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题跋

路内文艺

东坡像（赵松雪画） 　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皆可出。在平地滔滔汩汩，虽一日千里无难。及其与山石曲折，随物赋形，而不可知也。所可知者，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如是而已矣。其它虽吾亦不能知也。——东坡自评文，老二。 　　竹寒而秀，木瘠而寿，石丑而文，是为三益之友。粲乎其可接，邈乎其不可囿。——东坡《文与可画赞》，老二。 　　燕公之笔，浑然天成，粲然日新，已离画工之度数，而得诗人之清丽也。——东坡题燕肃山水，老二。 　　昔游忠州白鹤观，壁上高绝处有小诗，不知何人题也，诗云：“仙人未必皆仙去，还在人间人不知。手把白髦从两鹿，相逢聊问姓名谁？”——坡公《记白鹤观诗》，老二。 　　诗须要有为而作，用事当以故为新，以俗（为）雅，好奇务新，乃诗之病。柳子厚晚年诗极似陶渊明，知诗之病也。——坡公《书柳子厚诗》，老二。 　　逸少为王述所困，自誓去官，超然于事物之外。尝自言吾当卒以乐死，然欲一游岷岭，勤勤如此，而至死不果。乃知山水游放之乐，自是人生难必之事，况乎市朝眷恋之徒，而出山林独往之言，故已疏矣。——坡公《题逸少帖》，老二。 　　“两边山木合，终日子规啼。”此老杜云（安）县诗也。非亲到其处，不知此诗之工。——坡公《书子美云安诗》，老二。 　　临皋亭下，不数十步，便是大江，其半是峨眉雪水。吾饮食沐浴皆取焉，何必归乡哉？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问范子丰新第园池，与此孰胜？所不如者，上无两税及助役钱耳。——坡公《书临皋风月》，老二。 　　归自道场山，遇大风雨，因憩耘老溪亭，命官奴秉烛捧研，写风雨竹一枝，题云：“更将掀舞势，把烛画风条。美人为破颜，恰似腰肢弱。”——坡公《书画竹》，老二。 　　黄州今年大雪盈尺，吾方种麦东坡，得此故吾所喜，但舍外无薪米者，亦为之耿耿不寐，悲夫！——坡公《书雪》，老二。 　　书初无意于佳乃佳尔。草书虽是积学而成，然要是出于欲速。古人云：“匆匆不及草书，”此语非是。若匆匆不及，乃是平时亦有意于学，此弊之极，遂至于周越仲翼，无足怪者。吾书虽不甚佳，然自出新意，不践古人，是一快也。——坡公《评草书》，老二。 　　世多藏予书者，而子由独无有。以求之者众，子由亦以余书为可以必取，故每以与人不惜。昔人求书法，只于拊心呕血而不获，裸雪没腰，仅乃得之。今子由既轻以余书予人可也，又以其微妙之法，言不待愤悱而发，岂不过哉？然王君之为人，盖可以言此者，他人当以余言为戒。——坡公《跋所书清虚堂记》，老二。 　　古氏南坡，修竹数千竿，大者皆七寸围，盛夏不见日，蝉鸣呜呼，有山谷气象。竹林之西，又有隙地数亩，种桃李杂花。今年秋冬，当作三间一龟头，取雪堂规模，东荫修竹，西眺江山，若果成此，遂为一郡之佳观也。——坡公《书赠古氏》，老二。 　　张长史草书必俟醉，或以为奇，醒即天真不全，此乃长史未妙，犹有醉醒之辩。若逸少何尝寄于酒乎？仆亦未免此病。 ——坡公《书张长史书法》，老二。 《书张长史书法》一 《书张长史书法》二 　　吾醉后能作大草，醒后自以为不及，然醉中亦能作小楷，此乃为奇耳。（今人注）： 酒能助草，不足为奇。酒后能作小楷，则奇矣。然非功力深厚，何能得此？——坡公《题醉草》，老二。 《题醉草》一 《题醉草》二 　　文忠公用尖笔干墨作方阔字，神采秀发，膏润无穷，后人观之，如见其清眉丰颊，进趋奕如也。——坡公《跋欧阳文忠公书》，老二。 　　徐陵多忘，每不识人，人人以此咎之。曰：“公自难记，若刘曹沈谢辈，虽暗中摸索，亦合认得。”诚哉是言！——坡公《记徐陵语》，老二。 　　岁云暮矣，风雨凄然。纸窗竹室，灯火清荧，辄于此间得少佳趣。今分一半，寄与黄冈何圣可。若欲同享，须择佳客。若非其人，当立遣人去追索也。——坡公《书赠何圣可》，老二。 《书赠何圣可》一 《书赠何圣可》二 　　吾无求于世矣，所须二顷稻田，以充膳粥耳。而所至访问，终不可得，岂吾道方艰难时，无适而可耶？抑人生自有定分，虽一饱亦如功名富贵，不可轻得也耶？——坡公《书田》，老二。 《书田》一 《书田》二 　　昨日大风，欲去而不可，今日无风，可去而我意欲留。文甫欲我去者，当使风水与我意会，如此便当作留客过岁准备也。——坡公《再书赠王文甫》，老二。 《再书赠王文甫》一 《再书赠王文甫》二 　　东坡书随大小真行，皆有妩媚可喜处。今俗子喜讥评东坡，彼盖用翰林侍书之绳墨尺度，是岂知法之意哉！余谓东坡书学问文章之气，郁郁芋芋发于笔墨之间，此所以他人终莫能及尔。---黄山谷《跋东坡书远景楼赋后》，老二。 《跋东坡书远景楼赋后》一 《跋东坡书远景楼赋后》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