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br><br><h3><strong></strong><br></h3><br> <h3><strong>父亲是一座山,</strong><strong>而我们父亲这座</strong><strong>山却成为了外面的山,工作的山,留给</strong><strong>他的</strong><strong>孩子的只是山的背影</strong><strong>。</strong></h3><br><h3><strong> ——题记</strong></h3><br><h3>“爸,大,爹地,阿爸,阿公”……古人对父亲的称呼有81种,而我们姊妹几个,从大哥开口就一直喊父亲叫“爹”,在我们村子里,仅有我们和大伯几家工农阶层的孩子这样称呼自己的父亲。</h3><br><h3>“爹”由“父”(父亲)和“多”(子女)组成,古人以“三为多”,故被称为“爹”者,一定是生育了三个以上孩子的父亲。问及母亲,母亲说这是要孩子们稀罕和爱父亲。</h3><br><h3>父亲今年已经76岁了,退休前是陕西煤田地质186队一名地质勘探测绘工程师,如今赋闲在家,唯一的爱好就是找医生唠嗑儿,然后偷偷地隔几天抱回一堆药,撕掉包装盒悄悄藏在床底下。起初前几年,父亲自己从街道宣传单、报纸旮旯看或者收音机听各种包治眼睛(父亲眼睛有一过性失明症状,多年查不清原因)的医药广告。近几年,手机里莫名的多了一些陌生的来电号码,青一色的医药推销,她们的关心和帮助使父亲在保健品的路上乐此不疲,宁可降低生活质量。</h3><br><h3>在别人眼里,父亲是一个真正的不认输的能人。</h3><br><h3></h3>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20岁的父亲(作者提供)</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一)</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书画方面,父亲的硬笔和软笔字自成一体,硬笔书法如行云流水,潇洒飘逸,又不失龙腾虎跃之势,就像经多次艺术设计后的“西凤酒”三个字一样,无人能摹,无人能仿。年轻时父亲的毛笔字神似毛体,有种挥斥方遒间樯橹灰飞烟灭的豪气。</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的书法师从“大家”(博取众人之长,偏爱哪一个字就学哪一个字)自学成才, 18岁到了西安工作后,特别喜欢,也特别钟情美术字,经常是一边看,一边学,父亲的字无论是软笔还是硬笔兼具美术体。父亲的工作是测量地形,绘制地形图,方便施工建设工作顺利展开。具有绘画天赋的父亲常年跋山涉水,对于装在心里的山水、人物等,随笔勾勒写意画也会栩栩如生,因此单位公路段上各种指示牌、警示牌、引导牌都是父亲手绘笔书,呈现出的一定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父亲这一把美术字的硬核内功,至今陕西、甘肃两省有十几处的公路段、单位门头、街道门牌都保留有父亲的题字。在我的记忆中,有一年过春节,父亲贴在大门上借用陈毅的一幅对联“年难过年难过年年难过年年过,事无成事无成事事无成事事成”引得过往路人站在大门外高声朗读,就是读不通顺也就读不懂它的意思,原来父亲也是借这幅对联抒发自己的遗憾。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音乐方面,吹拉弹唱得益于单位的宣传队。父亲刚开始接触的乐器是拉手风琴,单位乐器多,通过请教师傅和自学,父亲居然触类旁通,会鼓捣各种古典乐器。父亲最擅长的是拉板胡、二胡,吹笛子,就像邻居家大叔描述的,只要是咱村上唱秦腔,文艺队里起领导作用,坐头把座椅的板胡拉的最好的就数你父亲,他能把板胡这种高音乐器的滑音部分和功法力度,掌握运用得特别到位,拉出来的每一个音符穿透力强,有味道,特别好听,这也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所以20多年前会吹笛子的父亲,现在拿起任何一个带孔的,比如葫芦丝、埙、口琴等,都能吹出优美的旋律我们就不惊讶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摄影方面,黑白照片父亲都是自己冲洗,小妹小时候的彩色照片也是父亲自己给黑白染色做的。擅长绘图的父亲取景构图别出心裁,几年前带母亲一起外出旅游,照片中的母亲没有一张身影占据中心画面,总在景物的三分之一的某个点上,回来还被我们嘲笑父亲眼睛里没有母亲,不会照相,原来是我们不懂景和人的比例关系。</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电器维修方面,父亲也有强烈的兴趣爱好。在80年代时期,收音机、录音机、广播喇叭、电视是常用电器,使用率高,维修率也很高,所以维修部生意不错。87年刚高中毕业并不喜欢修理的大哥,被父亲逼着正规学习了几个月电器维修,在父亲的强压政策下不得已在街道开了门市部,在西安上班的父亲无暇兼顾半年后关门大吉。</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始终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家庭养殖业兴起的九十年代初,父亲通过考察市场,毅然买了50只荷兰小猪,自己动手垒了一个个小抽屉样的小猪窝,按照饲养要求精心教授让母亲饲养。母亲既要照顾几个孩子们的日常生活,又要忙田里繁重的农活,导致小猪生病不得不放弃。</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又一年,父亲用自行车去县城驮回100斤白砂糖及其他配料,启动了新的项目熬制水果糖,由于销路不畅偃旗息鼓;隔年父亲又尝试用麦杆、布料制作粘贴工艺画,遗憾一幅幅凝聚父母心血的作品,又成为礼品被赠送了。不甘示弱的父亲又开始去咸阳学习养殖螺旋藻的技术,一盆盆生长旺盛的绿色的螺旋藻收割暴晒后不足交货分量。还好,父母十几年了经营的压面机一直维持……每一年,父亲都会把自己的奇思妙想付之于行动,现在回想父亲的所有折腾和不甘心,只是因为没有销售渠道,孩子们要上学父亲不能丢下工作,没有帮手又不能两头兼顾,单枪匹马逐梦的父亲只能把自己的每一个梦,被自己无情的一个一个掐灭,即便如此,父亲曾经做过这么多梦,以自己特立独行的身影为我们树立航标,让自己的孩子生活更有希望,脊梁挺得更直。即使自己被现实击打的遍体鳞伤,但敢想敢做不认输不服输的韧劲和倔劲,始终坚毅顽强的背影,引导着自己的孩子们要敢于坚持梦想,无论成功与否,至少自己曾经努力过。</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父亲、母亲和大哥(作者提供)</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二)</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更是一个固执、严厉的人。已经50多岁的大哥和姐姐,只要是父亲决定的事情他们从不敢反驳、对抗,侄子、侄女笑着说大哥被爷爷强权了,大哥也会笑着说,家里就这一方田地能让你爷爷体会当家作主,自己从小就拗不过只能顺从,只要你爷爷高兴就行,我们都叹服大哥的睿智。</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当然父亲的固执决策也有失误的时候,比如我的人生。为了要单工宿舍,还未建立感情的我稀里糊涂领了结婚证,即将走进婚姻时问题爆发,在抽身离开时父亲的决定成为此生伤女儿最深的痛,父亲以为的以心换心,败给了一把生锈的钥匙永远打不开一把不带锁芯的锁。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是一个最不会表达爱的人。勤学善思,多才多艺的父亲到哪都是低头拉车,在186大院,至今和小妹拉家常的好多老领导、老同事感叹父亲是一个给跳蚤都能挽笼头的人(多面手),专业技能、才艺比专业院校毕业的大学生都强,就是脾气太倔,方方正正认死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也是一个爱读书爱好写作的人。记得自己小时候父亲写的小说,厚厚的手稿放在柜子里,7-8岁的我不认识父亲龙飞凤舞的字,更不知道写的什么内容,有多少字,前段时间问父亲小说内容,父亲说他早已忘记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和大伯分家时只有一孔小窑洞、一桌、一锅、一碗、一瓢的父亲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母亲的含辛茹苦,硬气的让自己的儿女都成为了村里人眼中不一样的孩子。</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父亲制作的彩色小妹照片(作者提供)</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三)</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就像一本厚厚的书,母亲偶尔会翻阅几页给我们。扛着测量仪漫山遍野到处跑的父亲,在家从不多谈自己,回家忙于家务,更没有时间陪伴或者辅导我们的学业,更别说给我们分享他的才艺,讲讲他跨越的水水水水的艰辛。他的逸闻趣事都是妈妈在父亲单位或者从邻居家听到的,在我们姊妹的成长历程中,父亲和我们也是聚少离多,不苟言笑的父亲总是威严的板着面孔,一年回家几次,待几天,父女还没有熟络就又要离开,在父亲怀里承欢绕膝的情形似乎微乎其微。自己赚的工资悉数交给母亲养家,给孩子们带的除过各种好吃的就是各种画报,杂志,小学毕业的妈妈喜欢读书就奖励给我们购买各种小人书,让我们兄妹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尽管母亲已经倾尽全力给予我们全部的母爱,但依旧无法弥补父爱的缺失让我们缺少的心理与生理的安全感,父亲是一座山,而我们父亲这座山却成为了外面的山,工作的山,留给他的孩子的只是山的背影。</b><span style="font-size:22px;">已经人到中年的我才终于明白,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父亲给我们的教育引导方式,完全属于打压式的激将法。从父亲的嘴里经常听到的就是“走洲过县没有见过像你们这样没有出息的孩子”。还好,我们有特别善良又特别包容心好的母亲引导,父亲的打压反而让我们越挫越勇。但父亲对13岁时的姐姐言语的伤害,成为多年来父女情爱无法逾越的一道坎,情感沟通受阻的一堵墙,姐姐结婚后选择远远逃离他乡,至今无法释怀。多年来,无论父亲怎么做,采取何种方式补偿,每次长途电话,姐姐依旧让姐夫首先打通,先是两个男人唠唠家常,才把电话转到两个女人手里,姐姐的琐琐碎碎母亲再转述给父亲。40多年过去了,父亲的声音已经不再威严,但姐姐仍然会在梦里被父亲曾经的严厉吓得哭醒,始终未走出童年的阴影。</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亲老了,我们也可以和父亲开玩笑了,“爹,你现在还满意你的几个孩子吗”,父亲总是笑的会流出眼泪,“我的每一个孩子都比他爹强”。</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们知道父亲是深爱我们的,在物质上从未让我们感受到生活的困难和拮据,还能大方的接济亲戚,友爱乡邻,无忧无虑读书,在精神上也能处处感受到父亲的强大,没有父亲修不好的物件,没有父亲想不出的办法,解决不了的问题。成长路上没有时光机器,缺席的陪伴再也追不回,对孩子从未说出口的爱让父子、父女缺失了太多温情相守的快乐。但血液里的有些东西是相通的,比如父亲的自强自立,善良倔强,多才多艺,我们兄妹几个都耳濡目染兼收并蓄,更重要的在教育引导自己孩子的方式上,不断规避父亲给我们的创伤,让父爱的力量成为陪伴我们一路前行的动力。</span></p> <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yvDG8h-9hEWeNJyo1IGtmQ"><i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i>查看原文</a> 原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著作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