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友麦斯

远方的路

老朋友麦斯转眼去世一年了，总想提笔写点什么，但却不知该从何处下笔？前几天又一次与熟悉的朋友谈起了他，大家都对麦斯过早的去世一声叹息。而我也觉得是该回忆一下我们曾经走过的那些岁月了……麦斯姓孙，比我大三岁，生于1949年。退休后他使用的网名叫“麦斯威尔”，因此，周围的朋友都喜欢叫他“麦斯”，或者“麦哥”……与麦斯相识已经有四十年了，那时我们都在青岛一家大型企业工作，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青岛市决定在企业中加强对青工的思想政治教育，让各个企业组织对青工进行中国近代史普及讲座。企业抽出我与麦斯等几人组成一个班子，负责对青工进行轮训。那两年，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在工作之余，我们也会聊起了一些人生的经历，当然，聊的最多的还是读书。由读书切入，话语自然也就投缘的多了。我虽然是68年初中毕业的学生，没上过几天学，但我却从年少时就比较喜欢读一些闲杂书。而麦斯同样也读过很多书，不过他喜欢读的多是以外国文学为主，而我读的多是些中国古典文学。不仅如此，在我们逐渐熟悉之后，我才知道麦斯当年还是青岛市文联重点培养的业余文学青年之一。曾经与他在一起的许多文学青年后来都成了青岛的专业作家，多有名声在外的。麦斯也许是勤奋不够，也许是缺乏这方面的灵感悟性，所以在文学的道路上一直难以有大的突破，因此只好依然委屈在企业内，默默沉寂着。在与麦斯逐渐熟悉后，我有时也会去麦斯家。麦嫂长得很漂亮，当年麦斯追到麦嫂实属不易。年轻时的麦嫂也是个文学青年，她之所以答应了麦斯的追求，是因为她一度认为麦斯的浪漫主义诗人气质，在文学创作上一定会出人头地的，不料却事与愿违……麦斯是个爱学习的人，更是个勤奋的人，我们在一起工作时，那些年国家拨乱反正后，正在重视人员素质的提高，重视文凭的拥有。麦斯利用工作之余，也加入了获取文凭的队伍，他用了不长的时间，就通过自学考试，取得了大专文凭。这个文凭是那个年代，通过业余学习最难获取的一种文凭……其实，我与麦斯在一起仅仅工作了两年，青工轮训结束后，麦斯因为原本就是党员，企业用人所长，就把他调到党委办公室担任秘书工作，而我则被调到企业的教育处。再后来，我又换了个工作单位，调离开了原来的企业。尽管我们已不在一起工作了，但由于彼此性格相近，志趣相投，对问题的看法也颇相似，最主要的是我们都属于性情中人，胸怀坦荡，无羁无绊，因此友谊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下来。麦斯在企业党办，由于文字写的好，给党委书记写了许多让他署名的理论性文章，刊登在有关刊物上，因此让书记名声大噪，为此麦斯也逐渐被提拔为党办主任，一度又兼任企业宣传处长。麦斯所在的企业是大型国有企业，有自己的报刊，宣传处长所管辖的企业报是企业对外宣传的喉舌，处于重要的位置。此时的麦斯是他在事业上最辉煌的时候。后来老书记又得以升迁，他本想让麦斯跟他一起跟着调走，但麦斯觉得自己年龄渐大，在原有的企业待久了，人脉熟了，个人也没什么升迁欲望，就谢绝了。我在企业有个朋友，也是一个业余作者，在麦斯兼任宣传处长后，我把朋友推荐给麦斯，麦斯很痛快就答应了我的请求。当然，我的朋友自身也具备这方面的素质，很好的承担起了厂报副刊的编辑工作，不负众望。由于我与麦斯一样，都是性情中人，书生气十足，嫉恶如仇，坦荡直言，无拘无束，因此在遇到不平的事后，总愿发表不同的意见。记得有一次麦斯到我家饮酒聊天，当时我与母亲住在一起，恰逢大哥来探望母亲。他在另一间屋内听到了我与麦斯酒后对领导工作方法的种种不满，口无忌言。过后，大哥对我说，你们的言论是职场的大忌，需知人心叵测，隔墙有耳，这样以后会吃亏的。实践证明，大哥所言极是，后来我与麦斯都为此而吃过亏，也许这都是本性所致。多少年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匆匆风雨走过，时光转瞬即逝……后来麦斯在职场上果然由于与某些领导的观点不和，产生争论，加上企业遵照上级指令，采取精简机构，颁布了内退政策，因此麦斯在55岁的时候，就成为了企业内退的带头人，成全了他人，也成全了自己……麦斯是个精力旺盛的人，多少年来，一直从事着紧张忙碌的工作，一旦内退，无所事事，他就在朋友的介绍下加入了一些网络群的活动，并很快乐此不疲。麦斯由于在企业从事过宣传工作，因此在群活动中自然得心应手，渐入佳境，后来竟逐渐干起了群主。那些年他曾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加入到他所组织的群活动中去，丰富业余生活。不过那段时间我的工作正处于忙忙碌碌，疲惫不堪之际，加上也不会上网，只好谢绝了他的美意……十年前，我也退休了。退休后不久，在同学的指导下我也学会了上网。上网后的当天，我就向麦斯做了汇报。他闻罢，当即把我拉进了群，从此我才真正见识到了外面世界的精彩……麦斯所在群名叫“左岸咖啡”，开始我怎么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起了这么个名称，待后来我去法国旅游，到过塞纳河的左岸，这才知道左岸咖啡是法国文人聚居的地方，也是法国人文思想的发源地，两百多年来，许多世界知名的文人都在此饮过咖啡，在这里憧憬过对美好未来的畅想，而“麦斯威尔”也是一种著名咖啡的品牌……自从加入麦斯的网络群后，我才见识到如今网络世界的魅力，感慨过去自己确实太孤陋寡闻了。麦斯由于博学多识，为人坦诚，善解人意，主持正义，加上他所从事过宣传工作的特长，善于鼓动人心，因此在群内很有威望。有一次麦斯曾对我戏言道，网络群是个自娱自乐的松散群体，不料很多人竟把它当成了企业的工会组织，甚至有的男女网友，因为双方闹起矛盾，移情别恋，竟跑到我这里诉求调解，让我哭笑不得……麦斯是个闲不住的人，他所组织的群每周活动都安排的很丰富，既有打球跳舞，也有麻将扑克。最主要的还有不断的郊游爬山活动。那几年，我跟随麦斯群去了很多虽然心仪已久，但自己却难以走到的地方，比如即墨雄崖所，东京山，胶州少海，黄岛藏马山等地，这些地方如果自己想去走走看看，那是需要颇费周折的……麦斯在担任群主期间，由于极有人缘，因此很多朋友愿意请他去饮酒，自从我加入群后，麦斯有时也会带我去参加，岂不知我这人与不熟悉的人坐在一起极不善言谈，结果慢慢也就不再加入了。但麦斯依然乐此不疲……我曾经与一个在工厂内一起工作过的老同事聊起麦斯，他也觉得如今的麦斯与以前大不一样了。按说麦斯是个读书人，他曾经静下心来写过许多东西，可如今却仿佛变了一个人，热衷于一些群众活动，似乎慢慢的把他的文人气质磨蚀了许多许多……麦斯的多才多艺，侃侃而谈，麦斯的激情四射，坦诚正直，也是很有女人缘的，大家都愿意围在他的身边，愿意听他引经据典，出谋划策，愿意请他出面帮助分析解决问题……后来，在麦嫂生病期间，麦斯精力有限，逐渐无暇顾及群上的工作，群活动状况江河日下，内部也出现了裂隙。网络群真是一个大杂烩，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矛盾都会存在。针对这些问题，麦斯在群上经常引用孔子的一句话“君子和而不同”，他总希望群上的朋友求大同存小异，但却往往事与愿违……在麦嫂去世的几年后，麦斯自己也检查出了毛病，并动了手术。当我听说后去他家探望时，麦斯显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自己似乎对战胜病魔胸有成竹。不料最后竟事与愿违，在表面看来病情逐渐好转的情况下，他已经能适当参加一些室外活动了。不料，病情又发生了突变逆转，麦斯最后终于不幸离我们而去了。我对失去一个可以推诚置腹，相互无忌言的朋友，失去一个文字上的良师益友，失去一个带我认识外面世界的朋友而感到无言的悲伤。也许这就是人生的必然之路，生死无法预料……最后，愿以此文献给我的故友麦斯孙德顺先生，借以表达我的一份怀念之情…… 2022.7.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