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山小游

dujuan

为夏天注入一丝清凉，为光阴留下些许婀娜——

一

去时，渐行渐凉，蓝与绿是一路主打色，视野里的山高水长，是大自然巍峨与婉秀的完美组合。已不是第一次走这个方向，再加上沿途的城市，都有踏过的足迹，以至于从车窗外闪过的草木，也都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途经映秀，作短暂停留。这个小镇，在汶川的“512”地震中历尽了苦难，当年倍受大家关注的“漩口中学”，在14年后的今天，依然牵扯着人们的心。塌陷而歪斜的楼房，无声的诉说着那惊天动地的一幕；一座指针永远停在14：28分的大钟，定格了山崩地裂的那一瞬间；而那一杆挺直的高高飘扬的国旗，也昭示着中国人不屈的意志和精神。是的，灾难需要我们铭记，而灾难过后的人们，也更需要昂扬向上的力量，更需要重振雄风的斗志。今天的映秀，是震后统一重建的具有民族特色的民居，人们在这里安居乐业，一派祥和。午餐吃得满意，特别是那一盘豆瓣炒肉，更是让唇齿生香，郫县豆瓣，确实无愧于“川菜之魂”这个美誉。大街上满是绿的红的李子，汶川李子是这里的特产，咬一口，又脆又甜，让味蕾极尽享受。

　　许是一路好风好景让人忽略了逐渐增加的海拔高度，直到在卧龙一个山口停下车来被推销抗高反药物（包括氧气）时，“高反”二字才跃入脑海。其时我是没有任何不适反应的，两个年轻人也正乐滋滋的沉浸在音乐里，最担心的是坐在身旁的70多岁的老妈，她也一脸安然。全车人都保持着沉默，尽管推销员极力强调高反的严重性“休克，甚至死亡”，但还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为有可能的高反作一些准备，推销员又说：“再往上走，海拔越来越高，那时想买都买不到了，你们就如此不重视自己的生命吗？”她不入心的话语应该是推销彻底失败的主要原因吧。老妈下车走动时，指着四周围被绿色覆盖的大山说：“这不就是免费的天然氧吧吗？”一语中的，确实，满山的草木葱郁，满眼的盎然生机，再加上满心的欢喜，高反，你就一边去吧！

　　车子沿着“Ｚ”字形山路盘旋而上，山坡上开满的各色野花，缓解了旅途的疲劳，一向害怕坐车上山的我，今天也格外轻松，一点晕车的感觉都没有。在巴朗山“猫鼻梁”休息时，从山上望向远方，干净的蓝天，浩瀚的云海，山谷间腾起的烟雾，氤氲在一座又一座莽莽苍苍的山峰之间。此处海拔四千多米，老妈依然轻松惬意，愉快地定格下一张张美好的瞬间。

　　到达四姑娘山嘉绒藏族风情小镇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尽管很疲累，但还是兴致勃勃地在小镇上走了一圈。凉意蚀骨的气温，对于从热浪浩荡中而来的我们，实在是奢华的享受。添了衣物，裹了披肩，走在开满格桑的小河边，看艳红的夕阳在两山之间渐渐下沉，世间万物也在泛着红晕的余晖里显得祥和而静美。想起了永恒于青山绿水间的爸爸（大家一路都避免谈及您，但每个人心里都一直记着您，连续十多年来的家人旅行中，这是第一次少了您，以后，也不会再有您。）而我们，只能屈服于上天的安排，只能去习惯现实带给我们的缺失。采一束格桑，寄一念怀想，让它顺水流走，流向您的方向。

　　置身于芬芳暮色中，呼吸着山里的绿色凉意，幽幽岁月，浮生来回，一切成败得失，都在这高原的山野里归于了零。我们都只是人间的过客，只是一枚寻常的烟火，过去的，过去了，未来的，还未来，除了珍惜当下，除了踏实的过好每一个今天，我们还能有其他的选择？仰望满天鱼鳞般的白云，内心一片壮丽升起来，我知道，明天，一定是晴天丽日，一定是山河清明的人间真味。

二

在飘着酥油茶香的清晨醒来，拉开窗帘，朝霞已在山间不动声色的明艳着。对面山坡上几匹马儿沉浸在野花草的气息里悠闲地打发着时光，藏、羌特色的民居，潺潺而过的小河，那一片又一片五彩的格桑，使小镇显得格外清新而生动。

　　天气预报说今天的最高气温是29度，至于最低气温，看了看金灿灿的阳光，它又能低到哪里去呢？于是，把抓绒冲锋衣扔在了酒店里，带了一个披肩就出发了。从游客中心到长坪沟景区门口，也就8分钟车程，这一路的美景已经提升了我们的期望值。一下车，飕飕寒意逼人而来，别说冲锋衣，此时需要的是一件又厚又长的羽绒服。那些穿了羽绒服的游客，在炎夏里体验一把寒冬的酷爽，一脸得意的样子，让人羡慕又嫉妒。妈妈是第一次到川西，她也准备不够充分，薄薄的长裤在只有几度的山沟里实在是没法御寒。而太阳，被浓密的树荫遮得严严实实，偶尔露出一块洒了阳光的空地，我们便赶紧贪婪地晒一会，可事实上，被雪山、露气、浓密的树枝滤过了的阳光，能温暖到哪里去呢？我们只有不停的走，不停地跺步，才能获得少许热量。老妈的膝盖禁不住寒气的侵袭，她用丝巾裹了膝盖，继续快速地前行。很为她担心，也在心里不住地自责，没有强调让她带厚衣物（昨晚在镇上闲逛时，准备帮她买一条厚裤子她也坚持不要），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还能来川西海拔三千多的地方健步行走（一路都走在我们前面），我也打心里佩服她，不知道自己七十多岁的时候，还能有她这样的精神不。才走两个多小时，就遇到同行的另一个家庭的人往回走了，他们一行中有一个因高反不适躺酒店床上了。今天的最高海拔是3800，我以为所有人都不会有高反。再看看路上的行人，也有带着氧气瓶的，越发对老妈由衷地升起敬意来。

　　太阳越升越高，气温也渐渐升起来，终于不那么冷了，也才有了闲适的心情来欣赏沿途的美景。我们一路沿着沟里的小河前行，一抬头就能望见蓝天白云下的四姑娘山，这几座终年覆盖着雪的“东方圣山”，巍然屹立在这一片土地上，润泽着这里的草木，护佑着这里的生灵。木栈道一直往前方的四姑娘山脚下延伸，不管走了多久，四姑娘山似乎总是保持着恒定的距离笑盈盈地看着我们，她始终这么近，却又始终那么远，似乎是一个难以企及的目标，不付出艰辛的努力，是不可能轻易达到的。想起了那些朝圣的人们，三步一拜，九步一叩，以五体投地的朝山方式，虔诚地，专注地，一步一步丈量着通往灵魂的神圣之路。而我们，终是欲速则不达，望望近在咫尺的比肩而立的四座山峰（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及四姑娘山），视觉上已经有了满足之感，再加上海拔6250米的幺妹峰就这么切近的立在眼前，它的风姿绰约，它的俊秀气质，它的纯净晶莹，已经通过各个角度一次又一次入了我们的镜头，也便没有了一定要走到它脚下去的动力。于是，慢下脚步来，与身边的花草对话，与坡上的牛羊对视，与道旁的蘑菇打招呼，与林中的松鼠捉迷藏，是那般的轻松自在，满心惬意。

　　雪山，牛羊，飘动的经幡，小桥，流水，袅袅的炊烟，有着高原江南的情怀，婉约而秀美。而最让我入心的，便是与藏传佛教相关的一些元素。行走在茂密的原始森林里，总会时不时地在路口、山间、溪畔看到一堆堆的石头，这是藏民们堆砌的祈福消灾的玛尼堆，是他们质朴的愿望，也是藏文化的载体，是对佛教崇拜的一种具体表达方式。那些用绳索挂在路口或山口的方形、角形、条形的风马旗，在万顷绿色中增添了五彩斑斓的灵动，飘荡摇曳在大地与苍穹之间，构成了一种连天接地的境界，护佑着雪域部落的安宁祥和，抵御着邪恶的入侵。每每看到这些，内心是跟藏民们一样虔敬的，虽然我并不以佛教理念来洗心，但我相信一切真善美的愿望就是积极向上的正能量，就应该得到敬重与宣扬。

　　走到枯树滩，已是中午时分，走走停停中还没觉得累，一旦坐下来，所有的疲劳一下子就来了。不再打算前行，拿出随身带着的食物，就着雪山苍松的伟岸，就着鸟语花香的柔美，就着小桥流水的清婉，就着阳光微风的沁润，我们极尽放松地享受了一次美美的野餐。

　　按原路回程，此时的山谷温暖如春，我们跟着偏西的太阳，再一次进入回味悠长的佳境。路上喜欢的美景在来时已经拍摄了个够，回来时没有拍照的牵绊，倒是更能专注于沿途的一切。老妈对路旁立着的简介牌也有了兴趣，通过这些介绍，才知道在这片原始森林里，有红杉、方枝柏、独叶草、玉龙蕨、千年沙棘等稀有植物，还有牛羚、岩羊、林麝、白唇鹿、小熊猫、绿尾虹雉等珍稀动物，更为宝贵的是，除了有松茸、猴头菌、牛杆菌等食材，还有虫草、贝母、雪莲花、红景天等药材，好一个物华天宝的高山幽谷！

　　不经意间，我们就走到了景区门口，老妈为自己战胜了寒冷、高反以及迢迢的路途而特别开心，我们也因为有她为榜样而不说一声累。天色尚早，我们流连于此，樟木藏寨、格鲁派喇嘛寺是我们去时忽略了的地方，归来时才注意到那些劳作的藏民以及穿着红袍的僧人，他们在这方遍地野花与牛羊的天地间，远离浮华与喧嚣，固守心中神圣的信仰，无所欲求，简单宁静的生活着，这一生，也是很满足的了吧？

　　坐着景区的观光车下山，一路依然是美景绵延。这里，不愧是雪山的博物馆、古树的陈列室、动物的生态园、山花的展览地……这一天时间里，我们便领略了奇幻圣地的四季之美，每个季节都那么撼动心灵。全长30公里的长坪沟，我们未能走完全程，但也并不遗憾，每一处都张扬着大自然的伟力，每一处都彰显着天地万物的神奇。就留一份意犹未尽的念想于林深尽处，就留一份“没有最美，只有更美”的期待在雪山冰峰之巅，就留一份永不厌倦的视觉盛宴在川西更西处，我们才会在以后的光阴里，保持热情，活出兴致，全力以赴于生活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