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之外

木下客

热闹之外

文/木下客

如果生命是一种不变的存在，那么所谓的热闹，便是她的一种外在的表现形式吧。

然而热闹终归也只是热闹而已，这种外在的表现不过是浮光掠影，不过是过眼云烟。生命的真实意义或许是对热闹的冷眼旁观，这种冷眼旁观需要知识的积淀，需要经验的积累，更需要理性的积聚。如果我们被这种热闹的表象所迷惑，诱导，我们可能就失去了对生活的深度的思考。

众人皆醉而我独醒，这是屈原的人格。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孔子的执着。十九年的苦忍成就了苏武的卓然独立。十五年的坚韧完成了司马迁的一家之言。西西弗斯不以推石上山而以为惩罚。普罗米修斯也不因被缚于高加索山上而放弃斗争。他们都是在热闹之外，完成了对人生的终极诠释，成为后人效法的楷模。

这让我想起了《红楼梦》里林黛玉对热闹的一番道理。她说：人有聚就有散，聚时喜欢，到散时岂不清冷？既清冷则生感伤，所以不如倒是不聚的好。比如那花儿开的时候儿叫人爱，到谢的时候儿便增了许多惆怅，所以倒是不开的好。林黛玉寄居在热闹的贾府里，个人的命运并非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对生活的思考也便有了她自己的特征。这种特征完全是从个人的遭际出发，有着令人伤感的唏嘘哀婉。

似乎是和林黛玉一样的对个人命运的感伤的，还有朱自清。在当时的社会动荡，前途渺茫的时刻，何去何从，难以抉择。对于一个文人来说，是痛苦而又是无奈的。于是，一个有月的晚上，离开烦恼的现实，独自一人来到这月下荷塘，也不过是想着排遣一下心中的苦闷。“我爱热闹，也爱冷清，爱群居，也爱独处。”他多么想有个寂静的天地，来企求心灵的慰藉啊。然而，在社会这个大环境的裹挟之下，他是无能为力的。“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当然，热闹之外的思考，使他最终选择了光明和正义，成为了民族的英雄，这是让我们这些后来者深深敬重的。

鲁迅先生也曾观看过一番热闹景象。那是日俄战争爆发的时候。“有一回，我竟在画片上忽然会见我久违的许多中国人了，一个绑在中间，许多站在左右，一样是强壮的体格，而显出麻木的神情。据解说，则绑着的是替俄国做了军事上的侦探，正要被日军砍下头颅来示众，而围着的便是来赏鉴这示众的盛举的人们。”这场热闹，让鲁迅深深的沉入到对国人的思考中。于是，他弃医从文，决定从精神上去改变中国人。于是，便有了他回国后的北京的十年蛰居生活。摒弃了热闹，也实现了他自己精神上的蜕变，而这一蜕变，使他成为了中国新文化运动的旗手。

不管是个人的遭遇，还是命运的抉择，甚至是民族的前途，似乎都存在于热闹之外的独处的哲学沉思中。

这样说来，热闹就有了反作用力，它促使人们更多的叩问自己的灵魂，也促使人们更多的净化自己的灵魂。而当灵魂真正成为了自己的主宰，我们每一个人便无愧于自己的人生，无愧于自己的生活。而人生的意义，也就充实而厚重了。这可能就是孟子所说的“保有本心”吧。

热闹之外，才是灵魂的自我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