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昨天刚下过一场春雨，山风吹来，还带着一股泥土的潮气，山岚蒸腾弥漫，浓的化不开。</p><p class="ql-block"> 天刚麻麻亮，我就和父亲母亲从蜿蜒的山梁上朝山下的公路走去。</p><p class="ql-block"> 走着走着，突然，我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就在大约离我们200米左右的山坡下，出现了三个毛茸茸的动物。母亲压低桑门说了一个字：</p><p class="ql-block">“狼！”</p><p class="ql-block"> 我们同时放慢了脚步，只听父亲说：</p><p class="ql-block"> “不敢停步”。</p><p class="ql-block"> 我下意识地挽住了母亲的胳膊，我们就慢慢一直往前走。</p><p class="ql-block"> 我虽然生长在山里，可是只见过狼蹄印子，还没有真正与狼遭遇过。此时此刻，我该怎么办？我是20多岁的后生，我一定要保护我年迈的父母。</p><p class="ql-block"> 我们赤手空拳，惟一防身的“武器”就是我肩上扛着的一个大提包。狼一旦冲上来我就用大提包和它们搏斗。我定睛一看是三只狼，一个人怎么能抵挡得住？我又迅速想出了第二套方案：我可以飞快地朝村庄的方向跑去，狼看见有人跑就会一起扑向我，我就可以把狼引开，从而保护我父母。想好后，我就把提包交到我父亲的手里，父亲一手接过提包，一手脱下了头上的帽子攥在手里。</p><p class="ql-block"> 就在我准备好应急的时候，奇迹发生了——狼终于停住了！三只狼抬头望着我们，和我们对峙着，父亲说：“不要出声，一直往前走。”</p><p class="ql-block"> 我们就继续朝它们走去，就见狼突然掉转了方向，朝斜刺里荒坡拐了，它们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我们，大概确定我们没有追赶它们的举动，它们就撒开蹄子跑开了，一眨眼功夫就没影了。</p><p class="ql-block"> 我长出了一口气，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我问父亲：“刚才如果狼真的冲上来怎么办？”父亲说：“我就用打火机把帽子点着，狼一见火就跑。”</p><p class="ql-block"> 原来父亲对付狼心里早有底啊，我虚惊了一场。</p><p class="ql-block"> 接着父亲笑呵呵地说：“我孩今年要交好运了。”</p><p class="ql-block"> 我不明白，父亲就说：“早狼晚兔。 太阳不出山碰上狼，就有好运气，那三只狼好象也是两个大狼引着一个小狼，也是一家子。我一辈子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p><p class="ql-block"> 我对父亲的话不以为然。</p><p class="ql-block"> 在春天的一个上午，我正在厂教育课准备给职工文化培训讲课，科长来叫我，说厂党委书记让我去他办公室。我有点纳闷，书记怎么会找我？当我走进他办公室后，他一见我就问：“你就是小申吗？”我点点头。他说：“刚才上级组织部来电话，要你去一趟，可能你要上调了。”</p><p class="ql-block"> 我楞在那里，半天反应不过来。“你有什么大门子啊？到了上级机关要好好干啊”。</p><p class="ql-block"> 一路上我一直犯嘀咕，难道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难道父亲说的“早狼晚兔”的好运气真能应验吗？这究竟是怎么会事呢？</p><p class="ql-block"> 到了组织部见了一位科长，我才明白了事情是这样的——</p><p class="ql-block"> 我业余时间经常写点文学作品，曾经在文学杂志上陆续发表过一些，去年还参加了文联举办的读书班，这样就认识了一位副主编，也仅仅是请教他改稿之类的交往。前段时间一个偶尔的机会，报社的总编和他谈起了想让他从文艺青年中推荐一位年轻人给他当编辑，这位副主编就推荐了我。但他还不知道我怎么联系，于是就从我投稿的通信地址查，才找到我所在的工厂，那时候电话是稀少，于是组织部就把电话打到厂党委书记办公室，约我来谈话。</p><p class="ql-block"> 我从来没有和领导谈过话，见了那报社总编，我很紧张。可是听他一说话我就一点也不紧张了。他详细问了我的基本情况后，给我谈了三条：一是不能提个人要求；二是要能熬夜；三是能玩。特别是他说的最后一条，让我一下子轻松起来了。他说：“不会玩的人就不会调节时间，不会工作。”那天是个星期五，他告诉我星期一上班，调动手续的事组织上会办。</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我就调到报社工作了。后来我和好多人说人家都不相信，说我是编故事。现在我给我孩子讲，孩子说：“爸爸的运气真好，那个时代多单纯啊！”</p><p class="ql-block"> 到了星期一，我早早就上班了。人还都没有来，我就在报社机关大院里转。满院的丁香树，粉白的花开得一簇一簇，我贪婪地嗅着那丁香的香气。</p><p class="ql-block"> 也就是在这个春天，我还交上了女朋友，年底就结婚了……这是1984年，我27岁。</p><p class="ql-block"> 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我想起了父亲“早狼晚兔”的话，是那样不可思议。</p><p class="ql-block"> 回想我从16岁离开养育我的那个穷山缺水的干圪梁村，至今已整整11年了，在我27年的人生道路上，我两度下农村，三次当教师，7年一线工人，走了一段坎坷的苦旅。感慨之余我写下了我当时的心情：</p><p class="ql-block">《苦旅》</p><p class="ql-block">披着夜的蓑衣 </p><p class="ql-block">系死昨日的鞋带 </p><p class="ql-block">独自彳亍在夏末的泥泞里</p><p class="ql-block">踩破一个又一个浑浊的泡沫</p><p class="ql-block">直到太阳脱去了睡衣</p><p class="ql-block">森林醒来 </p><p class="ql-block">摇曳着</p><p class="ql-block">千万个故事连成一片</p><p class="ql-block">我迟疑在神秘的边缘</p><p class="ql-block">一棵茂盛的小草上 </p><p class="ql-block">露珠打湿了我的神经末梢</p><p class="ql-block">乡土的气息 </p><p class="ql-block">弥漫在我苦累的历程</p><p class="ql-block">一阵清风吹来</p><p class="ql-block">小草轻轻招手</p><p class="ql-block">我后退一步</p><p class="ql-block">扑向天边的森林</p><p class="ql-block">（待续）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