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二舅还治愈的老人

等待

这几天二舅火了，这位坚强的老人更应该火! 这位76岁的老奶奶，因患脑卒中入院抢救。入院时她苦苦哀求，用歪嘴模糊的挤出几个字:医生，我不能死，求求你们，救救我。 　　年过50，双方父母都已年迈的我，在医院里见过许多生死离别，可如此贪生怕死的高龄老人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天遂人愿，老奶奶心想事成，一瓶自费的溶血针下去，她的嘴就正了许多，话也清晰很多，第二天第二瓶针水吊完，就好像正常人一样了，让我眼睁睁见证了一个奇迹的发生！ 我很好奇老奶奶为什么活着的愿望如此强烈，心想找个合适的机会问问老奶奶。没有想到老奶奶病情一好转，话闸子就打开了:你们一定笑话我怕死，我是真的不能死，我死了家里三个脑残的人怎么办？他们不能没有我。 整个病房的人都睁大了眼睛，齐刷刷地向老奶奶看去，老奶奶用平静的声音，像讲别人故事一样的语气给我们讲起了她几十年经历的风风雨雨。 老奶奶的老公公是个电报技术员，本在广州工作，后因国家需要派到个旧支援边疆建设，文革开始就被打成中统特务。 由于她公公是中统特务，她丈夫自然是狗崽子，经常受牵连被打，她丈夫写得一手好字，各派造反派都命令他去写大字报，都说写大字报是给他将功赎罪机会，可是帮这派写，另一派就打他，帮另一派写，这一派又打他，不写二派都打！写也是错，不写也是错，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被打死。 老奶奶相信她的丈夫是清白的，为了保护丈夫，不让丈夫遭罪，更不想丈夫发生什么意外，老奶奶叫丈夫连夜逃回她的通海农村老家，那里都是自家人，安全。 老奶奶的丈夫前脚刚走，第二天造反派后脚又来抄家，寻找中统特务的罪证。不见她丈夫，逼她交待中统特务的丈夫的去向，她宁死不屈，一造反派就把她一岁的儿子提起来狠狠摔到地上，孩子眼睛被摔斜，脑子被摔成脑残！从此人间多了一“白痴怪物”！ 难以想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是怎么承受丈夫“潜逃”，尚在哺乳的儿子又被摔成重伤的双重打击。 文革结束后，老奶奶坚持上告，不仅给丈夫平反了，也在86年给“脑残”儿子安排到一个工厂工作，而且和工厂签订了不管任何情况永远不得解聘的协议。 儿子虽然是脑残，但喜欢异性的人性尚存。老奶奶因为没有保护好儿子，对儿子和丈夫一直自责，虽然儿子脑残身残，但她说残疾人也应该拥有幸福，她发誓一定要给儿子一个残疾人应该有的幸福，以弥补她的过失。 老奶奶多方张罗，给儿子娶了一个同样患有脑残的姑娘。老奶奶知足地说，自己的儿子又脑残，又被破相，也只能娶一个这样“门当户对”的媳妇了。 由于娘家心疼自己的女儿，在娘家生活的日子，娘家人包办了女儿所有的日常锁事，因而这个娶回来的媳妇最基本，最简单的家务也不会做。老奶奶说，自己总是要死的，不可能照顾他们一辈子，必须把脑残的两口子培养了能生活自理。媳妇娶进家门后，她从洗袜子教起，直到会洗衣服，让媳妇知道知道领口，袖口比较脏，要多上肥皂和多蹉多柔。 老奶奶自豪地说，现在脑残的夫妻俩已经知道，每三天必须换洗一次衣服，他们虽然是脑残，但衣服从来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比很多正常人还干净整齐。 老奶奶欣慰地说，脑残夫妻现在还能做菜做饭。虽然他们脑残，但味觉不残，还是会品尝味道，也知道饭干了和饭稀了都不好吃，盐多盐少也不好吃，所以开始她就是逼着他们把干饭和稀饭吃光，再怎么难吃的菜也要吃下去。放煮饭的水和炒菜的盐，普通人几次就可以教会，可他们夫妻俩却教了几年。但老奶奶却已经感到非常欣慰了，她说只要能在她死之前教会他们生活自理，她就闭得上眼睛了，但还是希望自己能多活些日子，能多些照顾自己孩子的日子。 苍天有眼，脑残夫妻婚后不久，媳妇就有了身孕，老奶奶心想，只要他们有了后代，就有人养老送终，她的自责也少了很多。 可是问题来了，由于两口子都是脑残，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怀的身孕，也就不知道预产期。看到媳妇一天天长大的肚子她纠结了！ 她带着儿媳去看医生，医生也无能为力，建议她只有随便找个时间剖了。 就这样，老奶奶随便找个时间给媳妇剖了。剖开肚子把孩子拿出来一看，老奶奶的心完全凉了！大概媳妇怀的比较笨，以为差不多足月了，其实孩子还没有长全，奶奶问医生怎么办，医生说已经拿出来了，只有出来让他出来长全了。 等孩子长大，才知道又是一个脑残！老奶奶为儿子养孙防老的愿望破灭了！她不仅要教会脑残夫妻生活自理，还要教会脑残孙子自理生活！老奶奶为脑残儿子争取到了工作，儿子的养老问题不大，可是孙子怎么办，她已经不可能再为孙子争取到任何工作了！谁来为孙子养老？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老奶奶六十岁时相依为命的老伴突发心脏病去世。老奶奶也想随他而去，她和老伴不能一起在人间享受快乐，相信在阴间应该不会再有相互残害和病痛，可以平平安安，相亲相爱。 可她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三个虽然脑残，却还能尝味，还知道冷暖，还有喜怒哀乐，还知道男欢女爱的儿孙！ 长命百岁对于老奶奶来讲远远不够，她必须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也不够，还要让她保持身体硬朗，有能力照顾好子孙。 老奶奶在讲这些的时候，一直非常平静，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哪怕在讲儿子被摔成了残疾，连我这个外人听着都动容，现在记录着她的不幸都泪眼模糊，几次停笔，她也没有流露出半点怨恨，只有自责和心疼。 老天不公，让人世间所有的不幸都降临到她一个人的身上。苍天有眼，让饱受磨难的，76岁的老奶奶比67岁的还年轻，还硬朗，还精明强干。感谢上天，让中风的老奶奶奇迹般地快速恢复健康。老天是公平的，好像要在老奶奶身上补偿三个脑残的缺憾，老奶奶虽然中风才二天，但口齿清晰，头脑灵活，记忆超强，逻辑清楚，条理分明。特别让人惊奇和羡慕的是，老人还有微信，还能玩智能手机！ 老奶奶说，她多灾多难，但还能坚持下来，甚至还有比同龄人健康年轻的身体，完全是因为她拥有强大的内心，良好的心态，每当灾难降临，她从不怨天，不怨地，不认命，不自暴自弃，而是积极想办法，解决问题，只想着怎么能让一家人活下去，怎样让一家人活得更好。 老奶奶也是幸运的，她有三个儿子，老二一家做面片生意，完全能自食其力，不让她操心，只是由于生意较忙，与她一起生活，老大出一千，老二出八百，她出五百，加上老三资助的五百，一家七口二千八百元，足够她把生活安排得很好了。 老奶奶虽然对老三提得最少，但可以看出老三是她的骄傲，她一直夸老三有个女儿学习非常好，明年一定能考取大学。提到孙女，老人脸上写满了幸福和自豪。 等我周末再次从学校回来，老奶奶已经从卒中中心转到骨伤科治疗她的脚痛。我清楚地记得，老奶奶说她每月花了五百用于生活，还剩下二千的退休金足够她用于看病了。真希望那些救命的自费针水，药品少一点，至少别那么贵，让维持生活剩下的二千能够把老奶奶的病看好。 我对于老奶奶悲惨而传奇的人生经历有很多疑问，但我一直像一个好学的小学生，聆听一个仰慕已久的大家讲学，我不敢提问，感觉打扰她讲学是对她的大不敬。 奇迹也在我的身上发生，记忆力严重衰退的我，竟然能清楚的记住老奶奶的每一句话，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里。 我还想再听听老奶奶讲讲她悲惨而传奇的人生经历，她将激励着我勇敢面对将来可能发生的不幸。但我又怕打扰她平静的生活，不想让她再回忆那些令人伤心的过去。 时势造就了一个伟大的，英雄的母亲，可我真心希望不再有这样的时势，少造就一些这样伟大的，英雄的母亲，让天下的母亲都拥有一个短暂而平常的人生。 衷心祝愿老奶奶身体健康，永远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