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讨论·走进宋词】独行独唱奇女子朱淑贞

刘博温

文字：刘博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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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如果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把她的诗词一把火给烧了，中国古代诗词中的女词人可能就不会是李清照一枝独秀。如果不是有一个叫魏仲恭的士子把她传唱在民间的作品收集起来，我们恐怕到今天也不知道宋朝还有一个奇女子，她叫朱淑贞。

就是因为只有作品没有记录，所以，到今天也不知道她的真名是朱淑贞还是朱淑真。她的故事，大都从她的遗留作品中推测出来。自然，其中也不乏民间关于她的传说。

因为留下来的朱淑贞的作品叫作《断肠词集》，所以后人大都认为朱淑贞有着悲惨的一生。不错，看她后期的作品，确实凄苦得很，但是她的少女时代，她的婚姻初期，她的汴京生活，都不是凄苦的。就感情来说，朱淑贞是封建社会极为少见的敢作敢为、敢爱敢恨，特立独行的奇女子。而她的作品之所以叫《断肠集》、《断肠词》，不过是因为包括魏仲恭在内的后人读过她的词之后太过伤心罢了，然后推断出“只有这断肠之人，才作得出这《断肠集》”，还写在《断肠集序》里，您问过朱淑贞本人了吗？

2.

朱淑贞出生在杭州一个官宦家庭里，有人曾说他是朱熹朱夫子的侄女，恐怕是牵强附会。但是她的家境富足是真的，因为不然的话，她也难以“博通经史、能文善画、精晓音律、尤善诗词。”她的一句诗“独自凭栏无个事，水风凉处读残书”就是明证。能安静读书的，绝不是贫苦人家，凭栏先要有“栏”，而且是“水风凉处”，所以一定有水有亭，这就是个花园，而且不小。所以朱淑贞的家境，非富即贵。

朱淑贞的少女时代一定是有过恋情的。这对深宅大院的女孩子来说实在是大胆得很。从她的词中可以读到：

《谒金门·春半》

春已半。触目此情无限。十二阑干闲倚遍。愁来天不管。

好是风和日暖。输与莺莺燕燕。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

是在思念远方的恋人。心里想着“风和日暖不如莺莺燕燕”，“十二阑干都倚遍了，还是情郎不见。”

那一句争论了千年名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有人说是欧阳修的，也有人说是秦少游的，但还是更多人认为是朱淑贞的作品，这种年轻人偷情的桥段，最有可能是朱淑贞未出阁之前的所为：

《生查子·元夕》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你看她每首词里都有“断肠”、“泪湿”之类的词句，真的断肠了吗？没有，那是一种相思罢了。

3.

然而朱淑贞的婚姻，确实有点儿不幸。为什么说“有点儿”？因为本来按照封建社会对女人的要求，“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况且朱淑贞所嫁的，也不是个平民，大小是个官或者吏。当公务员，有固定收入，还有什么不满的吗？朱淑贞有。他期望丈夫能志存高远，在仕途上有所作为。所以，刚结婚的时候，小两口也是如胶似漆，有过一段幸福的日子。后来看丈夫不长进，就写诗劝他：

美璞莫辞雕作器，涓流终见积成渊。

鸿鸽羽仪当养就，飞腾早晚看冲天。

可惜，那位老兄心思只在搞钱搞女人上，哪有心思好好为官？两个人由此矛盾不断，最后朱淑贞终于对这段婚姻绝望了。她写道：

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

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似休生连理枝。

既然不是一路人，结的什么连理？经过痛苦的思考之后，她决定“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但是，她能离婚吗？不能，那时候，女人没这个权利，于是她选择了自己的摆脱婚姻的方式：从今莫把愁人靠，干言相思一撇消。拜拜了您！这是何等的勇气！

她独自来到了汴京城，与同样喜欢写诗作词的宰相曾布的妻子魏玩成了朋友，因为诗词歌舞音乐绘画样样精通，在京城贵妇人圈子里，很快就倾倒众人，名满京城。

4.

然而，京城灯红酒绿的生活没有能够抚平她对爱情的向往，她写道：

占尽京华第一春，清歌妙舞实超群。

只愁到晓人星散，化作巫山一片云。

在京城，朱淑贞或是遇到了真爱。在这里，她写了很多与情人相会的诗词。

《元夜》

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

新欢入手愁忙里，旧事惊心忆梦中。

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

赏灯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

《清平乐·夏日游湖》

恼烟撩露，留我须臾住。

携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黄梅细雨。

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

最是分携时候，归来懒傍妆台。

如此大胆的描写，不由得叫人想起词帝李煜的那一句“画堂南畔见，一晌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作为一个封建社会的女子，毫不掩饰。也难怪惹怒了她的父母。

朱淑贞有一首《圈儿词》，是当初写给她那不成器的丈夫的，这首词只能用一个字形容：“绝！”

相思欲寄无从寄，画个圈儿替。话在圈儿外，心在圈儿里。单圈儿是我，双圈儿是你。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月缺了会圆，月圆了会缺。整圆儿是团圆，半圈儿是别离。我密密加圈，你须密密知我意。还有数不尽的相思情，我一路圈儿圈到底。

这等才思，真是天下少有。

5.

就在朱淑贞跟情人不断约会的时候，金国大军攻入了汴京城，靖康之变，大宋徽钦二帝被掳，汴京失陷。朱淑贞无奈，只好返回杭州老家，他爱的人也在战乱中不知去向。

朱淑贞在京城那么大的名头，她的父母怎会不知？父母觉得女儿的所作所为实在给家族丢人，她的那些作品在父母眼里就是“淫词艳调”，因此，朱淑贞一回到家，父母就把她身上带的多年写成所有诗词付之一炬。后来魏仲恭所辑录的，不过是社会上传诵的朱淑贞的部分作品罢了。

朱淑贞的晚年是寂寞的，她的生活就像她在《菩萨蛮·秋》里写的那样萧瑟：

秋声乍起梧桐落，蛩吟唧唧添萧索。欹枕背灯眠，月和残梦圆。

起来钩翠箔，何处寒砧作。独倚小阑干，逼人风露寒。

再加上这首《减字木兰花·春怨》

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伫立伤神，无奈轻寒著摸人。

此情谁见，泪洗残妆无一半。愁病相仍，剔尽寒灯梦不成。

朱淑贞一辈子特立独行，她的内心一直在向往着美好，尤其是美好的爱情，她也有过，但是她的心是孤独的。我想这是因为她自己太过优秀的缘故。

问：你知道宋代四大女词人都有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