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离队回家的抗战老兵（14）

耕者

我16岁那年（1943年），北堡三区的刘区长（刘继舟）领着游击队在水草沟、川岇这一带活动。有一天在我们村休整，见我身首大（个子高），问我当兵不。我们家穷的厉害，父母后来也同意我去了，我就跟上刘区长到了游击队当兵。在游击队里呆了不长时间又调到县大队，石生荣是县大队的指导员。当兵头一仗是在双台山打的。那次日本人带着一百多号人，还有北堡围子里的王凯、康六领的几十个警察。咱们的人有偏清支队一部分，还有区上的游击队，加起来也有三百人，埋伏在双台山的庄稼地。庄稼当时长得挺高了，藏进去敌人也看不见。早上打开，后半晌结束，咱们打胜了。消灭了十几个敌人，听说有一个日本鬼子官让打的跌尽淤泥沟里，跑不了，后来还是汉奸康六把他救了，跑回暖泉据点里。缴获了不少枪支弹药，还有十来匹军马。

康六是大庄窝村人，和碓臼坪前后村。他们家也是穷人，小时候还给人家放过牛，揽过长工。长大了不学好跑到后套当了土匪，走了十来年。听说练的一手好枪法。国民党93团的团长叫安春山，让日本人打的退在双窑村，安团长和人说，晚上梦见一只老虎要吃他，吓得惊醒。他觉得不是好兆头，请人算卦圆梦。康六回来去了双窑村，就给安春山圆梦，说是“遇虎三年败，梦虎三年旺”，安春山高兴就奖励了康六二支枪。后来，康六加入了王凯的民团，四0年随王凯投降了日本人。康六是本地人，人熟地熟，专门与八路军作对，打黑枪，搞暗杀，咱们八路军的战士，民兵和农会的干部没少让他残害了。

1945年5月（农历），清水河城的日本人要退。有一天，石生荣县长说我们要进县城。我们和国民党的军队都到了清河城下，结果城里的日本鬼子和伪蒙古军没有撤走。国民党是郭长青，外号叫郭讨吃子，萨县人，有一个团的骑兵四百多人，孙玉章带的是河西战工队有三百多人。孙玉章是我们村的，听说回来是当清水河的县长。他们住在城西和城北。马占山的部队也有几百人，住小庙子村。咱们是偏清支队、县大队有二百多人在平顶山上。躲在城里的日本鬼子和蒙古军紧闭东西城门，不敢出来，只是要求放他们走，不让他们走，就要烧县城，烧营盘，还要杀城里的老百姓。城里有钱的财主害怕鬼子下毒手，就要求国民党和日本人谈判。谈判的结果是人可以走，但不能带走武器和物资。就这样三百多日伪蒙古军从北门逃走了。

县城的日伪军逃跑后，国民党军千余人就抢占了县城。把城门一关，马占山的人马被关在了城外。咱们的力量不够，在平顶山等待援军。二天后八路军358旅从偏关县北上到了清水河与偏清支队汇合，包围了县城。当时城里的孙玉章等人向城外的马占山部求援，结果马占山不尿（不理）他们，从石壁桥方向退走了。半夜，我们开始攻城，打了三个多小时，拿下了县城。俘虏了千余人，有个姓陈的国民党团长自杀了。县长孙玉章逃脱了。

我19岁上入的党，是老营人郭森动员我入的党。他当时是三区的助理员。

我们这茬人死的没几个了。现在活的新村还有个邱连根，冠庄窝有个姓胡的，阳井上有个吴良汉（2018年去世）。我八十多岁了，现在国家的形势越来越好，这些年农民的福利确实不赖，老俩口每年享受国家二万多元的补贴待遇，够花了，很知足。

张有明，北堡乡碓臼坪村人，1929年生，1943年加入北堡三区游击队。之后在县大队、绥蒙训练队、独立营当战士，1948年入党。在解放清水河县的“八进七出”战斗中参加过三次。1949年建国后请假回家，离队脱党，后一直在农村从事农业生产。

采访拍摄于2016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