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远去的梦

素琴

　　我上高小时最早读的两本小小说是《在烈火中永生》和《浙东的一个桥头堡》。前一本就是小说《红岩》的故事。不过书中的主角江竹筠和彭咏梧夫妇，在红岩中成了江雪琴和彭松涛。其他一些主要人物的名字也有改动。《浙东的一个桥头堡》讲的是义乌抗日第八大队的故事。

这两本书是从我小叔叔的书架上觅得，他见我喜欢就送给了我，从此我告别了连环画，迷上了小说。

　　高小初中那几年上学之余，我几乎都沉湎于小说阅读之中。《苦菜花》《迎春花》《朝阳花》《保卫延安》《野火春风斗古城》《红日》《林海雪原》等小说都看了个遍。虽然我只注重故事情节，对一些不对女生胃口的章节会跳着看，但书中主人公为了革命事业不顾个人安危，英勇献身的精神深深激励着我，成了我心中的榜样。

于是我心中就有了一个梦，要当前辈那样的英雄，最好能像《林海雪原》中的白茹那样，成为一位女兵，和战士们一起奔赴战场。我也幻想过当一名科学家，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少年的梦天天变幻着色彩，五彩缤纷。

形影不离，互相学习

　　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我努力学习。可没曾想初中毕业考才进行了一半就迎来了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我们离开了课堂，投入了轰轰烈烈的运动之中。

大串联开始了，同行的同学爬窗户登上了去北京、韶山的火车，而我和几个女生只登上了去杭州的火车，到杭州去转悠了一圈就回了家。这正随了父母的意，于是我就呆在了家。

没过几天，学校少先队大队长盛同学和我班两位同学骑自行车上门，说组织文宣队步行串联，大队部学生会许多同学都在其中，我这副大队长兼学习委员肯定要参加。我闺蜜芝倩是学生会的，她也去，母亲才同意我前往。

　　我们背着简单的行囊，排着整齐的队伍，在红旗的指引下，唱着毛主席语录歌，雄纠纠气昂昂地出发了。我们的目的地是四明山革命根据地。

我们一行除了三十来个学生外，还有学校团总支书记刘老师，少先队大队辅导员翁老师，教我们初三体育（我初一班主任）的叶老师，还有赵老师。

串联途中，姐妹情深

　　我们一行人中人才济济。盛大队长不仅是我们校运动队的队长，排演起文娱节目来也是手到擒来。我班王同学精于音律，那一手二胡拉起来堪比专业，无论什么歌经他手，没两遍就拉得滚瓜烂熟。我学姐逸燕和二年级学妹松芳等都是班里的文娱活动积极分子。

好像也没让老师操心，没几天一台文娱节目就出炉了。其中以表演唱居多，还有三句半和相声等。我们还排了新疆舞《毛主席的话儿记在我们的心坎里》，我个子高，有幸成了领舞。

　　走累了，看见集镇或稍大点的村庄就宿营。我们这些红卫兵小将反正沿途都有革委会派人招待。

宿营后我们的任务就是穿上缝着鲜红领章的军装，腰扎皮带，戴上别着红五星的帽子，套着红袖章，严然像个部队文工团战士般地登台演出。那时少年的我们确实有点沾沾自喜，仿佛这圆了自个的当兵梦。

　　我们从义亭中学出发，穿过义乌城，经过东阳、新昌和嵊县……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后，终于到达了余姚县的四明山革命根据地梁弄。那一刻我们欢呼，我们雀跃，那激动的场面真有几分像三军会师。

四明山革命根据地座落在浙江省宁波市西部，这里曾是我国十九个革命根据地之一，也是中国南方七大游击战区之一。在抗日战争期间，这里的人民用鲜血和生命捍卫了中华民族的尊严。当老革命给我们讲述当年的辉煌史时，找们热血沸腾，仿佛自己也置身于其中。

梁弄古镇，风景秀丽

　　在梁弄呆了两三天，我们给周边村子送上了好几台节目，得到了淳朴善良的山民们的啧啧称赞。

我们在那儿邂逅了来自上海音乐学院的大哥哥大姐姐。她们用红皱纸做绸带，舞姿那么飘逸洒脱。虽素昧平生，却一见如故。用当时最流行的一句话说就是“我们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我们跟她们一起吃住，同台演出。他们还热情地教给了我们许多藏舞的动作。

四明山高，四明湖秀

　　归途中我们坐公交车从梁弄到宁波。我仿佛斜着身子坐在车里行驶在盘山公路上，吓得不敢往山下的四明湖看。那种胆战心惊的感觉现在想起仍然心有余悸。在宁波逗留了两天后，我们乘车返回了学校。

几天后我们在学校礼堂的大舞台上进行了汇报演出。在步行串联途中天天演出，同学们表演节目时都有了几分炉火纯青之感，因此受到了在校师生的交口称赞。

记得第二天教我们音乐的吴老师踫上了我，夸我新疆舞跳得好，而且调侃我说，领舞时能与盛同学对舞就更完美了。我心里直吐槽，这样同学都笑话了，还对舞。不过我还是很开心的，几年来，我都像男孩子似的活跃在操场上，现在能在舞台上一展风姿，挺有成就感的。

　　在那难忘的岁月里，让你最留恋的是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说就是步行串联一个多月里师生同学间朝夕相处建立的那份情谊。

然而接踵而来发生的事却使这份友谊也蒙上了阴影。随着运动深入，也不知什么罪名，学校团总支书记刘老师和少先队大队辅导员翁老师双双被隔离，赵老师被押上了批斗台，叶老师也未能幸免。究竟什么原因，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只听闻叶老师家庭出生是地主。可步行串联时我们去过余姚他的家，好像就住在那么点小房子里。初一他是我们的班主任，而后一直教我们班体育并且是学校运动队的主教练。我是学校篮球队和运动队的队员。每天早晚两次训练都是叶老师带的队。当他被押到班里批斗时真的连看都不敢看。

转眼间步行串联时朝夕相处的四位老师都成了陌路，见面都不敢打招呼。心心念念想重新参加升学考的我们无所适从了。我那七彩的梦被无奈和迷茫封存。我只得躲进了家那避风港。

　　断断续续回校直至六九年下半年，拿到那本不到两寸见方来之不易的初中毕业证书。在家务农近两年直到七一年夏被社员推荐走上教坛。

当个教书匠并非我所愿，可同孩子们相处后我渐渐爱上了教师这个职业。我把禁锢梦的枷锁打开，让她放飞。也许这就是我那七彩梦的归宿吧？

我们和共和国同龄，肩负着时代的使命。我们品味着独特的生活五味，在历史的长河里努力前行。我把青春梦想化为理想，在教书育人这方天地间任意飞翔、驰骋，努力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为之付出了一生。

　　少年时代的梦渐行渐远，偶而梦回，已没了当年的天真烂漫，却多了几分深沉和坦荡。因那里记录着我踯躅前行的脚步，承载着我忙忙碌碌几十年的人生里程。

循着微光在潺潺流逝的时间长河里，用尽全力追逐过了，我无怨无悔。 雨与雪齐飘，花开又花落，年复一年。我们要让心像向日葵一样依着阳光生长。我心向阳，年华静好，岁月无恙。

部分图／感谢网络

文／素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