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从“歪门邪道”到小城慢生活

海天一帆

　　两次到镇远，时间相差一年。

镇远历史悠久，自汉高祖五年（公元前202年）设县已有2200多年历史。登上石屏山，可见舞阳河在这里拐了个“S“型的大弯，明代在这里修城池，南岸是卫城。北岸是府城，宛如太极图上的两个点，一文一武、阴阳相照。至此，镇远又成为西南大通道上的军事重镇。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镇远成为历史文化名城，也有了【中国历史文化名城:镇远】一书。但由于行政建制，人们对镇远往往镇与城混用。而我，则更喜欢将其称为小城。

　　不过，初次到镇远时，放目四眺，沿着舞阳河的建筑虽然极具地域风格，但多是近年的建筑。镇远的古韵蕴藏在那些不打眼的巷子之中。

　　巷子在山野之中建成，随山势蜿蜒起伏，爬坡上坎，转弯抹角，无数的阶梯，一层层递接而上，不见头尾，恍惚间好像是长得无穷无尽，有一份山高皇帝远，无拘无束的随缘自在。

　　巷子里异常的清洁，不见一丝尘土与落叶。每隔几块青石板就有一条石板上雕刻着缕空的铜钱的图案，或左或右错落在其间。阳光跳过高高的马头墙，或斜或直地射在上面，那光影透过铜钱的图案，亮亮地落在阴沟里，象极了一条穿满了铜板的麻绳，随意地散落在结构一致的青砖深院之间。

　　有意思的是，所有的古巷道均宽窄适度，朴素光洁，直接通往临河的大街，有的直接与码头相连，据说这体现了工商业文明中所谓“财源茂盛达三江“的意境。

　　拾级而上，信步闲游，小巷曲曲折折。这里的巷道依山就势地随着地形的变幻蜿蜒盘旋，而巷子两旁就是那些颇有特色的民居。这些民居把中原的四合院的原型搬到山上，改造成为山屋、吊脚楼、回廊等多种形式的山庄式布局，既重视了江南庭院的风貌，又体现了山地建筑的布局，其代表就是付家民居和周达文故居。

　　巷道两旁民居的门都一个模式，在大块大块青条石做门框的映衬下，显得厚重而有些狭窄。各家的门前，总还有那么几道台阶，或高或低。在巷道尽头或是中途，总是有一株门楣映入眼帘，这些大门都不是开在院房的正中央，绝不会与小巷平行或者垂直，小巷也不与大厅正对，而是有意地将门的朝向转了一个角度，斜斜地对着街道，给人一种歪歪扭扭的感觉。但是正是这种不规则，也就体现了这里不同于别处的独特风格--“歪门邪道”。

　　镇远的这种建筑布局和风格，与小城的发展历史有关。小城是历朝兵家必争之地，地处名震天下的南丝绸之路，于是大批的客商来此贩运物资，南调北运的竟把这小小一个偏僻之地发展得富甲一方。战事纷飞之际，各商家为了安全之见，避开了地势平坦的码头，依山势顺着南丝绸之路建起了这些高墙深院。于是便有了现今依山而建的密麻建筑。

　　至于那歪歪斜斜的门楣，是因为镇远的生意人都讲究财不露白，故而把门开在巷道的拐弯处，或是位于一个地势比较特殊的位置，让旁人路过时不易看到主人的身价，以求平安。于是，繁华的历史、幽默淳朴的民风造就了这里高高翘翘雕满了图案的马头墙，也有了这里蜿蜒拐转的“歪门邪道”。

　　在这些巷子建成的五六百年间，已不知有多少人走进走出，这幽深的古巷背负着那深宅的学子、将士、商人等迈出镇远的第一步。无论是巷中名门望族的宅邸，还是巷中更多的无名小院，共同构成了镇远古宅的宏大乐章，共同承载着古宅古城的命运起伏。这里每一块青石板路，就如同一个音符，将古宅的音节与古城的韵律连接起来，谱写了一首首脍炙人口的千古诗篇。所以，到镇远，一定要逛逛那些不打眼的小巷子。

　　离开那些小巷，走上宁静的大街，不知怎么的，又总会情不自禁地将这座小城与凤凰相比较，发现它们都长得有几分相像：依山傍水而建，长长的老街道，沿街而修的老房子，老房子有住宅，同时也夹杂些老作坊，再来一条陪伴小城流淌了多年的江河穿城而过，使小城既有了些历史的韵味，又带了点生命的灵气。

　　但是，从个人感受的角度，我似乎更喜欢镇远。这自然与舞阳河水比沱江更清澈几分有关，更重要的是镇远的商业化远不如凤凰，没有那喧嚣的人流，可以在这里体会悠闲的慢生活。

　　于是喜欢镇远似乎永远都火不起来的街市，喜欢夹杂在游客中闲逛的本地人，喜欢客栈旁静静的那个院落，喜欢它城外山中的那一弯碧水……只有静下来，就会发现，镇远永远都饱有它那份专属的宁静，无论多火红的灯笼和喧哗的人声，都遮不住它的那份静谧和恬然的气息。

　　清晨，舞阳河河面漂浮着一缕薄雾，镇远古城，美丽而安静，安静得出乎料想。大街上有来来往往的旅者，却不喧闹；也有商铺，却无嘈杂；懒懒的拖着鞋在河边漫步，会很惊讶地发现，除了河边垂柳下有数人垂钓，还有人静静的坐在水边的石阶上发呆外，美丽的滨河道上竟行人寥寥。放眼四望，小桥流水、楼台亭阁，竟有种如诗如画的感觉。

　　中午，面对老板端上的热气腾腾酸汤鱼胃口大开。据说正宗的苗家酸汤鱼是不取内脏的，此刻不求是否正宗，但求可口。两次到镇远都住同一旅舍，老板都要抱怨生意的不易。朋友笑道：你二十几个床位，8万的租金还要诉苦？其实，在镇远，比商铺更多的是客栈、旅行社、茶室酒吧。这是一个让人停歇的地方，这里的旅游宣传远不如凤凰。镇远旅游宣传的定位是什么？有人只是旅途中路过了镇远，才感叹镇远是最大的惊喜。

　　不知不觉中，天渐渐地暗了，华灯初上，小城大街上不知从哪里冒出诸多的游人，竟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河岸边已经被各个店家摆满了桌椅，之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界限。两岸的灯光映在水中，红色、黄色、橙色、蓝色、绿色……，予人如梦如幻的感觉。寻一处坐下，喝着可口的咖啡，看星星眨眼，看灯光摇曳。浪漫而惬意。

　　此刻，不用考虑人世间的沉浮，更不用考虑单位上的勾心斗角，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可以陶冶情操，修身养性呢？从“歪门邪道”到小城慢生活，镇远，是个适合放飞思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