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画·二（夜巡）

林荫夏花

　　荷兰历史上出了俩个最伟大的画家：一个是梵高；一个是伦勃朗。《夜巡》就是伦勃朗的作品。

（伦勃朗自画像）

（伦勃朗的作品—夜巡）

　　这幅画原名叫《队长及其全队人员》，是伦勃朗一生中非常受争议的作品，因为他创作完成之后雇主们不满意，不肯付钱，后来射手队的队员们带回去，因为画作太大无法挂在门厅里面，队员们就自行把周边裁掉，这样也使得整幅画丧失了原有的平衡。而且挂这幅画的大厅是烧泥炭明火取暖的，时间久了，炭灰就在画上落了厚厚一层，使得整幅画色彩变得暗淡，以至于到了18世纪，人们把这个原本是白天的场景误以为是在夜晚进行的，从而给这幅画取名为《夜巡》。

　　此画是为阿姆斯特丹城射手连队画的一幅群像，画面采取的是近舞台剧的形式，队伍纷纷涌上街头，画中两位身着不同服装的人走在队伍的前列，构成了画面的中心。他们一个身穿黑军服，头戴黑礼帽，披着红披巾，一个穿着黄色军服戴着黄色的帽子。二人正在沉着镇静地商议问题，准备对整个队伍的行动作出决议。其他队员跟在他们身后，有的手持长枪，有的挥舞旗帜，有的在互相议论，队伍出发时的紧张气氛跃然纸上。在人群中还有一个形象鲜明的小女孩，夹杂在人群中惊慌失措的样子，是整个画面的意外插曲，有人认为她是光明和真理的化身，是唤起人们反抗异族统治的光荣记忆。

就是这幅画给伦勃朗带来了灭顶之灾。

十七世纪的荷兰很发达。这个处在海平线以下的国家，靠着勤奋的人民垄断了海上的经济。很多人出海远洋去交易，通过他们的努力，荷兰人在风浪里面运回了一船又一船的金币，整个世界也是忙忙碌碌非常繁华。这是一个红红火火的年代，在那样的年代里，关于艺术的消费者也在悄然发生改变。他们出钱，请艺术家给自己画画，伦勃朗就是当时非常著名的画家。他从小就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而且也有很好的绘画能力。他凭借《尼古拉·特尔普教授的解剖课》在荷兰画坛声名大噪。

　　因为伦勃朗解决了画清每个人脸的基础上做了一些创新，画面里出现的每一个人，他们都展现了对知识不同姿态的渴求，每个人不但很清晰，也不像以前集体画那样呆板。当时荷兰最流行的画就是集体画，就跟我们拍毕业照的时候有点像，就一个一个排排坐，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所有的人的脸都画清楚。所以今天我们见到60、70、80年代的照片，感觉都差不多。

伦勃朗成名后订单源源不断，每个人都想伦勃朗为自己画一幅画成了当时的潮流。伦勃朗由此也变得越来越有钱了，他娶了一个没落贵族的女儿为妻，买了大别墅，也买了一些古董艺术品。他相信只要自己好好画，花出去的钱又会赚回来。就在伦勃朗最高光的时刻，他接了《夜巡》这个订单。

1642年，射手队长班宁·柯克上尉和手下的队员每人出100荷兰盾，请伦勃朗画一幅集体像。这个时候的伦勃朗已经是一个记忆成熟的肖像画家了，面对这个大订单的时候，他内心是很想要画一幅能够改变肖像画的现状作品，他不甘心只当一个单纯的画匠，他希望成为一个艺术家去引领这个城市的肖像画风潮。

（伦勃朗的作品—尼古拉斯·特尔普教授的剖学课）

　　他花了很多的精力终于完成了《夜巡》这幅画作。当所为付钱的人们兴冲冲跑来先睹为快时，所以的人脸色都青了，他们开始吵吵嚷嚷跟伦勃朗抗议，我们每个人付的钱一样，你把有些人画那么大，有些人画那么小，我还只露出半个头，而且还是个侧脸？所以民兵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暴跳如雷。为什么有些人当主角，而我却要在黑暗路面当背景地，于是他们痛斥伦勃朗，拒绝付款。此后，伦勃朗的订单越来越少了，没有钱了，之前家里买的大别墅，那个贷款也被拼命的催。屋漏偏逢连夜雨，深爱的妻子在那个时候也撒手人寰，他家破人亡。

伦勃朗把房子和古董抵了欠债，然后收拾了一点行李，抱着孩子告别了他曾经幸福的生活走向了郊区的贫民窟。

（伦勃朗的作品—托比特与安娜）

　　在低矮狭窄家徒四壁，只有一扇小窗的房子里，伦勃朗面对柴米油盐手足无措。当他拿起画笔的时候经常想起自己去世的善良的妻子，一个人适应了有另外一个人的生活，当他突然离开，也就带走了这人的灵魂，这就是爱情吧！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没日没夜的画画，尽管那个时候订单已经寥寥可数了，他用为数不多的钱请一位村妇来照顾年幼的孩子。村妇是位勤劳善良朴实的人，很好的照顾孩子操持家务，顺理成章的他们成了夫妻，并生下了一个女儿，伦勃朗重新点燃了活下去的勇气，但这一切都被伦勃朗以前的那些中产阶级客户当成一个笑柄，更可怕的是当时的牧师都谴责伦勃朗，伦勃朗彻底的被上帝抛弃了，再没有人上门请他画画了。各种债主变着花样上门讨债，除了痛苦伦勃朗只有画画。

这个时候伦勃朗的画是遵从自己的内心而画，画法更成熟了。他放弃了年轻时候最爱的明暗光影构图，去创造一种喜剧的效果，用最平实的画法比如邻家粗布衣的妇女，满身泥土的孩子等。那几年他专心画画，心无旁骛。终于他迎来了一个翻身的机会。

（伦勃朗的作品—戴金盔的男子）

　　某一天，伦勃朗家里的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震响，他开门一看，是当年请他画《夜巡》的班宁｀柯克。物是人非，现班宁·柯克已经当上了阿姆斯丹的市长，来找他为新的市政厅画一幅巨幅画—古荷兰的历史英雄希维利斯。

伦勃朗高兴坏了，觉得自己终于熬到出头之日了。花了两年的时间终于完成了这一幅大画。虽然用了跟《夜巡》一样的光影大法，但是他这一次把画面调亮了很多，整个画面散发着一个神圣的光。这些人围坐在桌子上，好像在探讨一些什么样的事情，从桌上散发的一种光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就好像你在了舞台中心一样，他们举起手中的武器，形成了盟约，决定背水一战。

历史上的西维利斯是一个独眼英雄，伦勃朗为了塑造出最真实的样子，他没有把他的独眼隐去，直接画了他的正脸——画了一个独眼袅雄！也正是这样收画的政府官员们瞬间就炸毛了！我们要的是雄伟壮阔的战斗场景，而这个英雄一定是高大全的，一定要完美的，怎么可以独眼呢？

（伦勃朗的作品—浴女）

　　这幅画毁了所有人对伦勃朗的期待，毁了伦勃朗东山再起的机会。伦勃朗已经55岁了，他非常清楚，他不会再有改变的可能了。其实当他接这幅画的时候，他是完全有能力画出他们心目当中的完美英雄的画面，他太了解他们所需要的了，但他一定要画自己心中认可的艺术。伦勃朗挥泪亲手将这幅画用刀砍的七零八落。

（伦勃朗晚年的自画像）

　　伦勃朗，这是他一生的最后一幅自画像，左手握着调色板与画笔，右手叉在腰间，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露出他的贫穷与寒酸。胖胖的身材，缠着头巾，只有一对眼睛还在炯炯有神，仿佛在告诉我们，他从未妥协！也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没有一丝笑容的他冷冷地伫立在画架前像一座塔一样巍然不动，生命与艺术就这样定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