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的同学夏俊突发心肌梗塞身亡,逝于盛夏的七月底。一个闷热的酷暑午后,惊闻噩耗,一时之间,我有些无法相信,也无法梳理纷乱的思绪,只记得去年四月份与他在宁波巧遇,想不到异乡短暂的相聚竟成永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是清明小长假期间,我为了享受一下高铁时代带给扬州人的快捷方便的服务,做了个出行计划,准备先乘高铁到达国际大都市上海,然后由上海到霞浦逗留几天。终究独行经验不足,待兴致勃勃到达上海,再想从网上预订第二日去霞浦的火车票,才发现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晚上果断更改出行的线路,将目的地设定为宁波,上网查看还是无余票,恍然间自己要被滞留上海。清晨时分,脑洞大开,从枕边摸出手机查看上海至宁波的汽车票,天无绝人之路,在火车票售罄的同时,汽车票还是有售的,于是早晨以“逃离”的方式告别“浪奔浪流的上海滩”来到宁波。整个下午和傍晚一个人穿梭在城市的一隅,从天一阁的月湖和天一阁的图书馆,再到宁波的老外滩,以及华灯初上的南塘老街。晚上7:44分我将这段过程以图文发了朋友圈,不一会儿,夏俊私聊告诉我,他看到我的朋友圈了,知道我在宁波游玩,他说自己也刚远离家乡到这座城市打工没多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难得这么巧合,他便坐着地铁从住处赶来看我。至今难忘我们在宁波站广场上相见的时刻,他兴奋地张开双臂,作出要拥抱我的姿势,口里大声嚷道:李洲老同学,好久不见啊!面对他毫不加掩饰流露出来的热情,我被这种异地相逢的喜悦渲染得不知所措,机械地伸出我的手,跟他来了个握手的见面仪式。事后我挺后悔的,为自己小家之气的做派懊恼着:自认性格直爽,一向大大咧咧的我原来骨子里却藏有一丝腼腆,好无奈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和他两个人就近走进宁波站的大厅,在角落处的长椅上落座,从小时候街坊间的趣闻秩事谈起,说到他目前工作的现状。凭借自己纤细敏锐的心,我能感知他独自漂泊异乡的孤独和无助,并能理解他的处境和困惑,我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陪着他聊聊天,听听他的诉说。临别之际,我特意拦下一路人,请她为我和我的同学拍个照,我指着夏俊,激动地絮絮叨叨着告诉路人,我和他是发小又是同学,今天在宁波偶遇,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必须得合影以作纪念,路人欣然应允了我的请求。我和夏俊同学肩并肩站在霓虹灯下的宁波站广场上的合影,成了他此生与我最后的一张照片,阴差阳错的宁波行程,也成了我此生与他最美好的偶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宁波之行结束,回到家中,跟表姐提起异乡巧遇同学的经历,无端地从心底冒出一阵阵的感慨。想当年,初三毕业前的一次班级联欢会上,夏俊同学献唱的一首歌曲《一剪梅》,深深地留在我年少的记忆中,我能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那时的感受,我就站在人群外,从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被同学们围在中间的他,听着他满含激情的演唱,那份有模有样和故作深沉的表情,像极了港星张明敏。表姐笑着打趣我:当年你对他可有少女懵懂的心动?无须重新审视和重新判断,对于那次珍藏于心的场景,我能肯定自己的情感,是单纯的喜欢,是青春期特有的膜拜,除此以外,无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事实上,毕业后我们就各奔东西,他离开家乡的小镇,经招工进了国企工作,我嫁人结婚来到另一座城市生活,彼此间毫无交集。再聚首已是三十多年后,他变化之大超乎我们所有同学的想像,走出国企单位的他干起货拉拉的体力活,我哪里还能从他饱受风霜的脸上再次寻觅到那年那时同窗共读的天真和稚气,有的只是历经生活的种种艰辛,我差点就不能认同眼前的他,是我当年透过人群仰视过的同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些时候,人们总会叹息世事无常,岁月沧桑,但我认为每个生命都有终结的时刻,不应以长寿和短命论之,一切皆是定数,我们只须持以敬畏的心态,尽人事,听天命,足矣!对于逝者,世人大多怀有同情和惋惜,其实大可不必,我想我的同学夏俊他也无需这种同情和惋惜,因为他来过这个世界,他努力地生活过,他的人生他作过主,而活着的我们只要记得曾经他和我们同过学,是永远的同学,那么泉下的他会带着感知赴另一场的精彩人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