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遐想

竹影清风

朗读：竹影清风

常年生活在西北腹地兰州，春天来的相对晚一点儿，每到此时，我就有一种远足的冲动，向东、向南去提前感受春天的惬意。

这两年因为疫情的原因，正常的生活节奏受到干扰，出行计划也就只能够围绕着疫情的变化而变化。不能结伴儿远行，又经不住春意的撩拨，这一天我独自来到黄河岸边，希望嗅到一些春天的气息。

冰消了、雪融了、乍暖还寒的微风里，萧瑟不再是主角儿，枯败的草地由遥看的朦胧葱绿，渐渐地清朗明晰。稚嫩的芽儿一旦破土，便以勃勃生机迅速扩张，挤占被霸凌了一冬的失地。灌木丛也不再冷寂，褐色的枝条褪去了干皴，上面鳞次栉比的排列着鹅黄、嫩粉或者艳红的苞蕾，随时准备着绽放。向阳的白玉兰迫不及待的领新标异，瓷釉般的花朵挂在高大的树冠，在明媚春光的映照下随风摇曳，熠熠生辉，格外夺目。

在兰州过冬的各种候鸟——绿头鸭、灰鹤以及白天鹅陆续飞走了，南飞的燕子还没有归来，它们是不是在等待柳荫花红？或许是在归来的路途之中。

经过两年多的疫情防控，市民认知了新冠病毒的凶险，对疫情防控措施配合度越来越高。重点区域封控的情况下，昔日热闹非凡的黄河两岸忽然间行人寥寥，拥堵的桥面也一下子畅行无阻。就连由西向东的黄河水也知趣地静静流淌，波光粼粼、温柔而娴静。游船泊在港湾，没有起锚航行的迹象。偶尔一艘摩托艇霸道的驶来，又渐渐地远去，继而恢复了不同以往的平静。

如果从来没有来过兰州，如果从来不曾见过黄河，谁都会质疑这温顺平缓、澄净碧波的河流就是印象中奔腾咆哮、洪涛浊浪的黄河！

传说归传说，记忆也只是记忆，然而眼前所见也无须辩驳。世界上众多的事物应该都是一体多面的，传说也罢，记忆也好，甚至亲眼目睹，它们只是事实的一部分。所以靠着一个点进行思维、推断甚至下结论，显然有失偏颇。拿这条黄河来说吧，全长约5460多公里，流经9省（自治区），在各地的风貌都有不同的特点、或利或弊。自古以来，有人说它好、有人骂它恶。但是不管人们怎么说，它总是以自己的方式展示着不为所动的姿态。该清时清、该浊时浊，该急时急、该缓时缓，即便是强大外力作用（如地震或兴修水利工程等），它仍然倚势顺时，心无旁骛的一路向东、奔向大海……

不能说眼前看见的这条河，不具有史书记载的特征，就怀疑它不是黄河；也不能看完了雄浑磅礴的壶口瀑布，就固执地认定碧波流缓不可能是黄河的呈现；即便是同一地点的黄河岸边，去年和今年、夏秋和冬春都会无限次地刷新着记忆。所以它做为客观存在，所有的历史记载、所有的主观印象、所有的总结概述，都只是它存在的其中的一部分。因为，它将一如既往地、不知疲倦地继续奔流下去，为后世的人们创造新的认知和新的发现。

春天要来了，人们盼望着、期待着。然而春风却并不那么只解人的风情，除了温婉和煦，在兰州的这个季节，有那么几天都会伴随着沙尘袭扰，让人烦不胜烦！任何的诅咒和埋怨阻挡不了它的不约而至。好在近些年来改善环境的各种力量共同发力，通过源头分析和综合治理，兰州人能够感受到向好的势头一年好似一年。

在大自然的环境里，人类有可为，也有不可为。只有充分认识到这一点，人在生活过程中的甄别遴选才相对准确，生活轨迹才能够在自己的把控以内延伸。如此，即便有些坎坷，有些挫折，反倒使生活内容厚实而更显生动。小时候脑子里会经常蹦出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诸如为什么不可以花香四季、温暖常驻？为什么一定要昼夜轮值、让人在黑暗中恐惧？后来在一次自驾旅游时，行驶在笔直的高速路上，车少路宽，不到两、三个小时就昏然欲睡。然而在盘山公路上驾驶时，四、五个小时仍然能够精神百倍。我倏忽间对曾经的困惑有所感悟：人如果长时间处在一个没有变化的环境中，越是舒适惬意，就越是容易早早地进入疲惫。看来惰性是人类难以摆脱的缺陷，没有环境的逼迫，不太容易产生积极的能动。

所以正是因为有了春夏秋冬的四时轮转，以及白天与黑夜的更迭交替，人们才懂得了珍惜美好；才知道善恶各类美丑有别；才能够坚持在寒冷中隐忍，静候春暖花开；才会克服黑暗的恐惧，等待旭日东升。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激励了多少心灰意冷的人重拾希望；“一辈子很短，别去等永远。”又让多少人抛下纠结，珍惜当下，善待亲朋；“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更使悲伤的人们看淡一时一事，洒脱旷达。

肃杀的严冬行将结束，欣欣向荣的春天蓄势待发。虽然偶有沙尘弥漫，如同新冠余毒的骚扰，惊雷滚滚而来之时，应该就是它们落荒而逃之日吧。

做好准备迎接惠风和畅的美好！但是沉醉其中的时候千万别忘了，这美好脱胎于苦难的抗争与隐忍，忘记了它，开启美好的钥匙也就一同被丢掉了……

（此文发表于今年3月26日《兰州日报》，原名《黄河岸边的初春遐想》，此处略有改动。近日封控在家，就为本文做了个音频版，欢迎欣赏并留下您宝贵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