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航海生涯(二) 船上垂钓趣事

海天一线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被光阴之手挥散于昨日,就像湛蓝天空中飘浮的白云,此刻抬头望去,还如轻纱似薄烟般萦绕在眼前,可随着时间流逝,下一刻不经意间再抬头时,却早已消失在远方的天边。我那些曾经航海生涯里无数个风里雨里的日子,也在这时间的静静流逝中,渐渐得变成了昨日里的回忆。而要说起回忆里那些航海故事中的趣事,相信对于大多数海员来说,能立即想到的应该就是船边垂钓啦。 由于海员的职业特点,我们可以开着船穿梭于世界上众多的沿海港口城市,这也就为我们在船上钓鱼提供了便利性,尤其是在锚地抛锚时,那更是我们船员满足钓鱼爱好,互相展示钓鱼水平的高光时刻。<br> 我的第一次上船经历,就曾在密西西比河里钓上来一条近60斤重的大鳗鱼,那可是真正的“此鱼之大,一锅装不下”,大厨给剁开炖熟,为全船二十多人美美得打了一次牙祭。可是,那次钓的鱼虽然个头够大,但那种鱼上钩后赶紧收线的刺激感觉却只是短暂的瞬间,而后来我在阿根廷的一个码头钓鲐鲅鱼的感觉,那才是自始至终的刺激与过瘾,妥妥的次次拔钩次次过瘾!<br> 未抵达阿根廷那个码头之前,船上就了解到那里的治安环境不是太好,经常会有码头工人或者从海上过来的小偷到船上偷东西,于是靠港后,大副就安排我们几个甲板水手轮流在船头值班,为了打发无聊的值班时间,我们就在船头边钓鱼边值班。大家一开始是将鱼钩挂上鱼饵后,远远地抛到海里等着鱼上钩,后来在某一次收钩时偶然发现,随着快速收钩,当鱼钩被拽起接近水面时就会有鱼咬钩而被钓上来,再次挂上鱼饵把鱼钩扔出去,不用等待直接往回拔线,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鱼来咬钩,都是清一色的鲐鲅鱼,而且不管鱼线上拴了两把还是三把钩,几乎每次都是“弹无虚发”。后来有一次还没来得及挂鱼饵就扔出去了,结果那些鲐鲅鱼照样上钩,于是我们就干脆直接重复着扔钩、拔线,再扔钩、再拔线的简单动作,船头甲板不一会儿就堆起一小座鱼山,我们在对讲机里把这个钓鱼盛况告诉了特别爱钓鱼的水手长,他立即到船头加入到我们的钓鱼队伍中来,并让服务生用盆来装这些鱼到厨房,让大厨趁着新鲜给大家炖鱼吃。后来随着鱼越钓越多,服务生用盆装根本来不及,甲板上一会儿就堆起老高一堆,厨房里的鱼也已经远超出一顿吃的量了,于是服务生干脆拿几个20升的空桶过来,装满后用小推车推到船尾厨房的冰库冷冻保存,我们就负责钓鱼,他就负责往厨房冰库转运,两天下来,厨房冰库里就被鲐鲅鱼给塞满了。这些鱼在随后的日子里,让我们足足吃了两个多月,把大家吃得是烧心反胃上酸水啊。 另一次比较过瘾的钓鱼经历是在巴拿马运河那儿。因为船东没有确定具体的装货港口,所以安排我们暂时在巴拿马运河水域附近漂航等待指令(漂航:指船舶的发动机停车,在海面随波漂流),当时正是晚上,大家把甲板全部照明灯打开,随后就开始钓鱼了。巴拿马那边晚上鱿鱼特别多,都是浮游在水面,哪里有亮光往哪里游,这边的鱿鱼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个头大,肉质厚,基本每个鱿鱼都有一米来长,身上那厚厚的肉层,割开后的截面看起来就像是猪肥肉膘子一样,足有一寸多厚。这么大个的鱿鱼,对于单纯为了满足钓鱼手感还是挺过瘾的,尤其是鱿鱼咬钩后其硕大的身躯刚被拽离水面时,会从它的嘴里猛然喷出好大一口墨汁,同时还会发出"扑"的一声声响,那一刻的感觉真的是既刺激又好玩,可要说这鱿鱼肉吃起来的口感,那可是又酸又柴,真是没啥意思。由于船舷边有灯光照明,水面也吸引来很多其它鱼类,其中有一种背部长翅膀的飞鱼,个头基本都有一尺来长,那对翅膀展开后也和它的身长差不多了。它们一会儿在灯光所照之处游来游去,一会儿蹦出水面,振翅一飞,往前方滑翔一段距离后再落到水里。同事们看这种鱼个头挺大就想给钓上来,可是无论换什么鱼饵它都不咬钩,这么大个的鱼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就这么游走呀,于是机舱的兄弟赶紧做了一根鱼叉,后部绑上一根绳子,把舷梯放低到水面,一个人站在舷梯前端踏板处,瞅准了附近游过的飞鱼,一叉下去,基本上是十拿九稳,不一会儿就叉了好几盆。 关于钓鱼,还有很多很多有趣的经历,比如在澳大利亚钓鲨鱼,鱼线是手指粗的绳子,鱼钩是细铁棍弯制打磨而成,鱼饵是一整只鸡腿,往往钓上来一条鲨鱼,甲板部一半的人都要过来帮把手凑热闹。鲨鱼被钓上来后,将鱼翅割下来炖汤喝,因鲨鱼肉不好吃所以就无人问津。后来随着各地环保意识的不断提升,很多港口已经不能随便钓鱼了,别说是鲨鱼,就是钓些个头小一点儿的鱼,在有些国家也是明令禁止的。关于因环保而不能继续享受的乐趣,最最可惜的就是温哥华的螃蟹了。温哥华因自然资源保护得特别好,并且地理纬度偏高,水温较凉,所以那里的螃蟹不仅个头大数量多,而且肉质还特别鲜美,也因此世界闻名。早些年去温哥华时,那里的螃蟹还是可以随便钓的,大家都知道那里的螃蟹又多又好吃,所以只要我们一到温哥华就马上开始下蟹笼钓螃蟹了,蟹笼是机舱兄弟早就提前用铁条焊好的,再从厨房里拿个大鸡腿放进去做诱饵,蟹笼扔下去就等着过一会儿往上拔就行了。为了多钓螃蟹,我们晚上都安排水手三班倒,隔段时间去收一次螃蟹笼里的螃蟹,往往因为钓的螃蟹太多,不能及时都吃掉,于是就放在200升大桶里用盐水配上花椒水腌起来。基本上每靠一次温哥华,除了留一些新鲜的螃蟹在头两天蒸着吃,剩下的我们都能腌两大桶,开航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可以吃到又大又鲜美的腌螃蟹。 在船上钓鱼,往往因为钓上来的鱼太多,一顿两顿吃不完,于是又衍生了另一个有趣的节目:晒鱼干。生活区外面的甲板上,只要是阳光能晒到的地方,每当船舶开航后,都会在这里一串,那里一行的,晾晒各种鱼干,这些鱼干有时候还会有鱿鱼干,鲍鱼干(鲍鱼一般是去澳大利亚时赶海的收获),有些顾家的船员兄弟,还会将这些鱼干储备起来,等休假回家时捎给家人一起品尝。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那些在船上的一幕幕钓鱼趣事,转眼间已成了岁月长河里一段段往日的回忆。那时的自己,是怎样的青春焕发,朝气蓬勃,此刻再忆起时,又是怎样的心生感慨,唏嘘不已!时间,总是在每一段四季轮回中,悄无声息地逝去,每一季花开,每一场落雪,都是岁月留在眼前的印记。或许,只有经过岁月的洗涤,才会褪尽铅华,留一身从容与淡然,那些美好的回忆,是这从容淡然里一抹历久的弥香,一份温馨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