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脸上写着什么？

杨前（拒私聊）

最近学校放暑假，我出现在学校以外的地方多了些，有两次都是被并不熟悉的人当场认出我的老师身份。

第一次是在聚餐时，一桌子人有三个是当老师的。我学生家的小宝贝是个读小学三年级的女孩。她妈妈考她：“宝贝，你看今天一起吃饭的哪个是老师啊？”小姑娘眼睛在桌上还没转够一圈就把我指出来了，坚定的再没有改变答案，之后也围着我老师老师的叫，玩得很开心。

第二次是在商场逛街购物时。店员小姑娘也是一眼就看出来我是老师。

从教二十年，我成功拥有了一张标准教师脸。

于是回到家，我对着镜子照了很久，我的脸上哪里写着我的职业呢？

最直观最标准最具体的标志应该就是眼镜。当老师的，无论教哪一学科，戴眼镜的人居多，眼镜的形状颜色以保守的居多，没有花里胡哨的。

想我刚从业时并没有戴眼镜，那时的视力还好得很，即使高考也没有摧残到我的眼睛，所以有一个同学就曾戏称我的眼睛是“宝眼睛”。我往讲台一站，最后一排同学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一抓一个准。

可是后来我却不得不戴上了眼镜。因为讲一节课用一节课时间备课绝对不足够。我每天要面对的纸质版和电子版的资料数不过来，不充分备课不敢上讲台，即使是充分备课了，铃响前三分钟还要在扫一遍教案，更不用说其他的培训学习了。最后我不得不戴上了眼镜，在陌生人眼里落下了“这人是老师”的实锤。

有最直观最具体的标志就有最微观最抽象的，那就是很多人眼里的“气质”。

气质是看得见摸不着的，它和长相无关。但是当他和你做在一起说话时，摆出来的姿态往往是讲题目的姿态。一个胳膊肘拄在桌子上，眼睛看着你，认真听你的每一句话，偶尔会问你，问完之后又看着你等你的回答。你会有一种回到课堂的错觉。

能认真倾听、随时提问的职业恐怕非老师莫属了。如果说“气质”，这就是老师的“职业气质”。

要是走在大街上，老师的着装也会让他脱颖而出。不管衣服贵还是便宜，老师的衣服都是中规中矩一丝不苟的。

翻翻我的衣橱，砍袖的低领的一件没有，露肉的性感的一件没有，我都不记得我是不是穿过砍袖裙子光着大腿走在街上了，只要穿裙子，必须配丝袜，裙子必须是膝盖以下。好像没人真正要求过我，我却自觉遵守了二十年。

另一点就是整洁，衣服上不能有污点和褶皱。每次出家门前我一定要照镜子，确定没有问题再出门。刚结婚时我们条件艰苦，家徒四壁，我的当了一辈子教师的老父亲来我家串门，二话不说就给我买了一面大镜子挂在墙上。他觉得当老师穷点没什么，仪容一定要端正，衣装不整无法让学生信服。

不知不觉的，我竟然当了二十年老师，不知不觉就把自己装进了老师的模具，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证明了我的身份。去市场买菜，熟悉的人叫我“杨老师”，不熟悉的人说“你一定是老师”，碰见教过的学生会抬手打招呼“语文老师”，二十年来累积的并没有教过却是这所学校毕业的学生家长会对他身边的人说“这个老师”。

我是不是该感觉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