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朋友与左邻右舍

余志鹏

<p class="ql-block">儿时,天空往往是蓝天白云,艳阳高照。空中常盘旋着飞鹰,我亲眼目睹一只老鹰从空中猛地俯冲下来,并迅速抓住一只小鸡,然后,它便飞在对面的房顶上啄食;但现在我们连鹰的影子也见不到了。那时,往往盛夏的一场风暴之后,天际上立刻横跨出五彩缤纷的长虹,美丽极了。那风暴也顶有趣:往往是在烈日炎炎的中午之后,西方簇拥着乌黑的积雨云,并迅速扩张开、奔袭而来;一阵凉爽的疾风横扫过来后,并伴随着飞扬的枯叶和灰尘;一声惊天动地的闷雷声,紧接着便是豆点大的雨点,从西向东卷扫过来,大人们称之为“西风暴”。老人们讲,夏天的风暴雨隔牛背——意思是一边是雨,另一边不远处却是晴天:有时我们可清晰地看到雨点似的阵幕顺风移动的轨迹。</p><p class="ql-block">在五十年代入秋的夜晚,我们常可听到大群的大雁途迁时发出的凄厉的鸣叫声;白天人们也可经常看见它们以“人”或“之”字形群飞途迁的阵形。那时市场上常有被人们打死或药死的大雁售卖,它们的体重和个头与鹅很相似,故九江人称之为“雁鹅”。儿时,我吃过大雁的肉,它的肉,纹路较粗,这肉与腌压的咸白菜一起烧,别有一番风味,很好吃。母亲在菜场购买时,总先找大雁身上有无铁砂子打的伤痕,如果没有这“土铳”打的伤,必是药物药死的,那是吃不得的;但吃铳打死的大雁时须要特别小心它体内铁砂子;否则它会崩掉你的牙齿。听大人们讲:在鄱阳湖一带,大雁总会在那一带湿地寻找鱼虾之类的食物,夜间它们就群宿在湖畔芦苇之中;它们之中总有几只晚间不睡的哨雁,如有风吹草动,它立刻发出刺耳的惊叫,雁群立即升空逃之夭夭了。有经验的猎手会先在它们常夜宿处先撒些谷米之类的食物,然后在四周排布上几十杆土铳,这些铳是最原始的枪,它的枪弹则是铁砂子与炸药混合物,枪弹装入枪膛后,一旦开火,其火力则呈扇面形喷射,这满天纷飞的散弹,火力交叉式地射击,便形成天罗地网,雁群往往死伤一片。当时人少而雁多,人们还感觉不到这种生态变化,但近年,由于人类数量以几何级数快速膨胀,加之水质污染使鱼虾日见稀少,渐渐断了雁的口粮;尽管如今人们开始禁止猎杀大雁,但这可爱的生物正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地减少了……</p><p class="ql-block"> 五十年代不似现在——自来水都已经装入各家各户。我少年时家中无水,母亲洗衣就叫我帮着她拎着满盛着衣服的大竹篮子到长江或南湖去洗。那时鱼虾很多,我们只要做一个简易的钓竿便可轻易地钓到一种“气泡鱼”。那鱼出水后,立刻把肚皮鼓胀成一圆球似的,它那粗糙的肚皮圆胀得使一般大点的鱼吃不了它;这也可能是它求生的一种特技吧!那时这种鱼极多,但几十年后,在人的“作孽”下它们早已销声匿迹了;原先水中虾子也特别多,一旦人们把脚一放入水中后,它们都会主动来触碰你的脚趾。</p><p class="ql-block">我家对面的叶婆婆是一位很仁慈的老人,我与我爱人初相识时,她对我讲:“志鹏,你对象蛮好的,白白净净的,一白遮三丑哇!”她还讲了一个成语故事:有次母子俩到河边洗衣,儿子不慎落下水,娘不顾一切跳下水去救儿子;等儿子上岸后,见妈还在水中挣扎,他只递过来一只扁担叫他妈抓;故此有“娘救儿——长江水,儿救娘——扁担长!”的典故。</p><p class="ql-block"> 离我们家一路之隔一家的十四五岁一个半大女孩在长江边洗衣时,不小心,脚一滑,人竟落入江中被淹死了;当我听到她的母亲呼天喊地的惨痛的嚎啕大哭声,我才知道这水竟有这么可怕!所以那时父母严禁我们玩水、游泳;但私下里,我们却被一群孩子吸引到湖边去偷偷学;看到别的孩子自由自在在水中来往穿行,并激起阵阵白花花的水花串时,心中十分羡慕。等父母知晓时,我已学会,他们也只好叮嘱我们要注意安全了。我家邻居孩子朱竹记比我大二岁。有次他到长江边去玩,不小心从“龙王墩”滑下,他虽不会游泳,但他听大人们讲过,只要人蹩足一口气,人就不会沉……后来,他被江边一个大人把他从急流的水中掏了上来;大家都庆贺他大难不死。竹记比我淘气,他父母对他很溺爱,不像我父亲对我管束那么严厉。有次竹记的老师来家访,那位老师姓史,是一位女老师。她神秘地把竹记妈——细毛姨和我妈带到里屋内;我只听到房内传出一阵阵哄笑声……后来到吃饭时,我才听到妈跟父亲讲:“竹记在学校淘气,上课时他举手,史老师问他有什么事,他都当着许多同学的面问史老师:“老师,昨晚是不是与老板(指爱人)睡一头?”弄得班上同学统统哈哈大笑——笑得前翻后仰;弄得年青的史老师羞红了脸简直下不了台……</p><p class="ql-block">还有次,有种“人头蛇身”的表演来浔演出,其实,它是利用光学反射原理把人的身体隐蔽掉,人们远远看去,只见那人头喉部接着一条大蛇的鳞皮——颇像人头蛇身。顽皮的竹记穿过观众,挤到前面;从藏身的大盒子的隔缝中,他看到那女演员的脚掌,他便用小草去搔那人的脚掌……儿时的童真与顽劣,老来回忆起,连自己都感好笑!</p><p class="ql-block"> 母亲在世时,她告诉我,有天她外出,碰到竹记正在外拉黄包车。他看到我母亲后,立刻亲热地叫了声“余姨!”当得知我母亲要回西园老家时,他硬要免费把我母亲送到家。……我已经很多年未碰见竹记了,屈指算来,竹记也已是八旬的老人了,不知他还在人世否?随着西园的拆迁,我们左邻右舍相见也难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