一声“娃娃”它摇一下尾巴，妻再叫唤一声“娃娃”再摇一下尾巴。</p><p class="ql-block">我说：它不叫娃娃，叫华西里耶夫，它听不懂中国话“说着我叫了” 华西里耶夫，华西里耶夫“小家伙昂起头居然奶声奶气地”汪，汪“叫起来，声音一点不高亢，反而显得柔柔的。</p><p class="ql-block">“娃娃、娃娃，你过来，你过来“妻硬要用无锡土话叫华西里耶夫，尽然立马跑到妻那儿去了，边跑边“汪、汪”高兴地叫着，跑到妻跟着，居然撒娇在地上连着打了二个滚。我想华西里耶夫听得“过来、过来”为英语“ go、go”了，也真有意思。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我看见华西里耶夫肚子上红色的胎记，和先前梦里的一模一样，我愣住了，陷入了无限的遐想……</p><p class="ql-block">“哎哟哟，谁说我们娃娃听不懂中国话，”嘻、嘻“Baga“华西里耶夫似乎愣了一下，抬头望了下妻，挣扎着下了地，笃笃地一圈小跑，居然跑进了卫生间，撒了泡尿。这下可把妻高兴坏了，这个鬼东西居然知道自己上厕所，也真是稀奇。华西里耶夫跑出来后，不知啥情况，盯着一张飘忽的旧报纸狂追，当报纸落地，华西里耶夫立马用前脚踩住，提起后腿将尿撒到旧报纸上，后来发现华西里耶夫有个怪毛病，在找不到卫生间地方，它很喜欢将尿屎拉在旧报纸上。</p> <p class="ql-block">华西里耶夫便成为我家的正式成员，并且有了中国昵字：娃娃。养狗要合法，防疫针要打，养狗证要领，取个名吧，华西里耶夫名字太长，便将华西里耶夫缩简成瓦里，因妻姓施，于是开玩笑地将华西里耶夫名字改成瓦里·施，为顺口变成斯·瓦里了。</p><p class="ql-block">斯.瓦里于是开始了在我家15年的生活，给我们带来了许多乐趣，也带来了许多麻烦。</p><p class="ql-block">那个时候家里也经有了一条养了十多年的玛尔济斯犬毛毛，毛耸耸白色的，走越路白毛象丝绸袍子一样飘逸。</p><p class="ql-block">斯.瓦里是条聪明的狗，情商很高，知道拍马屁，老是围着你转，不象毛毛那么傲，人不理狗不睬。当家里人刚到楼下，两条狗都会竖起耳朵，毛毛听了一会儿便又趴到窝里啃骨头了，斯.瓦里却会兴奋地狂叫，一边站起身子，用爪子敲着入户铁门，急剧摇着尾巴，等到人一进门，立马跳着抱住裤管，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让你抱它起来，一边“哈哈”喘着气伸也嫩红的舌头，舔着人的脸。被人放下后，斯.瓦里会跑到毛毛窝前，显摆着跑一圈，甚至会以胜利者的姿态挑衅似的叫着，于是两个毛孩子免不了你拨我推嬉打一阵，直至主人呵斥，毛毛便会回到窝里，而斯.瓦里却会跳到你身旁，看着您，如果不再呵斥它，便会钻到你身上，用头顶着您的手，让你去抚摸它的头和身子。</p><p class="ql-block">斯.瓦里是条狡猾的狗，狗狗生长，长牙齿，牙根会痒痒，狗狗会很难过，狗狗就要磨牙齿，家里的木制家俱便遭了殃，櫈脚、台脚便会啃得东毛刺西班驳，沙发皮会拉破，主人就需要买人造骨头给它咬啃。我便买了一包人造骨头扔给斯.瓦里和毛毛一来磨磨牙，二可当作玩具，过了一段时间发现，斯.瓦里乃在啃着，毛毛的几根骨头却一根不见了，感到很奇怪，这个人造骨头是用橡塑材料做成了骨头形状，放入肉味香料，只能啃但吃不动，找遍家里角落也未曾见得，真是奇了怪了，直到有一天斯.瓦里的窝泼着水，妻帮着拿出狗窝的垫子，居然发现斯.瓦里将毛毛玩的人造骨头全部藏在了下面，真让人哭笑不得。</p><p class="ql-block">斯.瓦里是条干净的狗，每天需要洗脚洗屁股，到了晚上斯.瓦里就会将你引到卫生间，看着它的洗脚盆，让你帮它洗脚爪子和屁股，洗干净擦干了便会屁颠颠地跳到床上，睡在毛毯上，有一回妻故意不给它洗脚，到了晚上假装躺进被窝里，斯.瓦里急得前脚搭在床沿上，嘴里叫着，意思是：我还没洗脚呢？我故意说：斯.瓦里，上去吧。斯.瓦里回头看了一下，微微蹲下身子，看了眼妻，终究还是没敢跳上床。等到妻帮它洗好，立马快速跑进房间，跳上床，并且钻进了被子里。</p> <p class="ql-block">斯.瓦里是条通人性的狗。那时侯儿子在外上大学，夫妻间免不了要拌嘴，拌嘴必然大声，听得吵闹声，毛毛也会跑过来瞧瞧，而斯.瓦里却会盯着两人看，谁的声音高，它就会向谁大声吠叫，一会儿对我，一会儿对妻。不拌嘴了，妻回到房间，斯.瓦里便会陪在她旁边，静静地躺着，一会儿又“踏、踏”跑到书房看看我。我俩常被斯.瓦里的举动逗乐，气也消了。</p><p class="ql-block">斯.瓦里是条随和的狗，谁都可以抱，从不咬人。斯.瓦里来我家前一直吃的是狗粮，妻总是觉得没营养，狗嘛就得吃肉啃骨头，于是妻便不再让斯.瓦里吃狗粮，而是吃鸡肝和鸡胸肉，不放盐但一定得放油，那知道好心反而害了卿，斯.瓦里快速增肥，由原来不足7斤，一下了猛长到近20斤，身子重了，行动也不便，先是患上骨质增生，不久在养了12年后又得了糖尿病，后来眼睛也瞎了。那个时候孙女可可2岁多，由妻带，怕狗伤到小孩，但小孩好动，喜欢用手去抓它，把它拎东拖西，斯.瓦里却从来没有发脾气，有一回小孙女居然用手伸到斯.瓦里嘴里，斯.瓦里一动不动任有可可玩。</p><p class="ql-block">斯.瓦里是条坚强的狗，斯.瓦里失明时，我们住二层复式，生活起居在一楼，休息在二楼，考虑到斯.瓦里不方便，便在楼下阳台上也做了窝，但斯.瓦里却依然坚持要上楼去，睛瞎了根本不知道如何爬上楼梯，爬上去摔下来，摔下来又爬上去，不知经过多少次努力才爬到楼上。即便在这种情况下，斯.瓦里依然没有随地大小便，每次都会连滚带爬到一楼卫生间去。</p><p class="ql-block">斯.瓦里是条涅槃的狗，斯.瓦里在活了15年后，无可奈何地往生了，据说狗狗的平均寿命也就15年，而娃娃犬一般也就10年左右，狗狗一年后相当于人类18岁，是成年了，以后每一年等于人类的5年，15年的娃娃犬基本相当于人类八、九十岁耄耋之年，已经算长寿。</p><p class="ql-block">斯.瓦里的身体越来越差，现在别说爬楼梯，连走路也是摇摇晃晃，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半夜时分常常听得到它病痛的叫声，剪碎鸡肝也只是闻一下，已经无法下咽了，躺在窝里，听到妻的脚步来到混浊失明的眼睛里淌下了热泪，嘴里轻轻地呜咽着，妻拿出汤匙将水喂进它的嘴里，有一半流了出来。原来干净无味的斯.瓦里，隐约有了一丝丝味道，估计最后时刻要到了。</p> <p class="ql-block">那天是冬至，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在无锡，冬至是个大节，冬至夜“有么吃一夜，呒不冻一夜“”若要富要吃胡葱烧豆腐“家人要团聚一起，共抗严寒迎接即将到来的元旦和春节，因为十余年的情感，斯.瓦里已经不单单是条狗了，而是一个重要的家庭成员，面对衰老病重的斯.瓦里，已经没有心情了，在照常帮斯.瓦里洗好澡，吹干毛后，放在窝里的斯·瓦里已经痛得无法动弹，眼角布满眼屎，无光的眼里都是泪水，听得我妻走近，斯·瓦里勉强抬起头，想侧下身子打个滚撒个娇，但身子已经无法翻动，嘴里发出“呜呜”的呻吟声，一边淌着眼泪，老妻抱着它也流着泪，斯.瓦里的头耷拉着，身子已经没有原来的热度。</p><p class="ql-block">那一夜，我梦见了斯.瓦里。在梦里斯.瓦里裂开嘴笑了，那是一个冬天早晨，白雪飞舞在竹林间，阳光一缕缕射在竹叶上，慢慢化成水滴象红色的泪珠无声滚落，白色的雪地上一个暗红色的小坑连成一个个字母，只是我醒来已经记不起来了，我从木屋推开门，猛地听到了一声“哇、哇”，象是乌鸦叫声，远处一坨黄色东西蠕动着，一会儿站了起来，是斯.瓦里，我高兴地喊了起来“斯.瓦里，斯.瓦里！“追了上去，斯.瓦里依然向前跑着，并不时回过头我笑道：我去也，我去也！一团象白云一样的雪球滚了下来，扬起了雪霁象雾一样……</p><p class="ql-block">“你去哪里？”我正惊诧于小狗如何会说话，老妻拍了我一下“你喊啥么事，啥么事！”</p><p class="ql-block">我便把梦境和妻一说，妻一听顾不得披上外套，立马奔至楼下斯.瓦里窝边，斯.瓦里静静地趴着，紧闭眼睛，已经没有一点生息了，就象睡着了一般，妻伤心恸哭，看着斯.瓦里悲惨的样子，发誓今生不再养小动物了，它们给我们的快乐，远没有它们的离开给我们带来的伤痛深刻。</p><p class="ql-block">生命是延续不断永恒的，斯.瓦里也许是我的前世的前世，也许是欢喜冤家是亲人？也许在某个平行世界里的我。</p><p class="ql-block">哦，要明白，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前世的果，而你现在所做所想的，则是后世的因。那么你何必去探寻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你的前世的灵魂和生命的载体，究竟是什么，来世又将会步入何道？那么，你还不如善待一切有生命的物种吧！（4735）</p><p class="ql-block">20220801于锦园妙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