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巧不成书

宇文方水

今日里是周日，如往常一般是八仙庵的集市。以前我总是去得晚，后来我就老是早去。

3号线地铁是六点才开，到我所在的momopark大概要6:20，然后坐到长乐公园站下，再扫个共享单车，沿着金花南路往北走，左拐一个弯儿，顺着伞塔路一直向西，穿过兴庆路，进入长乐坊，花个十分钟左右就到了终点八仙庵，总共差不多40分钟，到达差不多7点钟的样子。

后来发现去得晚总是遇不着心仪的书，就开始努力起个大早。今日里5点起的床，洗漱后一路骑着小绿车，从小寨西路开始向东，到小寨十字左拐，依长安南路北上，很快到了长安立交，再一个右拐，顺着南二环一直向东，到了太乙立交，再来一个左拐，上了太乙路，直到东南城角，又穿过去上了环城东路南段，骑到城墙长乐门右拐，一路向西就是东关正街。直到新乐路和柿园路相交，才朝北一路下坡到了长乐坊，很快就到了八仙庵，大概也要花40分钟。

我出发的时候，天还黑乎乎，等到的时候，已经蒙蒙亮。这会子差不多好几家的书摊都已经摆上了。

我先在康司那买了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和香港田园书屋版的《天怒》，又去老四他哥那买了一本台版《Bible新约》，一本平装砖红色《新约全书》，还有一本第一版的老人头《白鹿原》，还有一本台湾世界书局的《谁杀了林彪》。

接着又去豆豆那买了一套深绿色《平凡的世界》，还有第一版的老人头。后来他跟前来了一位老大爷，我又挑了一版一印的《废都》，上海译文的《浮士德》，还有一本华夏出版的克尔凯郭尔《恐惧与战栗》。然后隔壁小李那买了本南昌陆军学院的《参谋学》。

接着又跑到另一位花白胡子的大爷那里买了本刘宾雁《关于不会说假话的中国人的故事》和精装热尔曼·巴赞《艺术史》。

很快柳师来了，他的摊一开，我过去都是第三波了。在剩余的书里挑了《百万之家：马可波罗的生平和游历》、加缪《西西弗神话》、笑蜀《真相刘文彩》、多雷插图《Bible》、全彩插图《希腊神话故事》、图文百科《基督教》、全彩插图《人类的故事》、岳南《陈寅恪与傅斯年》。

接着又在阿拉伯小伙那里挑了五本法文原版书，其中有萨特的《紧闭与苍蝇》、都德《磨坊信札》、圣埃克苏佩里（《小王子》作者）《午夜飞行》、埃德蒙《大鼻子情圣》、马塞尔·帕尼奥尔《托帕兹》。还有一本英文原版《哈利波特与火焰杯》。又在大姚那买了本香港天马出版的《中国灵璧石论》。

最后走的时候，又买了一本长安古玩城大姐的英文原版薇拉·凯瑟《教授的房子》。

花了将近两个多小时，买了自己喜欢的书，全凭自己的喜好，算是一种收集书的瘾癖。过完一把瘾，没几天就转给书友了。



而我更愿意去分享，有时候多少钱买的，就多少钱转让了，同时作为选书的标准和推荐书的理由给书友，免得他们去买一大堆毫无意义和营养的书，不但浪费钱，更浪费时间。

带着这样的喜悦，我一手一个袋子，外加背一个书包，沿着长乐坊向东，走不到500米，到了邢老三，吃了碗胡辣汤和一个牛肉夹馍。

闲暇之余，我掏出手机，翻看着朋友圈，十分巧合的，书友杨鼎一分钟才发了他买的全彩插图《希腊神话故事》，我一看这不和我买的一模一样嘛，就留言给他。

谁知他一个语音电话过来，说已经逛完了，要找我看看都买了些啥好书，过过眼。

我发了定位给他，扫个自行车往他的方向骑，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他提着个塑料袋慢腾腾地走过来。

杨鼎长得像个欢乐佛，总是笑哈哈，不仅嘴角弯如月，声音也是响似钟。

他穿着个青碧色的T恤衫，腰里挂着深灰色中裤，脚下撒着双老拖鞋，晃晃荡荡。

他一边看我的书，一边说我买的书他好几本都有，怪不得能在未商量时买了同样的书。据说书摊上也就这两本，他是在另一个书摊买的。我还戏谑说要是让我看见了，肯定那一本也归我，谁让我比他来得早。

然后我也瞅了瞅他买的书，打眼一看，他竟作为后来者，在柳师那里把剩下的全彩西方哲学的书给买下。虽说都是我挑剩下的，其实我也蛮喜欢，只是财力和力气不足以，才会忍痛割爱。

寒暄半晌，他说他要去原单位取饭碗，从而拿来新单位用。我本计划着一路朝东到长乐公园地铁站，然后坐地铁回家。忽然发现谈兴正浓地依依不舍，就要和他同路。

我想让他一同坐地铁，然后他倒地铁去市博物院。可是他强烈要求骑自行车，原因只在于他共享单车包了月。这正如我为什么一大清早不坐出租车来这里，还不是省点钱多买几本书。其实都是经济下行后的节衣缩食罢了，找个好听的理由糊弄一下鬼而已。

一路闲聊，并骂起了原单位那些个领导都他妈不是人，简直不知道有多爽。

突然不知道怎么招就说到他的新同事竟然是我的前同事，这可真是世界之小，令人匪夷所思。

这位同事叫张欢，是我前年呆了一个月的古西楼书屋的店长，那时候我是策划，偶有合作，还算印象深刻。因为有一次我在朋友圈发了关于余秀华的评论，杨鼎看见了就留言，刚好同是好友的张欢看见了，就问起来，才晓得我们是书友。

于是，我们要去小雁塔正好路过他们的茶室，而今日正是她值班，反过来正好杨鼎才能休假。

于是在骂得领导尽兴后，便顺顺利利地到了天域凯莱大饭店，紧挨着丽都国会。他们的茶室在一楼大厅的拐角，正好连着手扶楼梯。

还未见到旧人，杨鼎就先喊了一嗓子。我只管放书包和袋子，也没顾着回头看，忽然熟悉的声音就先认出了我。可是等我一回头，却无论如何认不出她就是张欢。

我记得她以前扎个马尾，穿着很朴素，像个农村大姑娘，脸也略黑，很不爱说话，总是腼腼腆腆。

此时的她却一头精干的短发，脸也白，穿个蓝布褂，笑脸盈盈，眉也弯弯，齿也白白，简直推翻了我以前的所有印象。也许上一次共事是冬季，这一次相逢是夏天。只有夏天让女人更光鲜，而冬季却将她们隐藏。

如此地寒暄，各道别来无恙。

原来她在古西楼的北关店关门后就离了职，同时告诉我编辑王鹏飞也已经离职，好像去了北京。还有翁总也离开了，和大部分员工。看来经济下行的因子在书店里体现得最是淋漓尽致，当然也保不准管理者的胡作非为和无能为力。

说到高兴处，茶也喝得大饱，她就试着让我来这里举办读书会和沙龙，同时还不忘了推销我买些茶叶回去。可是我印象中的她是那么地腼腆和害羞，是那么地不善于言谈和交流，突然就变了一个人，如此活泛。也许只有生活的压力可以改变一个人，不仅是性格，还有处事方式。

而我因为不喜喝茶，更重要的原因是囊中羞涩，对于大几百的茶叶还是很恐惧和不安的。

总算聊得甚欢，才有再一次相见，给每个人机会。

很快的，杨鼎去了小雁塔，我也返回了住家，才完成了这次巧遇。

谁能想到，到了晚上，还有一次相逢。

本来计划着下午六点去长安大学足球场踢足球，可因为群里人数没有凑够，从而让周末的踢球化为泡影。

于是抓紧时间给外地的书友发了火焰版研修本绿皮书《圣经》，就要去老兰家吃一碗牛肉面。

老兰家一碗面十五元，还有茶水自助管饱，里面刚装修过的环境也算怡人，清凉的空调风吹遍了整个大堂。

我很快安下心来，一边等面，一边刷着手机看看我所喜爱的阿森纳最新的动态。

猛然间，三个人到了我的桌前坐下，我起先还一愣，等缓过神来，才发现是熟悉的于老师，还有子圭兄和无邪。

真是无巧不成书。算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于老师了，他的样子，他的声音，虽有印象，但似乎淡了，不如常常每周一见去听讲座或者相聚了。

只是我慢慢地落魄，不愿意与大家相聚，既不主动邀请，也刻意回避。于是就应了那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话了。

可是这样的不期而遇，就显得难能可贵起来。他们三人刚吃过，是因为在透明玻璃窗前休息看到了我才走过来的。

三个人看着我吃一碗面，就好像《西游记》里孙行者在那里吃面，大家看一般。

别话近来琐事，闲谈八卦奇闻，也不枉一个黄昏后的闲散时光。

等我吃完了，又一起散到步行街。看着光怪陆离、灯光闪烁的汽车后备箱摆摊愈来愈萎靡，只能说是预料之中的经验。

走出步行街，落座在金尚文化广场的街角一隅，继续八卦和闲谈，聊一些人的匪夷所思，谈一些事的莫名其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回去，只有靠自己去寻找出路。



一个人是这样，一家公司是这样，一条步行街难道不是吗？一个国家也终究逃不过。

这世界本来没有巧合，只是走动得多了，就有了机会，机会多了，概率便大，偶然中的必然，早晚才会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