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宽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眼望着过了七月,日头却一直悬在头顶,迟迟不往前走。燥热的,屋里打转子,屋外淌汗子,直想一头扎进冰柜里,活个透心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宽哥不姓宽,只因为身体宽,衣服早已遮不住肚脐眼巴掌齐宽的白腰,因而得了宽哥的名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看着两米宽的冰柜,忽然有了不详的感觉,宽哥苦笑着走出了屋子,这满天的乌云,怎么看都不像是要下雨的节奏,如同在蒸笼里又盖了一层厚厚的被子。穿过院子,街道上异常安静,偶尔驶过的车辆都裹着一股热浪,宽哥骂骂咧咧的,像是在抱怨自己,也像是在怀疑世界的薄凉。现在急需要找个安静且清寒的地方,褪去身上的这些燥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车库?车库!只是脑子一闪,宽哥迅速骑上电动车,来到一家商场的地下车库。眼下的商场经过疫情肆虐过,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光。人流稀少,连车库里也只是寥落着一些车。宽哥微微一笑,这是他需要的,安静且冰凉,不止是冰凉,该是阴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可巧不巧的,不远处车位的一角有把半新半旧的藤椅,还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宽哥的世界迅速就浓缩成一个车位、一把藤椅,和一个彻头彻尾的清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只有半支烟的功夫,车库里除了偶尔进出的车辆,便是这令人心揪的呼噜声,起声很大,落音却异常安静,似有外在的力量去克制这肆无忌惮的睡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宽哥睡了,嘴角挂着鼾水,没有人去打扰,也没有人会注意这个角落的每一个物件。车库里的灯一会儿亮,一会儿又灭了,如同宽哥的呼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天空下起了雨……</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宽哥醒了 ,不是被车库外瓢泼的雨声吵醒,而是藤椅上方的墙顶滴落的水珠砸到了面门上,之所以是砸,实在是因为还沾了一大块墙皮。懊恼袭满了全身,宽哥盯着头顶,才注意到暗黑的墙顶早已鼓起了一层层的墙皮 ,水珠子裹挟着墙腻子暗自形成了一垛一垛,随时准备俯冲下来。车库的灯依旧一闪一灭,只是此时在宽哥的眼里多了不少嘲弄。不过是想找个安静清凉的地方,却只给了片刻安宁。宽哥无法继续肆无忌惮的睡去,此时的车库里多了不少水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得回去了,那个寄予生存和希望的小屋。和冲进车库时的一样,离开依旧是迷茫。闷热无处可躲,水泄似的的降雨依旧无处可躲。这是要捉弄久困迷障的自己?宽哥打了个冷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走不出去 ,又回不了。经历了太多的十字路口,横竖都不是最佳选择。所有的选择都是无可奈何。雨水打在身上,困意早已离去,要么热浪加身,要么身披湿衣,水深火热都紧贴在他的左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管它了,大不了浇透,这身燥热洗的干干净净,宽哥这么想着,沿着大街,顶着瓢泼大雨,径直向小屋方向昂首拓步的走回去。此时,他不觉得是什么落汤鸡,宛如一个视死如归的战士,战胜了惶恐、怯懦、以及恶魔般的咒语,浑身如刚从水池子里捞出来的,对他而言,那不是厌恶的雨水,而是迎接他归来的鲜花和无数的掌声。耳边没有什么哔哩啪啦的雨声,而是人群不断的欢呼声。这么想着,这一日所有的阴霾烦躁烟消云散。他直想大声的呼叫,痛快!谁有我宽哥可以立足于滂沱密雨之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忽的,他哽咽了,只不过从一个困境进入到另一个困境,竟让他如此近似疯癫,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沉重,雨水越来越大,眼睛早已模糊了,看不清前方的路是否是回家的路,那个熟悉的路口怎么就消失了……</p><p class="ql-block">《宽哥》</p><p class="ql-block">宽哥醒了 ,不是被车库外瓢泼的雨声吵醒,而是藤椅上方的墙顶滴落的水珠砸到了面门上,之所以是砸,实在是因为还沾了一大块墙皮。懊恼袭满了全身,宽哥盯着头顶,才注意到暗黑的墙顶早已鼓起了一层层的墙皮 ,水珠子裹挟着墙腻子暗自形成了一垛一垛,随时准备俯冲下来。车库的灯依旧一闪一灭,只是此时在宽哥的眼里多了不少嘲弄。不过是想找个安静清凉的地方,却只给了片刻安宁。宽哥无法继续肆无忌惮的睡去,此时的车库里多了不少水流。</p><p class="ql-block">得回去了,那个寄予生存和希望的小屋。和冲进车库时的一样,离开依旧是迷茫。闷热无处可躲,水泄似的的降雨依旧无处可躲。这是要捉弄久困迷障的自己?宽哥打了个冷战。</p><p class="ql-block">走不出去 ,又回不了。经历了太多的十字路口,横竖都不是最佳选择。所有的选择都是无可奈何。雨水打在身上,困意早已离去,要么热浪加身,要么身披湿衣,水深火热都紧贴在他的左右。</p><p class="ql-block">不管它了,大不了浇透,这身燥热洗的干干净净,宽哥这么想着,沿着大街,顶着瓢泼大雨,径直向小屋方向昂首拓步的走回去。此时,他不觉得是什么落汤鸡,宛如一个视死如归的战士,战胜了惶恐、怯懦、以及恶魔般的咒语,浑身如刚从水池子里捞出来的,对他而言,那不是厌恶的雨水,而是迎接他归来的鲜花和无数的掌声。耳边没有什么哔哩啪啦的雨声,而是人群不断的欢呼声。这么想着,这一日所有的阴霾烦躁烟消云散。他直想大声的呼叫,痛快!谁有我宽哥可以立足于滂沱密雨之中!</p><p class="ql-block">忽的,他哽咽了,只不过从一个困境进入到另一个困境,竟让他如此近似疯癫,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沉重,雨水越来越大,眼睛早已模糊了,看不清前方的路是否是回家的路,那个熟悉的路口怎么就消失了……</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宽哥3》</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1床,宽哥被安排到紧挨窗户的床位。从护士站领了病号服,便独自走进病房。不到25平米的房间里摆放了三张病床,除了正在输液的病号,还有三四个陪床的家属,有的在陪病号聊天,有的低着头看着手机,也有蜷缩在病床的一角,显然是熬了一宿,这时已支持不住。屋里的味道实在是不清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宽哥皱了皱眉头,无奈的坐在自己的病床上。躺下,翻了翻身,怎么也静不下来,又坐了起来,走到窗户边。9层,视野刚好。这个城市不大,发展速度比较缓慢,高楼林立不属于这座城市,因此17层的心脑血管中心大楼便显得格外的突兀,三线城市的医院发展的确实有些太快,想到这,苦笑了一下。现在是下午4点半,可以看到季夏的盛阳顺着南侧有条不紊的在轨道上缓慢爬行,阳光温柔不刺眼,却触及不到。收望眼底的是高矮林立的楼房,纵横交错的巷道被高大的梧桐树隐匿在宽厚的树叶里,时不时的可以听到汽车的鸣笛,眼底下紧挨着医院挤满了商铺,一应俱全,水果、礼品、看护用品、餐饮,商家、病号、病人家属,寒暄着,交易着,和这座城市的宁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宽哥已经许久没有住过院,只一场大雨便来到了这个陌生的环境,直到现在,他依稀能记得的就是那坨带墙皮的水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1床!测一下体温,血压,血糖!别站着了!心脏不舒服,还不老老实实的躺着!测完了,一会儿主管大夫过来查房,你把你的情况老老实实的汇报,不许隐瞒哈!你说你看着挺壮实的小伙儿,不想上班也不用找这个借口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宽哥沿着声音转过身,个儿不高,除了皮肤略显白皙,就剩下胖,圆墩墩,活脱一个大号的“蝌蚪“,声音洪亮,带着些许县城口音,倒是没把病号当外人。他微微笑了一下,走到病床,躺了下来。“蝌蚪”手脚麻利的做着检查,一边和他唠嗑,说是唠嗑,倒不如说是自说自话,宽哥除了偶尔点头和礼貌性的微笑,一句话都懒得说。“蝌蚪”似是见惯了,倒也不在意,做完例行的检查,推着车轻快的走出病房,门外依然可以听到爽朗的笑声,还有独特的大嗓门。病房又恢复了清净,这么多年的家庭环境和工作环境,他早已习惯了清净,不愿过多的和人接触交流,工作之外的社交场合很少出现他的影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困意再次席卷而来,从那条街道到入院检查,再被安排到住院部,着实有些疲惫。眼皮开始打架,周围的噪音和污浊的味道慢慢的消失了,或许是习惯了,他侧了一下身子,眯着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片空旷的五花大草甸,齐腰身的裂叶蒿铺满了整个草甸,谷雨举着淡蓝色的碎花遮阳伞,慢步在草甸的海洋里,头也不回,朝着夕阳西下的方向紧紧的靠过去。宽哥紧随其后,不言不语,就这么跟着,笑容从脸部移动到身体再移动到步伐,溢满。谷雨在夕阳的映射下,一身藏蓝色的碎花长裙显得格外修长,酒红色的披肩随着微风轻盈的飘逸起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哥,我想念首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宽哥看着她,微笑的点了点头,默默地看着她,做什么都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谷雨没有回头,沉思了片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闯不进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把最深沉的秘密放在那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你不懂我,我不怪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每个人都有一道伤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或深或浅,盖上布,以为不存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把最殷红的鲜血涂在那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你不懂我,我不怪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每个人都有一场爱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用心、用情、用力,感动也感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把最炙热的心情藏在那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你不懂我,我不怪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每个人都有一行眼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喝下的冰冷的水,酝酿成的热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把最心酸的委屈汇在那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你不懂我,我不怪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哥,在吗?在听吗?</p><p class="ql-block">《宽哥5》</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宽哥打开床边的柜子,拽出一条卡其色的短裤,潮气十足,还弥漫着一些古怪的味道,能记得的就是那场大雨,那坨沾了水的墙皮,已经不知如何栽倒在雨里的自己。他懒得再去回忆更多的细节,摸出口袋里扭曲的不成样的烟盒,才发现所剩无几的烟早已没了筋骨,别说拿出来,软塌塌的烟丝烟皮分了家,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屋里安静的一塌糊涂,活脱脱的一个车库再现。叹了口气,缓步挪到窗外。床头散落的短裤,和失了灵魂的烟卷,铺满了21床的每个角落。真希望再下一场大雨 ,回到那个街道 ,回到那个憋屈的小屋,回到那个以为颓废到极致的那个自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宽哥一直认为自己会有一个光明而且令人羡慕的未来。包括他自己,他的爸妈,还有认识他的朋友。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眼光和判断,就像宽哥他自己一样。事实也是这样,宽哥好学好读,博闻强记,一直是认识他的人中的佼佼者。他考上省重点高中,轻而易举的考上省重大大学,一切都是在他的轨道里顺利前行。他计划着他的工作、事业、未来都是唾手可得,迎接他的也是众多的羡慕和肯定。毕业工作十年,从基层到集团公司再到直属厅委,顺风顺水,三十多岁已经升至处级干部,春风得意,金虎生威,怎奈一场变故,直管局级领导陷入风浪漩涡里,也将他卷入了无法抬头的风波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副好牌终究撑不起太多的胡搅蛮缠,倒下的时候才觉得根基如此不堪一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宽哥不信这个邪性,没事就跟家人朋友说,别着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的生活不再忙碌,但是他也一直没有闲着,刚开始 ,盘算着局里的人事调动安排 ,思摸着行业的前景,隔三差五约一些部门老领导规划着蓝图,想想这世界终究还有自己的一些用武之地。这些老领导被感染着 ,闻之他的朋友也为之动容,宽哥的前景一片光明。那时候,宽哥不是宽哥,叫陆总,陆招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就这样,陆总念叨了很多年,从三十多念叨四十多,老领导慢慢都散了 ,不再听他的蓝图,钓鱼的去钓鱼了 ,打牌的去打牌了,泡澡的去泡澡了。眼望着倾听他的亲友慢慢都散场了,他依旧规划着他的蓝图,自言自语,这个世界会需要他,需要一个有陆总的存在。他渐渐的消失在他熟悉的人群里,也渐渐的堆砌了一个愿意接纳他蓝图的空间,一个只认得他自己的电脑里。他的规划,他的蓝图 ,他的宏伟,以及他认为的人生都在无声的死气沉沉的电脑里,但他不觉得。依旧会有一些倾听者,比如一袋又一袋的薯片 ,一听又一听的可乐,以及零散着铺着的各种零食。陆总,宽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