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维和记事之(二)

静泊堂

<p class="ql-block">作者曾是某工程兵部队的翻泽官,参加了柬埔寨联合国维和部队。</p> <p class="ql-block">金边德军医院印象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随着冷战的结束,陷入战争状态十来年的柬埔寨迎来了越南撤军,交战各方同意停火,授权联合国维和力量进驻,在联合国的主持下举行大选。 于是就开始了柬埔寨实现民族和解的政治进程。 为了支持联合国那次维和行动,中国政府决定派出一支400人的 工程兵大队,来为维和行动修桥铺路,提供各种工程保障。 </p><p class="ql-block"> 当时是中国恢复联合国席位以后,第一次派出成建制的部队参与联合国维持和平行动。我毛遂自荐,获得批准,有幸参与了那次有重大历史意义的联合国维和行动。1992年的4月的某一天,赴柬埔寨工程兵大队组建完成,在北京昌平搭乘军用列车,一路向南,抵达广东湛江。 在湛江我们搭乘海军的军舰,在南海和泰国湾航行了4天4夜之后,抵达柬埔寨的磅逊港。 在接下去的1年中, 我经历了人生中很重要的一段岁月,留下了许多难忘的回忆。 在这里,就让我从金边德军医院讲起吧。 </p><p class="ql-block"> 当时联合国派到柬埔寨有大约2万名军人和文职工作人员。其中,当时完成统一之后不久的德国,派出了一支医疗部队。 这支医疗部队在金边大学的旧址驻扎下来,于是就形成了为联合国军人和文职人员服务的金边德军医院。 </p><p class="ql-block"> 我们工程兵大队当时驻扎在金边波成东机场附近,离德军医院不远。 如果有了我们的卫生所不能处理的医疗状况,我们就去找德军医院帮忙。 </p><p class="ql-block"> 我对德军医院的第一印象是他们完善和先进的技术装备。 他们带来的先进医疗设备自然就不用多说了,引起我强烈兴趣的是他们的一辆专门的移动厕所汽车。 这种厕所汽车可供军人们解决大小便,一旦废物装满,可以开到偏远的野外卸载和掩埋。 这种设备解决了柬埔寨当时缺少厕所的难题,为保持军营的卫生提供了有力的保障。我们部队当时也携带了许多生活用设备车,诸如炊事车,淋浴车等等,但是我们没有这种移动厕所车。 我在大开眼界之余,私下里也很羡慕。 </p><p class="ql-block"> 德军医院留给我的第二个印象就是他们病房住宿和饮食条件的优越。 我们当时有一位战士,在作业中不慎受伤,被送到德军医院救治。 我作为联络官,负责办理他的住院事宜。 在他入住之后,我有去探望他。 我看到,我们这位伤员住在一间多人使用的病房,房间十分宽敞,明亮,整洁,通风条件也很好。 当时正值午饭时间,我于是就和在场的伤病员和德军医护人员一起用了简单的工作餐。我记得食品的种类并不多,只有牛奶,果汁,面包,罐装樱桃,罐装牛肉几种。 但是质量非常好。 我当时是第一次吃到樱桃这种水果,觉得十分香甜可口。 他们的牛肉罐头,和我们部队携带的大罐装的食品罐头不同,是小包装的,份量上刚好满足一人一餐之所需。而且,这种牛肉罐头,不需要用开罐工具打开,是易拉罐的设计,使用非常方便。 当然,牛肉罐头味道非常好,让我印象深刻。 当时,我们部队虽然是出国执行任务,但是我们没有外军那种小包装的单兵口粮,而且,由于种种原因我们携带携带的罐头食品质量很糟糕, 我记得当时有一种大罐装的鸡肉罐头,打开之后没有什么鸡肉,除了几根鸡骨头,剩下就是一些汤汁。 更让人生气的是,我们到了柬埔寨,才发现运来的罐头不少已经过期变质,完全无法食用,只好用我们带来的挖掘机,挖一个大坑,掩埋了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看到外军的后勤保障,和我们部队的遭遇,我当时就觉得,中国军队的现代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p><p class="ql-block"> 最后,德军医院留给我最深的印象是他们的职业精神和专业素质。 我记得那支医疗部队是从德国巴伐利亚州调来,但是和我对接的联络官卡努威什上尉是汉堡人,他长得高大俊朗,态度温和亲切,是一个非常有礼和儒雅的人,一点没有我想象中的德国军人的高傲刻板的样子。 我每次和他打交道,都觉得如沐春风,十分愉快。 </p><p class="ql-block"> 另外一个给我留下很深印象的人是一位德国军医。 那位军医当时约莫35岁左右,是个中等个子,相貌普通,已经谢了顶,不苟言笑的人。 之所以有机会和他打交道,是因为我部的一位高阶首长突然患上了某种不明疾病,持续低烧,我们随营的军医用各种抗生素治疗均无效果。 时间一长,这位首长身体十分虚弱,甚至开始出现幻觉。 无奈之下,我们决定求助于德军医院。 </p><p class="ql-block"> 柬埔寨地处热带,有不少热带病,这些地方病对于来自其他地方的人们来说都是很陌生的。 来到德军医院的时候,我们的军医心中七上八下,很是担忧。 当时那位德国军医在询问了病情之后,问我们给这位病人用了什么抗生素。 我们的军医回答说基本上所有的抗生素都用过了。 那位德国军医再问,还有没有其他的抗生素尚未使用过? 我方军医想了一下答道,确实还有一种抗生素没有使用过,是强力霉素。 我当时不知道强力霉素的英文名称,于是只好如实告诉对方确实还有一种抗生素没有使用过, 但我一时间无法告诉他这种药的英文名称。 不料这位军医竟说,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这个药的中文名称。 于是我就用中文直接说,强力霉素。 他听完点点头,告诉我们的军医,强力霉素的英文名是Doxycycline,他建议现在就给病人使用强力霉素。 我们非常惊讶,于是就问那位军医何以能懂中文,他告诉我们,他曾经在中国贵州一个医疗机构工作和学习过,所以仍能记得中文的医药专业名称。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们更加惊讶了, 病人在服用了强力霉素之后,病情有了奇迹般的好转,再加上其他辅助治疗手段,几个星期之后,这位首长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 </p><p class="ql-block"> 维和任务完成之后,我于1996年退伍,自费来到美国求学,学业完成之后就在美国定居下来。 在美国生活期间,一度经常看到美国的青年人,喜欢穿着德国陆军的绿色作训服,有些专卖军品的商店也有出售这种仿制的德军军服。 这种作训服在左臂缀有一块黑红金三色的臂章。我每次看到这种军服, 就会想起那段峥嵘的维和岁月, 想起我们曾经依靠,给予我们宝贵援助的德军医院,和那些纪律严明,态度严谨,技术精湛的德军医院的工作人员。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