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电影的故事

蒲公英

<p class="ql-block">  这个世界有了光,然后有了影。</p><p class="ql-block"> 我不是电影发烧友,但是我爱看电影。我和电影的故事要从母亲讲起。</p><p class="ql-block"> 我的母亲生于四十年代中期,家中有兄妹六人,母亲排行第四。小时候的母亲勤劳、聪明,深得外公的喜欢。家中四个女孩唯独母亲读完了初中。在那样一个温饱都成问题的年代来说,外公能让母亲读完初中,实属不易。而母亲也不负外公的疼爱,聪明、好学,勤劳、顾家、明事理。六、七十年代,母亲正值芳华,遇上过粮食紧张,也赶上文化大革命。在那一个年代,学习、背诵《毛主席语录》、“老三篇”,是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扭秧歌、跳忠字舞、唱红歌更是那个年代流行的歌颂性民众舞蹈与演唱。而这些对从小聪明、好学的母亲不在话下。母亲也是有母亲的少女时代呵,依稀可见母亲梳着两根麻花辫,大声背着毛录,高声唱着红歌,欢快地跳着忠字舞……</p><p class="ql-block"> 待到母亲升级成了外婆,有空来看外孙,还时不时哼起当年的红歌:我们是红小兵,颗颗童心向太阳......听着母亲的歌声,你是能感受到那个年代的人满腔的热血沸腾。在当时的家乡,一个小村子,能歌善舞的母亲引起了当时本地招募入伍单位的注意,如果不是因为村长的嫉妒,将母亲的入伍通知书扣压至过期,母亲那个时候应该是当了文艺兵。然后也就没有我们兄妹仨,阴差阳错,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p><p class="ql-block"> 后来母亲经人介绍嫁给了父亲。父亲是学农的,分配到远离家乡的一个县城乡镇农技站工作。记忆里父亲工作的样子:戴着大草帽,双手叉着腰,一边裤脚高,一边裤脚低,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泞的稻田边和农民伯伯指手画脚……那个时候父亲负责技术指导农民伯伯插秧、种水稻,给农民伯伯运送种子……小时候不懂事,对父亲的工作不以为然,甚至还一度觉得不体面。直到认识了袁隆平爷爷,才知道父亲的工作有多了不起啊!</p><p class="ql-block"> 我出生一岁以后,母亲带着我们兄妹仨与父亲团聚。记忆里,父亲带着哥姐在乡镇上学,而我因为未到上学年龄,跟着母亲在农场生活。那个时候母亲在农场的养猪场干活,什么脏活、累活都干。母亲没有空的时候,场里的知青阿姨们就轮流帮忙照看我。</p><p class="ql-block"> 幼年记忆里最开心的事——场部放电影。只要场部放电影的消息传来,大家都奔走相告,那架势不亚于连队里杀一头猪。放电影那天,大家早早吃好晚饭,带上小板凳,互相邀约结伴向几里外的场部奔去。知青阿姨们都喜欢带上我,因为我是为数不多外地来的小孩,白白净净的。当时年幼,看的什么电影已经记不得了,但是却清楚地记得,那时只有黑白电影。夜幕降临,电影放映员在空荡、宽大的一片地上支起白色幕布,接上发电机,当放映员放上胶片,开始摇着放映机,那一束光亮起来的时候,投放出若隐若现的电影画面时,大人、小孩欢喜雀跃。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电影有战争题材的,比如《上甘岭》、《铁道游击队》、《红色娘子军》,有反映旧社会地主阶级剥削农民阶级的,《白毛女》等。每次看完电影不管我睡着与否,带我去的知青阿姨们就轮流背着我回来。如今,知青阿姨的模样早已模糊不清,大家也各分东西,也许有的知青阿姨已不在人世,但是这份情铭刻在心。</p><p class="ql-block"> 大片的空地上支起的白色幕布、老式的胶片放映机、电影放映员、小板凳、知青阿姨的背……这就是幼年时代的电影记忆,至今回想,美好且温暖。</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父亲调上县城工作,我也到了上学的年龄,我们兄妹仨跟着父亲到了县城,那个时候没有房子住,是母亲一个好姐妹把她家的厨房分了一半让我们住。而母亲则调动到离县城较近的一个农场。我们的生活也一点点在变好。父亲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经常要出差、下乡。于是,外婆来了。虽然母亲的姐妹待我们很好,但毕竟寄人篱下。我们祖孙四人相依偎的日子,虽苦犹甜,一辈子刻骨铭心。</p><p class="ql-block"> 每到周末,父亲或是哥哥就骑着二十八寸自行车带着我和姐姐去找母亲。就是在那个时候,母亲订阅了大众电视、大众电影这两本杂志。我从杂志里认识了刘晓庆、陈冲、张瑜、唐国强、达式常......等等老一辈表演艺术家。偶尔周末、节假日母亲也会回到县城和我们团聚,遇上影院有喜欢的新影片上映,母亲都会给钱让我去买票。我们住的地方离影院近,影院的样子一直刻在我的脑海里:水泥砌的围墙围成一个四方的露天大院子,一个大戏台,一排排水泥凳,架空的电影放映间,不再像幼年时能够看到电影放映员。如果说幼年时看电影,看到电影放映员感觉很神圣、了不起,那么童年时觉得电影放映员是神秘的,因为他在放映间,你看不到他的模样。</p><p class="ql-block"> 记得当时的影票是薄薄的一张小纸,尺寸有当时的两分钱纸币那般大小。影票分前排、中排、后排三种票。前排影票是2角钱,中排是1角伍分,后排是1角钱。一般情况下,母亲总是让我买中排位置的票,毕竟能省五分钱,而且座位不是很靠后,不影响观影。我是老幺,哥哥姐姐大了,各有自己的玩伴。爸妈能使唤跑腿的也只有我,买电影票、和母亲一起去看电影一直是我小时候乐此不疲的事,还有去看电影时,偶尔母亲破例给我一毛钱买葵花瓜子嗑,我就乐开花了。在那个物质不是很充足的年代,快乐是如此简单而美好。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看起彩色电影。记忆里看的很多电影曾经是中国电影史上的优秀作品,《小花》、《牧马人》、《红牡丹》、《庐山恋》......虽然年纪小,有些看不太懂,但看电影而带来的欢乐至今难忘。</p><p class="ql-block"> 一晃,童年过去了。我的青少年时代来了。</p><p class="ql-block"> 随着改革开放国门打开,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人民生活水平在慢慢提高,电视机、录音机、影碟机等陆陆续续进入寻常百姓家。人们渐渐不去电影院看电影了,老旧的露天影院像一个失宠的妃子,被冷落在一旁。不知何时,老旧的露天影院还一度成了个体户摆摊卖衣服的集中点。再后来,老旧的露天电影院被拆了,我和母亲一起看电影的时光停留在露天影院里。</p><p class="ql-block"> 母亲到现在都不知道身上流淌着她的血液的小女儿传承了她对电影的喜爱。</p><p class="ql-block"> 进入中学,正值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正是港台影剧、港台歌曲流行的鼎盛时期。这时,新电影院建起来了。我们又可以看电影了,只是我的观影伙伴换成了我的小伙伴。在那个年代,新影院可谓高档大气、无比宽敞,上下两层的建筑楼,比老露天电影院足足大了两倍。影院门墙上,满是大幅的彩色电影海报宣传画。影院里木头做的背靠椅取代了露天影院的水泥凳,最重要的是再也不用担心下雨看不了电影。</p><p class="ql-block"> 那时港台影剧不同国内电影风格,帅气、貌美的男女明星,精彩纷呈的故事情节,让懵懂年少的我们眼花缭乱,无法抗拒。我们不再去关注电影放映间和放映员,而更多关注剧情、演员、主题曲、插曲。街头巷尾更是刮起一股港台音乐流行风。看港台电影、每晚九点下晚修“飞车”回家追珠江台九点档港剧、交换卡带听港台歌曲、集港台明星贴纸、海报,抄粤语歌词、学唱粤语歌,看琼瑶、金庸小说、读三毛、席慕容、汪国真……摘抄诗集、散文......70后的小伙伴就是这样快乐地度过了青春期。那时,尽管物质条件不是很富足、丰实,但是我们的精神是丰富的、充实的、快乐的、自在的。</p><p class="ql-block"> 很快高中毕业到了另外一个城市上大学。看电影仍是我闲暇消遣的娱乐方式之一,偶尔周末会和舍友去看电影。记得那时流行小影院,都是个体户承包的。小小的影厅,有几排软包座椅,还有两人座的包厢,虽比不上大影院大气,却小巧温馨。那个时候欧美大片开始进入中国市场,记不清第一次看到国外影片是哪一部了。但在大学里上听力课的时候,听力老师给我们播放了原版的《音乐之声》、《乱世佳人》、《魂断蓝桥》等,那个时候开始对外国影片关注起来,对外国影星也能数出一二来,克拉克盖博、费雯丽、秀兰邓波儿、奥黛丽赫本、阿汤哥.....偶有喜欢的新外语片上映,我和舍友都会如期赴约。</p><p class="ql-block"> 时光的年轮来到两千年,一个新的世纪。他也喜欢看电影。我们没有完全陷入烟火味的生活里,看电影的习惯我们一直保持着,不温不火,若远若近。不久,两人观影变成三人观影。记得我们带着四岁的儿子,看了他人生的第一部电影《马达加斯加》,100分钟的观影时间里,他不哭不闹,安安静静把电影看完了。而后三人行观影是家常便饭。再大一点,他会推荐他喜欢的歌曲、好看的影剧与我分享。在听歌选曲方面,我们之间还是有相通的地方,他说:“妈妈,你们那个年代的歌曲也是很好听的”。00后和70后总算找到对点了。小子的身上多少传承了外婆和我这个妈妈对文艺的喜爱,学过大提琴、吉他、钢琴,还自学了吹口琴。有一年的寒假,和他一起看《忠犬八公》,我哭得稀里哗啦。再后来,我们仨看了《007》、《速度与激情》5/6/7,《阿凡达》......</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我们仨看了不少电影,基本是欧美大片。</p><p class="ql-block"> 电影是一门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电影以最廉价的方式让人们在光影中体会多彩的生活。电影带给人们的,远远超出电影本身的价值。</p><p class="ql-block"> 吕克贝松说:电影就是一片阿司匹林。阿司匹林在水里慢慢溶解,迫不及待地升腾起白色的小气泡。它想要治愈别人,又或许其实自己也想被治愈。与其说我喜爱看电影,倒不如说是渴望从看电影中得到某种治愈。</p><p class="ql-block"> 真正能从电影里感悟人生,留下观影的点滴记录,是从四十岁开始。</p><p class="ql-block"> 《岗仁波齐》,一部没有主流明星参演的电影。演员来自普普通通的一个山村的藏民。2000公里的朝圣之路,朝圣者走了一年。历经四季,途经寒风暴雪,也走过开满烂漫的油菜花的春天……时而道路平坦,也会遭遇山体滑坡……他们走着他们的路。数步一叩首,俯身贴大地。为超度自己的累世业力,也怀抱着为众生祈福的虔诚、执着之心。路上有新生命诞生,也有垂老生命的离去。一切都是自然的,正常的。</p><p class="ql-block"> 《岗仁波齐》这部电影,在我最难过的时候,让我重新审视人生。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的,发生什么就面对什么,接受、面对、理解、放下。什么都会来,什么都会过去,什么都会回来。</p><p class="ql-block"> 发生什么,面对就好。人生就是一场朝圣,我们都在朝圣的路上……</p><p class="ql-block"> 《悬崖之上》:追忆上个世纪三十年代里那一段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今天的岁月静好是因为有人在负重前行。没有先辈舍生忘死的牺牲,就没有今天的太平盛世。</p><p class="ql-block"> 于家而言,是父母挺身而出负重前行,为子女成长保驾护航。小时不懂事,曾经抱怨父母没有给我们足够丰厚的物质基础,助我们成长一臂之力 。长大后,才明白那是父母那个时候的力所能及。子女的人生是积极还是消沉,美好还是无力,不在于父母,在于子女本身。</p><p class="ql-block"> 影片主题曲旋律动人,前苏联风格小调细腻悠扬。周深唯美、干净的嗓音充满柔情与坚定,将那个时代无名英雄对国家的热忱与信仰,对爱人的眷恋与不舍娓娓道来。画面感很强,漫长的北方冬夜里,生与死的考验、敌与我的搏斗、黑与白的较量……来自对黎明的坚定向往与无比渴盼。</p><p class="ql-block"> 冷冽冰雪中,血红的花盛开在悬崖上。</p><p class="ql-block"> 天,渐渐亮了……</p><p class="ql-block"> 《人生大事》 :电影从孤儿小文的视角,给殡葬师起了一个温暖又治愈的名称~种星星的天使。是他们把离我们而去的人变成天上的星星。</p><p class="ql-block"> 人生除死无大事,凡是过往,皆为序章。</p><p class="ql-block"> 想起父亲,在这无垠的夜空里,他就是繁多星星中的一颗,他在用他的方式默默守护着我。 </p><p class="ql-block"> 梦里常盼着遇见那颗星,却始终不见。一定是他来得太小心,知道我睡得轻。</p><p class="ql-block"> 电影一直在发展。从无声到有声,从黑白到彩色,从胶片电影到如今的数字化影片;从露天电影院到星级影城,从单一的样板戏再到各类科幻大片齐上阵;从钨灯或铟灯胶片电影机,到氙灯放映,到数字电影机;从传统到现代的技术变革进程,电影业见证着世界的沧桑巨变,人们的生活离不开电影。</p><p class="ql-block"> 电影陪着我走过大半生,感谢电影,带给我幼年的温暖、童年的欢乐、青年的成长、中年的感悟。记得电影《无问西东》里面有一句话:如果你预知了你的人生,你是否还有勇气前来。没有谁的人生是完美的,不完美的人生才完美。</p><p class="ql-block"> 谢谢电影,谢谢家人,谢谢小伙伴,谢谢曾经帮助过我的人。我将继续爱我所爱,听从我心,不畏前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2.8.3</p> <p class="ql-block">2022.9.12</p><p class="ql-block"> 居然在大学同学的朋友圈里看到四十年前的电影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