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羊摩寺石窟

月牙儿

从敦煌到云冈，从云冈到羊摩寺，这石窟文化一路走下来，从惊讶到惊奇，从惊奇到惊险，惊讶于莫高窟的辉煌，惊奇于云冈石窟的精湛，惊险从这里开始。 　　羊摩寺山，又名霊嵩山，地处寿阳最北端，属寿阳解愁乡管辖，乃与盂县、阳曲县交界之山。 前段暴雨加冰雹，解愁乡沿路的土地颗粒无收，枝叶剥落的玉米杆已枯黄，立在田间地头诉说着凄凉。 解愁的路，让塌坡的淤泥添了一段又一段新愁，让湍急的流水冲出一道又一道疤痕。 　　我们开一辆奔驰越野进山，奔不起来，驰不进去，一路颠颠簸簸、坎坎坷坷。 越野车车头宽大，路又坡度太大，上坡没视线，奔上天的感觉，下坡也没视线，驰向沟的感觉。我手压坐椅扶手，把身子警觉的立起来，脖子拉伸了又拉伸，开车的梁总笑我像鸬鹚一般，寿阳话叫捞鱼鹳。 越野车不仅车头宽大，车身也宽大，路又窄又多深壕，左边是崖右边是沟，丛生的杂树还把枝丫探出来。东倒一下可能掉沟里，西歪一下可能撞崖上，手拽着安全带，没有安全感，梁总不心疼车，我好心疼命！ 好不容易碰上一段平坦点的路，一只山鸡跳出来了，一只野兔跑过去了，可惜镜头逮不住。 　　上到山顶，我们被眼前的绿震撼了，绿得那么厚实那么纯粹，下车来躺坐在这地毯上，尽情享受一下这幽静中美的充裕。 　　白老师是一部行走的寿阳县志，现在开讲：羊摩寺村不仅有千年石刻，也有惨痛的记忆——“羊摩寺惨案”。 1940年冬，羊摩寺民兵配合八路军十九团，将日军从寿阳通往阳曲县东郭秋据点的电话线割掉。日军得知后，于当年的 12月24日包围了羊摩寺村，对村民进行报复。敌人进村后大肆烧杀抢掠，在搜出被割掉的电话线后，以开会为名把百姓驱赶到蓄水池边的一个院子里，将村民残忍杀害，为了毁灭罪行，又焚尸灭迹。这次惨案被害群众211人，烧毁房屋116间，42户人家被杀绝，最后，日军将牲畜和财物洗劫一空。 现在羊摩寺村最后的村民也搬走了。没了村民，村子也就只是作为地名的存在了。 　　车无路可走了，脚下有路！ 仰视阳摩寺山，山崖呈半环形状，山崖陡立，石灰岩裸露在外，石质坚硬处刻有石窟、造像，远看仅仅是一条白带。 出发！ 路边野花丛生，兰花花，黄花花，紫花花，热热闹闹。 　　还未到山脚下，无路可走了！ 杂草灌木丛生，有半人高，草下是不是有蛇？ 刺梅树果实繁盛，红的诱人也愁人，这扎扎刺刺的，怎么穿行？ 　　折一段树枝，白老师先行，打草惊蛇，还吆喝着！ 传说日本人在山下种了一些毒草，怎么小心都有一不小心的时候，我们还是都被扎了，扎心的疼！ 　　再往上就是石头了，石头上更没有路，只能像藏羚羊一样跳跃了，或四脚着地，或前拉后拽。 你看这满是泥泞的路上，没有人迹，只有羊蹄印！ 　　山中有泉水，吊起一桶来，就可以直接饮用，清凉可口！ 　　终于登顶了！ 　　羊摩寺这一带山脉部分地段属于亚湿润中低山谷型地质卡斯特（岩溶）地貌，其中部分地段石灰岩密度高，很适宜雕凿。古代先人们发现此处石壁从立，石质坚硬便在岩壁上开凿石窟，就壁而造佛，岩壁之上凿有石佛堂，人俗称“金佛殿”。 堂西石窟数百，堂东有石泉清冽。据清寿阳县志载，阳摩寺山石窟摩崖石造像最早为东魏武定三年所凿，后历经隋唐辽金复凿，至今大貌未变。 　　佛法从西汉时由域外传入中国，在与中华文化融合后于北魏盛唐时绽放出了最为耀世的异彩。 北魏皇室大力推崇佛法，具有代表性意义的皇家石窟有大同云冈石窟、洛阳龙门石窟、甘肃麦积山石窟、敦煌石窟、邯郸响堂山石窟等。 早期的鲜卑族与其他少数民族一样只信崇占卜、巫术，直至定都平城（现在的大同）后，才开始认真地接触到了佛教这一文化教种。年轻的拓跋珪首先于天兴元年（398年）设立了僧徒官职后，元帝也于“京邑四方”建立图像，要求沙门“敷导民俗”。武帝大胜凉州后，使得域外佛法大举东侵中原，由于北魏佛教添加了国家政治色彩，鲜卑政权利用佛法敷导民俗、统一思想，佛教也依时皇权乘势发展。 全国从国都平城、洛阳开始开凿皇家石窟到普通官员、平民供养人在各地开凿小型石窟，以致使北魏石窟遍及全国，空前繁荣。 　　羊摩寺石窟由东向西为大唐开元年间、后周开皇年间、东魏武定年间、大唐大历年间、元和、天宝年间、大金天会年间等纪年的刻石，崖壁保留有一大两小人工开凿之石窟，较大石窟有10平方米空间大，内置石平台、石桌、石柱等。石窟正面石壁两侧凿有两侍从像，这一点比较迷惑为何窟内没有凿主佛造像，起初认为未完工即停工，之后在岩壁的石刻文字中得知此为金佛殿，说明当时已经完工，也许是后来灭佛运动或是其他原因造像被毁。从东魏武定四年记年石刻中得知，此寺遗址在东魏时称零嵩寺，当时寺院满壁金容，很是宏伟。 　　10平方米石窟外壁上，左右各凿有文殊、普贤菩萨一尊，骑下有座骑大象、狮子。两侧各立有弟子数名，还各立有配带刀剑的武士护法各一尊，雕刻细腻，衣服纹饰，项珠配饰很是精美，细致入微，雕刻飞天很是灵动飘逸。 　　佛龛式石窟造像不计其数，由无数大大小小，从魏到金代供养人为师父、父母等亡灵之人开凿石佛供养，其中有一面石壁之上，凿有佛龛式大大小小佛像200余尊，且许多刻有铭文。其正中平面石壁刻有摩崖石刻，铭文为阳摩山功德铭文，为大唐大历二年所镌刻，书法为魏碑体，金石味道浓厚，功力可见深厚。 　　古霊嵩寺新造功德堂记中有记载，“寺为晋始初立，历经魏、周、后秦至唐宝应元年，年代已深，古碑皆坏，佛龛等胜迹旧存，后遇‘广平帝’崇敬佛法，在元和六年重造此龛石窟”。宝应元年为公元762年，广平帝乃唐宪宗李纯（778-820），李纯公元806年继位，国号元和。此碑记为元和六年（811）记，文中记载北京留守太傅王，经多方查证为王锷（740-815）字昆吾，太原人，元和二年（公元808年）任河东节度使，兼太子太傅镇守太原（太原当时为大唐北都、北京），元和十年卒，终年76岁。新旧唐书军有记载，此碑是为了给庵化的佛法大师金刚照而记，文中提及的盂县令、寿阳令，元果寺、雨花寺等有待以后考证。 　　骑都尉、都尉级别的供养人为师、父母等供养佛而造像，铭刻的佛龛式石刻数不胜数。还有一窟为三尊主佛，左右各有一弟子，莲花宝座之下是由形态各异的力士像所托举，造型神态甚为精美。 　　群山环绕的羊摩寺遗址在盛唐之际是多么的恢弘壮丽，如今隐入深山，由于岁月的侵蚀，加上日本侵华时的破坏和文革时人为的损毁，大多佛像都已面目全非，仅剩三五尊还比较完整，依然散发出不可替代的魅力。　再看看一尊尊被捣毁的头像，不由得感慨人类因无所敬仰而浅薄，古迹则因身后空虚而孤单。 一尊塑像就是一尊佛，高大而残破地坐着，坐姿依然保持着端庄，虽然破残得面目全非，依旧高大得让人感到自我的卑微。 　　上山险而又险，下山亦然！ 遂背一段王安石《游褒禅山记》：古人之观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于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此余之所得也！ 此，亦余之所得也！ 羊摩寺石窟组诗 一洞窟空旷，也空虚如逝去的未知中间有多少凉风已褴褛 石塑的身形挂不住舞于尘世的红衣牵不回叩拜过的生生息息 繁花似锦的一段记忆在吵闹声中，打砸声中落日一样，沉了下去 沉于模糊的轮廊无力交织甚至也无力彻底的残破 二那些刻在石头上的文字再也载不动人间的香火一半委入沉泥一半陷入昏睡 被岁月磨钝的刀一个再也回不去的王朝唯有心灵的声音能飞出千年光阴的门框 重现或重塑似奢望，是奢望已被数次叹息搁置在流年两旁 三坐落没有确切的年份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零落没有规则的布局将身体靠紧羊摩寺的石壁 陡峭的山脊再也扛不动这涣散的世事没有信徒的呓语泄漏茧壳里的秘密 安于关闭的一隅再不问长风把心愿带向何方 四莫问从山中流出来的泉水有怎样曲折的身世 截住一条细流以膜拜之姿饮却人间疾苦 半生时光落入羊肠小道抬手向远，一朵闲云又化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