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变奏曲 李雨生(中篇小说)

哈拉合少雨生

<p class="ql-block"><b> 生活变奏曲 李雨生</b></p> <p class="ql-block"><b> 1 </b></p><p class="ql-block"><b> 常路站在窗前,一边吸烟,一边抬头观看。电视里正在播出气象预报:今天夜间到明天白天多云转阴,有中到大雨,降水概率百分之六十,最低气温26度,最高气温34度……常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擦了擦额头的汗。外面的气压太低了,尽管电风扇在呼呼作响,可潮湿闷热的气浪仍然紧紧包围着常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近些日子,城市一直被高压气旋所笼罩着,令人非常烦躁。可常路的烦躁远远要比天气更加剧烈。令常路隐隐感到不安的是,他的妻子肖荃好像出了问题,不,好像是他们之间出了问题。妻子肖荃是一家外贸公司的文员,生就一副模特身材,身上该瘦的地方很骨感,该胖的地方很丰满。虽是三十开外,女儿都已经五岁,可她仍然风情万种,回头率很高。对这一点,常路一直有些危机感。女人长得漂亮,你能看得上,别人也会看得上。其实凭长相,常路一点也不比肖荃逊色。常路的脸色是典型的国际流行色,两只大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紫紫的嘴唇,高高的鼻梁,一笑一口雪白的牙齿,加上微微卷曲的头发,活像个印度混血儿。当初肖荃看上常路,就可能是冲着常路长得像个外国人。常路的家乡是甘肃省的定西地区,他家祖祖辈辈靠石头缝里刨食过生活。在常路幼年的时候,父亲就因病去世,现在家里只剩下卧病的老母亲和一个十五岁的弟弟。常路在95年时考取了兰州铁路中专,毕业后就被招聘到远离家乡的陌生地方。常路觉得现在很满足,生活还算安逸,老婆也算安分。特别是有了女儿佳怡后,日子过得就更加平静。人嘛,知足者常乐。变化是从前两个月开始的。妻子公司原来的办公室主管被老总解雇了,据说原因是背着老总买了一批电脑设备,吃了不少的回扣。自从原主管被解雇后,妻子肖荃就被老总授权成了办公室里临时主管,只是还没有正式任命。自从妻子工作有了变化后,人似乎也有了微妙的变化。下班的时候晚了,应酬的时候多了,不但酒量见长,而且脾气也见长。就连床上那点事儿,妻子也变得没了兴趣。本来三十几岁的女人,正是白天是淑女,夜间像荡妇的年龄,可妻子却忽然间就变成了“修女”。常路是个开通的人,他不太在乎社会上对女人,特别是对女秘书的议论。他理解妻子,可能是因为单位的工作太忙,压力太大,一时的不适应。但是时间一长,尤其是妻子经常半夜三更地醉醺醺回来,不得不令常路皱起了眉头。 常路一直反复地拿妻子和自己比较。这一比,就让他在心理上输给了妻子。妻子是大专毕业,自己是中专毕业;妻子的父母是有身份的干部,自己的父母是泥腿子的农民;妻子的单位就在城里,自己的单位却要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先骑自行车,再乘火车,到一百里以外的火车站上班。在常路的心中,妻子已经占了上风,这些都是他以前没有想过的。 “爸爸,妈妈还不回来?”女儿佳怡带着哭腔问道。常路安慰佳怡:“快了,快了,再等一等。”女儿又说:“爸爸,你把空调打开吧,我都快热死了。”说到空调,常路又是一阵烦躁。他家里也安了空调,可房子太老,电线还是铝芯的,别说是带空调,就是带个电饭锅、微波炉都经常吹保险。此时,常路的思绪就像“蒙太奇”一样,一下子从空调又想到了房子。</b></p><p class="ql-block"><b> 想到房子,常路更是一肚子的辛酸。他们现在的房子,还是常路单位1998年分的“福利房”。在那之前,常路在这个城市里,连个归宿都没有。后来,单位里考虑到常路已经是大龄青年,而且就要结婚,所以才把一间给谁谁都不要的“伙单”分给常路。别人说常路幸运,是因为他赶上了福利分房的末班车。可常路自己却不这么认为,因为这间“伙单”,给他带来的是无尽的烦恼。“伙单”是那种一套单元分给两家人住的房子。厕所、厨房两家共用,难免磕磕碰碰。那套大一些的房子,分给了另一户人家。常路的这边,一间卧室十几平米,一个客厅仅有八平米。起初,三口人还能勉强凑合。后来,女儿渐渐长大,不得不在客厅里有放了一张床铺。最令常路感到难堪的是,房子是六十年代建造的,隔音效果太差。常路这边大声说话,那边就有人捶墙。就连夫妻之间亲热一下,也还要压抑着激动,生怕被隔壁发觉。</b></p> <p class="ql-block"><b>  “爸爸,快吃饭吧,我都要饿死了!”女儿佳怡提出抗议,常路一下子从无尽的烦恼中缓过神儿来。他急忙说:“不等了,不等了,咱们先吃。”常路又重新热了热饭菜,就和女儿吃起来。刚吃了两口,外面的天空响起了几声闷雷。常路急忙对佳怡说:“好孩子,你先吃,我去到外面接妈妈。”说着,抄起雨伞就出了门。一出门,常路就被迎头刮来的大风吹了个趔趄。随着大风骤起,铜钱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常路打开雨伞,顶着风雨,艰难地向前走。常路心里摸不准,妻子肖荃会从哪条路回来。没办法,常路只好来到离他们家最近的公交站,他想,或许肖荃会乘汽车呢?一连接了三趟公交车,也没见肖荃的踪影。常路心里又惦记起佳怡来。这么大的风雨,佳怡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害怕呢?想到这,常路仿佛看见佳怡那带有乞求的目光。常路犹豫了片刻,又折身往回走,当他像落汤鸡似的回到家中时,却意外的发现妻子肖荃竟然已经回来了。</b></p> <p class="ql-block"><b>  “你是咋回来的?”常路问肖荃。“我搭同事的顺风车回来的”肖荃回答。常路“嗯”了一声,便给肖荃去热饭。肖荃拦着他说:“我吃过了。”常路一听,心里好生不是滋味。但是,常路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常路就是这样的人,别看他生得高高大大,可脾气相当的柔和。 佳怡吃完饭,常路急忙去收拾碗筷。肖荃也去帮忙,不知怎的,常路忽然觉得,肖荃今天的眼神里跳跃着一种兴奋。可就在他们的目光对视的一霎那,肖荃眼中的火焰顿时黯淡了下来。 “洗洗快睡吧,趁着下雨凉快。”常路催促着肖荃。肖荃看了看表,时针已经指向了22点,肖荃就拉起佳怡,到走廊里的卫生间去冲凉。常路走到窗前,吸了一支烟,等肖荃把佳怡安顿好,才默默地躺下。</b></p> <p class="ql-block"><b> 2 </b></p><p class="ql-block"><b> 第二天常路就上班去,常路单位的纪律很严,下白班不让回家,只有下夜班才能回家,一去一回就是三天。常路一上班,家里就剩下肖荃和佳怡两个人,过去每当常路上班,肖荃就觉得六神无主,可最近以来,肖荃倒不在乎常路在不在家,常路不在家,肖荃反而觉得自在一些。 傍晚,肖荃从幼儿园把佳怡接回来,就忙着做饭,佳怡一个人在看电视。好在两个人的饭也很简单,凑乎凑乎就是一顿。就在肖荃忙着做饭时,忽然听到佳怡喊道:“妈妈,快来看。”肖荃在厨房搭茬:“好孩子,快自己看,妈妈一会再陪你。”谁知,佳怡又在喊,而且声音里还参杂着激动:“妈妈,电视里有你!”“胡说,电视里怎么会有妈妈?妈妈又不是演员。”肖荃笑着说。 </b></p><p class="ql-block"><b> 佳怡见喊不动妈妈,就从屋里跑出来,拽着肖荃就往回走。肖荃只好停住忙合,跟着佳怡回到卧室。等回到卧室,电视里已经播出别的节目了。佳怡委屈地说:“都是你,没看见。”肖荃就哄着佳怡:“你一定是看花眼了。”饭好了,母女俩在吃饭,肖荃问了问佳怡幼儿园的情况,佳怡心不在焉,一边回答,一边用眼睛盯着电视。就在收拾碗筷的时候,佳怡突然指着电视说:“妈妈,你看,那是不是你?”肖荃随意一看,电视里正在播放商家的广告。画外音说:“我市百货商厦,是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字号。在这里购物,您可以享受到宾至如归的礼遇。您看,这是一对情侣正在挑选代表爱情的钻戒,那闪闪发光的钻戒,就像甜蜜的爱情那样,历经岁月,永不退色……”随着动听的背景音乐,画面上出现了百货商厦珠宝柜台的场景,柜台前一男一女正在挑选戒指,看他们柔情蜜意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一对热爱中的情人。当电视镜头拉近的时候,佳怡急切地问道:“妈妈,那不是你吗?”此时,肖荃的心已经慌乱,她急忙把电视关闭。其实用不着在画面上看见人影,只凭着那熟悉的地方,她就知道女儿说得没错。电视里的那个女人,真真切切就是自己。而站在旁边为她挑选戒指的,就是她的总经理谢云飞。 肖荃此刻周身发热,心脏一下子停止了跳动。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抛上了九天云霄,身体都变得轻飘飘的,心里也变得惶恐起来。她绝没有想到,自己精心掩藏的行为,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无疑。她感到自己是被当众剥去了衣服,一下子变得赤裸裸的。随后,肖荃又感到全身冰冷,尽管天气闷热,但她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愣愣地站还原地,头脑一时间停止了运转。“妈妈,你为什么上电视?为什么没有爸爸?旁边的那个叔叔是谁?”聪明的佳怡一连串地提问,肖荃急忙掩饰说:“那是妈妈在做广告,我们都是群众演员。”“做广告?那一定有很多钱吧?”佳怡又问。“是呀是呀,”肖荃慌乱地应付:“好孩子,等妈妈发了钱,一定给你买一个大的芭比娃娃。” 这一夜,肖荃失眠了。</b></p> <p class="ql-block"><b>  电视里播放的画面,反复在她的眼前晃动着。就在昨天,就在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她和谢云飞坐在上岛咖啡屋里,透过厚厚的玻璃,她看见满大街的人在风雨中急匆匆的行走,她还是第一次有心情观看风雨,她感觉外面的风雨似乎正在搅起她内心的风雨,她幻想着,当自己有一天面临着风雨的时候,会不会被吹得跌倒。 也就在他们慢慢喝干最后一滴咖啡时,谢云飞忽然提出要带她到外面走一走,并说要给她一个极大的惊喜。她喜欢谢云飞给她的惊喜,也正是谢云飞给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惊喜,才使得她像个刚毕业的女学生那样,一下子坠入了情网。</b></p> <p class="ql-block"><b>  谢云飞在肖荃的眼中就是一个谜。 </b></p><p class="ql-block"><b> 肖荃和谢云飞的熟知,是从一次校友会开始的。本来肖荃对这种事不是太感兴趣,因为她这些年混得并不理想,也没过上久已渴望的白领生活。但是,正巧那天她闲得没事,就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赶去参加校友会。那天,让肖荃感到惊讶的是,在校友会上,她竟然遇到了自己的总经理,这使得肖荃真是喜出望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和谢总竟是一个学校的学生。只不过,谢云飞毕业时,肖荃还没有入校。谢云飞是研究生,肖荃是大专生。那天,谢云飞穿着十分随意,上身是一件很旧的休闲装。下身穿这一条很普通的裤子,全没有在单位西服革履、正襟危坐的样子。校友会上,谢云飞先是用英语讲了一段话,又用汉语翻译了刚才那段话的意思。据肖荃同桌的人说,谢云飞会讲三种外语,是他们学校的高材生。而且,这次校友会就是他发起和赞助的。 </b></p><p class="ql-block"><b> 肖荃虽然和谢云飞同在一个单位,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总经理,一个是普普通通的小职员。几年来,肖荃甚至都没和谢云飞正式说过几句话。可是,就在那天晚上,谢云飞不但认出了肖荃,而且还出乎预料地走到她的身边,非常热情地邀请她跳舞,这实在让肖荃受宠若惊。谢云飞说:“肖荃,没想到我们还是校友,有这么个漂亮的小师妹做校友,真是很开心的事情。”肖荃不会跳交谊舞,但经不住谢云飞的盛情,无奈之下,她只好勉强站起来,和谢云飞走到舞池中。在轻柔的音乐声和谢云飞的领舞下,肖荃竟然款款地跳了起来。那一天的校友会上,肖荃不知喝了多少酒,直到她一觉醒来,才发觉自己和谢云飞已经躺在宾馆的客房里。事情来得突然,肖荃一下不知所措。她慌乱地穿好衣服,心里乱绪如麻,这是她平生第一次睡在除丈夫之外的男人怀抱,谢云飞见肖荃的样子,生怕她出什么意外,就开车把肖荃送回了家。</b></p> <p class="ql-block"><b>  肖荃不是那种轻薄的女人。可谢云飞对她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她崇拜他,仰慕他,敬佩他,与其说肖荃是一种放浪,还不如说是一种情不自禁。随着和谢云飞的熟悉,肖荃开始从心理上和他缩短了距离。有时,肖荃甚至感觉到,谢云飞就在她身体里的某个部位。就从那时开始,肖荃单位的办公室主管被莫名其妙地辞退,进而,肖荃就成了办公室的临时主管。有了办公室主管的方便条件,肖荃开始频繁地出入谢云飞的办公室。多数时候是有事要办,但也有不少时候是肖荃的借故。 </b></p><p class="ql-block"><b> 肖荃不想遵循社会上流行的女秘书—情人—夫人的浅规则,肖荃也知道自己和谢云飞保持这种关系,是对常路的背叛,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只要听见谢云飞的声音,她就浑身上下莫名奇妙的躁动。肖荃深知,这是一条非常冒险的路。走好了,她可以从此改变命运。走不好,自己就会身败名裂,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不过,肖荃太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了。和谢云飞得接近,深深地激发了她内心深处那种被压抑了很久的欲望。 就在那天下大雨的时候,肖荃被风雨截在单位里。正巧碰见谢云飞下班,谢云飞看见肖荃还没走,立刻高兴地说:“难得这样的天气,要是在风雨声中喝一杯热咖啡,听一听轻音乐,那该是多么浪漫的事。”不等肖荃回答,她就被谢云非拉进了汽车。 </b></p><p class="ql-block"><b> 肖荃和谢云飞从咖啡屋出来,外面的风雨正狂。肖荃单薄的身子被吹得摇摇晃晃,谢云飞用有力的胳膊紧紧搂着肖荃。谢云飞开着他辆奥迪v6,沿着城市最华丽的大街走着。直到城市最大的百货商厦门前,谢云飞才把车停住。随后,就发生了电视画面的播出的那幕情景……想到这,肖荃不免又心虚起来。先是她心虚自己和谢云飞的关系究竟会发展到哪一步?后是她心虚一旦自己和谢云飞的事被常路知道,将是一种什么后果。当务之急,肖荃就是要赶快告诉谢云飞,让他立即想办法,叫电视台停播这档广告,决不能让常路和更多的人知道。再有,就是要向电视台讨个说法,这叫侵犯个人隐私权。 </b></p> <p class="ql-block"><b> 3 </b></p><p class="ql-block"><b> 常路回家了。 </b></p><p class="ql-block"><b> 这次回家,常路的心情简直坏透了。因为他当班喝酒,严重违反了铁路的劳动纪律,他被停职了。 常路的被停职,起因还是肖荃。那天,常路准备上夜班。候班的时候,大家都挤在文化室里看电视,常路那天不知是怎么回事,心里总觉得十分不踏实。工友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有的说要看股市行情,有的说要看新闻联播,电视机遥控器被抢来抢去,电视频道被不停地更换。就在大家乱哄哄的时候,一档广告节目播出了。常路最不爱看广告,就起身去找当天的报纸。就在他离开座位的时候,忽然瞥见电视广告中竟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十分娇小窈窕,一头披肩长发,白嫩的瓜子脸上生着一双俏皮的丹凤眼。常路太熟悉这张脸了,那是一张被他看过近六年但至今仍然看不够的面庞。虽然广告仅仅二十几秒,但常路还是确信自己的眼睛,那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妻子肖荃。常路的心像被蝎子蛰了。就从那一刻起,常路就像是被勾去了灵魂,难道自己的预感真的就成为现实了吗?至于后来怎么进行的班前点名,值班站长怎么布置的当班任务,他一概都没有听进去。此刻,他恨不得一步赶回家去,当面质问肖荃,问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是谁? 值夜班的时候,常路努力归拢自己的心绪,好让自己清醒起来。因为他知道,一旦出了闪失,那将是车毁人亡的大事。好不容易过了子夜,离下班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常路忽然感觉胃口一阵剧痛,常路想了想,自己晚上没吃什么刺激性的东西,怎么会胃口痛起来呢?工友们看见常路的样子,就纷纷出主意。有人建议常路吃点“三九胃泰”,有人建议常路去看医生。最后,有人出主意说,让常路喝点啤酒,因为啤酒养胃。没办法,常路只好到站台上的小卖部买了一瓶啤酒,倒进自己的茶杯里,一口气喝了半杯,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快下班时,常路的胃口渐渐好转,因为太忙,就把啤酒的事情忘记。值班站长恰恰就在这时来到常路工作的地方巡查,也许是口渴了,站长抓起常路的茶杯就喝了一口,只一口,站长就喷了出来,常路吓得脸色煞白,他一再解释,工友们也帮着常路说好话,但站长根本听不进去。站长只说了一句话:“真是胆大包天!” 交班会上,站长严厉批评了常路,念及平日表现不错,念及同事们一个劲地说好话,站长从轻发落,让常路停职检查,观其表现,再作处理。 </b></p> <p class="ql-block"><b>  常路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自己的家门。肖荃不在,佳怡也不在,屋里冷清清的。常路躺在床上,胡乱盖上一件衣服,就昏昏睡去。 肖荃也是一夜没睡,起床的时候脑袋晕晕乎乎的。 一大早,她就把佳怡从睡梦中叫醒。带着睡意浓浓的佳怡,匆匆去了幼儿园。把佳怡交给幼儿园老师,肖荃就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公司赶。她要在第一时间把坏消息告诉谢云飞,让谢云飞立即采取对策。 肖荃所呆的公司,应该说是谢云飞的公司,是一家作国际贸易的公司。公司的总部设在加拿大。在印度、西班牙、新加坡、中国都设有分公司。中国的分公司就设在肖荃所居住的这座海滨城市。公司的业务很忙,谢云飞要求所有业务员接外商的电话,一律使用英语或法语。这一点,也许是吸引肖荃的一个原因。因为肖荃觉得,员工的素质高,就代表着公司,或者代表着公司老总的素质高。肖荃在公司里作文员,应该说是地位比较低的。肖荃疾步走进公司的大门,她已经感到了同事们如芒的眼神,她也顾不上这些,急匆匆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稍微定了一定神,就马上去找谢云飞。谁知,谢云飞不知为什么姗姗来迟。肖荃觉得这不是谢云飞的性格,因为谢云飞在公司里总是第一个上班的。肖荃这一下就开始了胡思乱想,莫非谢云飞被他老婆发现了?莫非谢云飞出了什么事情?莫非……肖荃不敢继续往下想,在谢云飞没有露面的时间里,肖荃就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等到上午九点多钟,走廊里才传来谢云飞那熟悉的脚步声,肖荃略沉了一会,就迫不及待地走进谢云飞的办公室。</b></p> <p class="ql-block"><b>  这是一件十分宽敞的大房间,外间无地面上铺着猩红的地毯,西班牙式的水晶吊灯垂挂在天花板上。一张橡木做的办公桌,上面摆了三部电话。房间的墙壁上挂着各国分公司办公大楼的照片。办公室还有一个里间屋,那是谢云飞休息的地方。那间屋子的大门对外人永远都是关闭的,但对肖荃却是例外。在里面的房间里,肖荃和谢云飞在一起热吻过,拥抱过,那张宽大柔软,镶有铜像的意大利奇蓬达尔式的床铺上,至今还残留着肖荃的体热和肌肤的芬芳。谢云飞见肖荃慌慌张张地进来,吃惊地问道:“出了什么事?”肖荃急忙问:“昨天晚上的电视你看了没有?”谢云飞摇摇头说:“你知道,我是从不看电视的。”肖荃见谢云飞对昨晚发生的是一无所知,就从头到尾把电视里播出的广告说了一遍。说完,就抬起头,用一种近似乞求的目光,想从谢云飞脸上得到答案。谁知谢云飞听了之后,先是给肖荃倒了一杯咖啡,又把肖荃按在沙发上,然后不以为然地说:“我以为是什么事情,原来是小事一桩。”“什么,这样的事还算小事?”肖荃吃惊地说:“一旦这种事被人发现,我不是完了吗?”谢云飞用手抱住肖荃的脸颊,死死盯住她说:“怎么,你害怕了?” 肖荃点点头。 </b></p><p class="ql-block"><b> 谢云飞又说:“好宝贝,这种事你早就应该预料到。被人知道只不过是迟早的事,用得着惊慌吗?其实,这也是一种代价。世界上作任何事情都会有风险,做生意没风险吗?炒股没风险吗?商场上扣除代价,扣除成本,剩下的就是利润。《资本论》里不是早就讲过了吗?”肖荃见谢云飞一脸的镇定,口吻是那么轻松,就说:“你当然用不着担心,你是大老板,我呢,不过是一个小女子,我还要在这个社会上生活。”其实肖荃并不知道,昨天晚上,谢云飞在家中也经历了异常激烈的战争。谢云飞若有所思地摇摇头说:“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坏,也许这件事对我们来说事一件难得的好事,省得我们自己做宣传了。” 肖荃说:“好啦,求求你,赶快打个电话吧,让电视台停播这当广告,不然,我就告他们侵犯个人隐私。”听了肖荃的话,谢云飞竟然笑起来,他说:“我看你还是省点力气吧,你一打官司,不正是自己作秀吗?你还嫌知道的人少吗?”肖荃一听谢云飞的话,仿佛才恍然大悟,她继续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谢云飞说:“我现在就打电话,让电视台停止播出。不然,我明年的广告就不让他们做了。”说罢,谢云飞果然给电视台打了电话,电话那边说:“谢总是不是金屋藏娇了?后院起火了吧?”谢云飞听了哈哈大笑。放下电话,谢云飞说:“宝贝,电话已经打了,广告今天就撤档,怎么样,你满意了吧?”听了这番话,肖荃那一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稍稍放了下来。谢云飞见状,上前把肖荃紧紧抱住,在肖荃的脸颊上轻轻地吻着,一边吻一边说:“宝贝,放松点,别去想那些烦心的事了……”</b></p> <p class="ql-block"><b> 4 </b></p><p class="ql-block"><b> 晚上下班,肖荃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虽说是电视台答应撤掉广告,但毕竟已经播出,在这座拥有几百万人口的城市里,那天还不知有多少人看见了那档广告,其中还不知有多少人认识她。 从幼儿园接出佳怡,肖荃又在市场上买了一些蔬菜、酱货,她知道常路下了班喜欢喝点小酒。想到常路,肖荃的心又揪起来,她默默地祷告,老天有眼,保佑常路不知此事,也许那样,肖荃就会躲过一劫,以后的事再从长计议。 推开家门,肖荃就看见常路坐在床上默默地吸烟,地上满是烟头,满屋子烟雾缭绕。要是在平时,肖荃早就发火了,可今天,她竟没有胆气发火。肖荃蔫蔫地到外面的厨房做饭,佳怡独自一个人看电视,常路看见佳怡看电视,顿时发起火来,他狠狠地把电视关闭,惹得佳怡大声地告状:“妈妈,爸爸不让我看电视!”肖荃急忙哄着佳怡:“好孩子,等吃晚饭,妈妈和你一起看,快叫你爸爸吃饭。” “爸爸,吃饭了。”佳怡喊道,常路仍然一动不动。肖荃见状,知道大事不好。 匆匆吃过饭,肖荃收拾好碗筷,又哄着佳怡早早入睡,自己也躺在旁边迷迷糊糊的。忽然,常路闷声地说:“那个男人是谁?”肖荃抱着一丝侥幸,装作不知就里:“你说的什么男人不男人的,我听不懂。”常路又说:“把那个戒指还给他,你想要,我会给你买。”</b></p><p class="ql-block"><b> 肖荃见事情已被戳破,也就不再掩饰,她说:“你给我买,拿什么买?” 常路不理睬肖荃的话,仍然继续说:“为了这个家,把戒指还给他。”“这也叫家?你在周围看看,谁家现在还住着这种老掉牙的房子,我真的后悔,当初不该不听父母的话,找了你这么一个穷光蛋。”肖荃眼里顿时噙满了泪水。肖荃的泪水,让常路一时心酸,他也觉得肖荃很委屈,就凭着肖荃的心性高傲和天生丽质,她也应该过得比现在好。但是,男人的尊严把常路被牢牢地钉在了耻辱架上,他一时难以平复自己的心绪。常路讥讽着说:“就因为没有大房子住,就因为没有钻戒戴,你就可以出卖自己?” “请你说话注意分寸,我并没有出卖自己。” “像街上的卖淫女那样?”“卖淫女怎么了,我觉得一点也不比别人差。” </b></p><p class="ql-block"><b> 常路见话题越扯越远,就说:“你不是想要房子嘛,我再去凑点钱,先交个首付,以后我们慢慢还贷款。” “等你买房子,我还不白了头。”“那你说怎么办?”“我困了,想睡觉。”肖荃说着,连连打着哈欠。 常路一下子被肖荃这种不痛不痒的样子激怒了,他上前一把扯过肖荃,眼里冒着火星。“我再说一遍,把戒指还给他,我们还是夫妻,家还是一个家。” 肖荃毫不示弱,顿时也撕破了脸皮:“我要是不还呢?” </b></p><p class="ql-block"><b> “离婚!”常路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b></p><p class="ql-block"><b> “离就离,这年头离婚是解脱。” 常路在抽屉里乱翻了一通,找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刷刷”地写起来: 我自愿和肖荃协议离婚,房子、孩子及存款一切归女方所有。 </b></p><p class="ql-block"><b> 常路签好了名,把纸摔在肖荃的脸上,然后压低了声音说:“明天一早,我们民政局见!”说吧,打开门就走了出去。</b></p> <p class="ql-block"><b>  盛夏的城市夜晚,常路漫无目的的走着。河边,墨绿的河水倒映着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常路捡起一块石头,愤怒地扔向水中,霓虹灯的倒影一下变得支离破碎。茫茫的夜色中,火车站塔楼上的时钟发出绿油油的荧光。大街上的人们川流不息,来来往往,生活的热情就像是盛夏的天气。但是,常路却感觉自己被抛弃了。这种感觉从他一来到这座城市就已经存在,他始终感觉无法和这座城市融合在一起,一直游离于城市的生活之外。他没去过酒吧,没去过歌厅,更没去过洗浴中心,也不会炒股,他就知道上班、挣钱,让老婆孩子过得好一些。他认为自己在这座城市里,总是一个外乡人。很长时间了,常路心里总是充满了自卑。只是现在这种自卑变得更加深刻。常路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他原想只要肖荃答应把戒指还给那个男人,哪怕是表面上应付自己一下,说句软话,他就会原谅肖荃。可谁料想,肖荃比想象的要蛮横的多。肖荃的蛮横,使常路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伤害,那是一种血性男儿生来具有的自尊。但常路此刻也明白,肖荃的蛮横,是被自己宠出来的。从热恋到结婚,直到孩子五岁,常路对肖荃一直是百般呵护,百依百顺。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都觉得肖荃能嫁给自己,已经是屈尊了。</b></p> <p class="ql-block"><b>  ……那时肖荃的娘家就住在常路工作的县城。那时的肖荃还是个大一的女学生。那天也是暑假结束,肖荃返校的日子。因为火车上人满为患,肖荃根本挤不上车,急得在站台上哭了起来。恰巧常路那天值班,是他敲开了一扇车窗,硬是把肖荃和行李从窗口塞了进去。当火车开动的一瞬间,肖荃回过头来,一下子记住了这位人高马大的小伙子。再后来,又是一次暑假开学,肖荃的父母要和女儿一起去学校看看,肖荃为了能买到卧铺票,凭着一面之交来找常路,又是常找站长特批,搞了三张卧铺票,并把肖荃他们送上火车。就这样迎来送往,他们从相识到相恋,在肖荃大专毕业的那年,他们暗地里确定了关系。但肖荃的决定,很快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主要原因是常路太穷。可那时天真纯洁的肖荃,对自己的选择毫无顾忌,硬是不顾父母的反对,和常路结了婚…… </b></p> <p class="ql-block"><b> 5 </b></p><p class="ql-block"><b> 第二天一早,常路和肖荃把佳怡送到幼儿园后,就一起来到民政局。路上,常路给站长打了个电话,说家里有些急事,告假一天。站长说:“常路,你哪来的那么多事?别忘了,你还在停职期间。”常路不等站长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也许是来的过早,民政局的大门还紧紧关着。常路就和肖荃在外面等待。过了好长时间,常路有些不耐烦了,就跑到保安室问个究竟,保安说:“今天是星期六,不办公。”保安的回答让常路和肖荃面面相觑、哭笑不得。可能是因为他们吵得头昏了,谁也没想起今天是双休日。没办法,两人只好打道回府。肖荃的单位没有双休日,因此就回单位上班,常路因为请了假,也就没再去上班。到了星期一,两个人谁也没再提离婚的事。</b></p> <p class="ql-block"><b>  常路思前想后,怎么也想不透肖荃为什么会出轨?他承认自己很穷,一个月还挣不到两千块钱。可穷也不是理由呀,天下比他穷的人太多了,也没多少因为男人太穷女人就出轨的。要是那样,天下还不早就大乱了。想来想去,常路把肖荃的出轨完全归罪于那个男人。他想,肖荃要是没有别人引诱,是不可能红杏出墙的。常路思考着今后该怎么办?他从心里开始原谅肖荃,还是那句话,只要肖荃今后不再和那个男人来往,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他知道在物质上,自己确实对不起肖荃。想到这,常路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决定买房,买一处能够让肖荃感到安全、欣慰的房子。自己现在有几万存款,再找朋友借一借,先凑个首付。想到这,常路立即付诸行动,打了几个电话,找了几个铁哥们,好在借得也不算多,大家都愿意帮常路这个忙。 星期二,常路去上班,站长让常路搞卫生,说凡是停职的人都这样。常路不怕干活,搞卫生就搞卫生,干点活心里还肃静。一连五天,常路都没回家,只给肖荃打了一次电话。常路想:只要一天不离婚,日子还要过。肖荃这几天也好像消停了一些。常路不在家,她也没和谢云飞约会,每天按时回家照顾孩子。到了星期五,常路回来了,两人虽然没离婚,但见面也尴尬。除了孩子外,再找不到多余的话题,两人就这样不温不火的互相煎熬着。 又是一个星期一,常路去上班,站长把他找去说:“常路,看你卫生搞得不错,决定恢复你的工作。不过,上面还是决定扣你两个月的奖金。你算是捡了个大便宜,要不是我在上面替你说情,非给你一个行政处分不可。”常路对站长谢了又谢,高高兴兴去值班。到了下午的时候,他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看着电话上的区号,是他们老家的地方。可他知道他家里穷的安不起电话。常路不敢怠慢,立即接通。果然,那边传来他弟弟的声音:“哥哥,你快回来吧,咱娘不行了!”常路吓了一身冷汗,急忙跑出去找站长请假。站长冲着常路一个劲地摇头说:“常路呀常路,你他妈的摸了姑子x了。”</b></p> <p class="ql-block"><b>  回到家,常路给肖荃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母亲有病的事,说他要回老家一趟,问肖荃去不去。常路明知此时肖荃是不会跟他去的。别说是现在,就是结婚的六年里,肖荃也只是在结婚的当年,和常路回去看了看,以后再提回家的事,肖荃的脑袋摇得就像个拨浪鼓。 常路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下了火车又换乘汽车,下了汽车又搭乘了一段拖拉机,最后又步行了十几里山路,才算是到了家。常路一回家,就看见老母亲躺在床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常路急忙呼唤母亲,呆了好半天,母亲才费力睁开眼睛,看见了常路,母亲那被疾病折磨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由衷的微笑。到了当天夜里,母亲毫无声息的离世了。常路和弟弟放声大哭,常路知道,就从母亲离世的那一刻起,他在这个世界上就失去了根基。常路给母亲办了个隆重的丧事,他请来了当地的戏班,唱了三天的大戏,又给母亲买了一口上等松木棺材,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把母亲下葬了。等一切都完事,常路一算,花了将近一万块。 母亲一死,弟弟就成了常路的心病。弟弟还不到十八岁,生得力单势薄,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山村小孩子,怎么办?常路不忍心丢下弟弟不管,那不是常路的为人。在弟弟那充满了乞求的眼神中,常路一狠心,决定带着弟弟回来。 常路找来钉子和木板,把自家的大门钉死,把窗户垒起来,就带着弟弟踏上了归途。临行前,他给肖荃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返程的日子。肖荃就在那天做好了饭等着他。到了第四天的晚上,常路一脸风尘地回来了。肖荃看见站在常路身后的半大小伙子,脸顿时掉了下来。常路刚要解释,说弟弟只是临时住几天,过些日子他给弟弟找一个管吃管住的地方,叫他去打工。可肖荃根本不听他的解释,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就往外走。弟弟吓得不知所措,常路上前紧拦慢拦,但肖荃还是一摔门走了,“嘭”的一声,震掉了天花板的墙皮,也震痛了常路的心…… </b></p> <p class="ql-block"><b> 6 </b></p><p class="ql-block"><b> 肖荃离开家,一赌气回到了公司,她自己有谢云飞办公室的钥匙,开开门,就来到谢云飞的卧室。她想,今晚在这里凑合一晚上,明天就出去租房子住。她很生气常路,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带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她觉得常路是有意识挤落她。她独自坐在那张宽大柔软的床上,想到了谢云飞,又想到了最近发生的一切,她觉得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必须抉择的人生岔路上。不管她和谢云飞能否走到一起,反正和常路算是走到头了。第二天一早,她就恰里收拾房间。她要在谢云飞到来之前,把一切整理好,不让谢云飞看到她的狼狈相。7点刚过,谢云飞就走进公司,见肖荃早早坐在那里,心中好不奇怪。他直视着肖荃的眼睛问道:“怎么了,又吵架了?”肖荃经他一问,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谢云飞忙说:“快擦擦,一会就来人了。”肖荃止住泪水,抽抽搭搭地把长路带他弟弟来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谢云飞安慰他说:“没关系,我明天就给你找房子,这样,我们也有个安身之处。”整整一个上午,肖荃的心情都很郁闷。十点左右,肖荃接了一个电话,里面是一个很好听的女声:“请问你是肖荃吗?”肖荃不知是谁,急忙反问:“你是哪位?”那女人又说:“请你现在出来一下,我有事要和你说。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我在你们公司外面等你。”听到这,肖荃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 在公司大楼对面,一个气质很好的中年女人迎着她走来。那女人一张口,就让肖荃感到了一种压力。那女人说:“我在电视里看见过你,人比电视里漂亮。” 肖荃说:“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那女人说:“当然不是,我是请你离谢云飞远一些,虽说现在流行包二奶,但我并不希望你也变成那种被人不齿的角色。” 肖荃感到脸上立即火辣辣的,就像是刚刚挨了一记耳光。接下来,那女人的话更加具有杀伤力:“另外我告诉你,谢云飞的公司,董事长是我父亲,只要我父亲不想再聘用他,他随时都会卷铺盖滚蛋。” 那女人离开后,肖荃几乎被击溃了。她恍恍惚惚回到办公室,用力平息着自己的心绪,过了一会,她找到了谢云飞,肖荃说:“她来找过我了……”</b></p> <p class="ql-block"><b>  肖荃离家已经十天了。这期间,常路累得够呛。仅仅一个佳怡,整天哭喊着找妈妈,就把常路烦得没办法。他上班的时候,佳怡就由弟弟接送。可这也不是常事,常路必须解决弟弟的工作问题,只要弟弟有了安身之处,肖荃才有回家的可能。常路明白,在弟弟这件事上,自己的先斩后奏是有责任的。终于,在弟弟来了半个月后,他给弟弟找了一家在饭店作服务生的活,管吃管住,一个月700块钱。常路给肖荃打电话,想把弟弟找工作的事情告诉她,可肖荃的电话一直关机。常路知道,肖荃是在有意回避自己。常路没办法,佳怡没人管,他一狠心就把佳怡送到了肖荃的父母家。肖荃的父母好像也知道了常路和肖荃之间的事,对常路也是一种不冷不热的样子。不过,常路对此已经司空见惯,这些年来,他们一直都是这个态度。 这天常路下班,看见家里冷冷清清的惨状,心中很是难过。他决定去找肖荃谈一谈,是离是散,不能总是让人猜闷儿。常路在休班的时候,带着佳怡来到肖荃的公司,又给肖荃打了手机,还不错,肖荃这次开机了。可话说了没两句,俩人就吵了起来。常路说:“我们好好谈一谈吧?”肖荃说:“事情已经这样,还有什么好谈的。”常路说:“佳怡怎么办?”肖荃说:“你不是送到我妈那了吗?还接着送,我不会不管的。”常路说:“肖荃,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已经看好了一套房子,我们是不是一起去看看?”肖荃说:“我们之间不是房子的问题,是感情问题。”常路又说:“肖荃,你不要得寸进尺!”肖荃说:“你觉得还有意思吗?”说罢就挂断了。常路再打,肖荃索性又关机了。常路清楚,肖荃这是铁了心了。事情就这样拖着,一直拖到了这年的立冬。其间,肖荃也回来过两次,都是趁常路不在家时,回来拿自己的过冬衣服。</b></p><p class="ql-block"><b> 。</b></p> <p class="ql-block"><b>  这一年的冬天冷得很早,一连几天的西北风,吹得整座城市都掉进了冰窟窿里。 常路打算下了班去看看佳怡,给孩子买点玩具,再买件防寒服。这些日子,常路很恼火。他和肖荃的事情一直没有了结,房子的首付又被老娘去世花了不少。常路决定卖一处二手房,便宜一些,不管肖荃回不回来住,常路也要改变生存条件。他在中介看中了一处房子,并交了3万元定金,说好了一个星期后再交钱办手续。可过了一个星期,等常路再到中介去交钱的时候,却发现中介已经人去楼空。常路急忙按照中介留下的电话联系,可电话里说这是个空号。常路知道遇到了骗子公司,就急忙去报案。到公安机关才知道,像他一样被骗的还有三四家。在往肖荃娘家走的时候,已经是上午9点多了。刚下了夜班,长路又困又饿。可一想到佳怡,常路就是再难受也不怕,毕竟孩子是亲骨肉。快到肖荃的娘家时,常路接到站长的电话,叫他马上回车站。听到站长严肃焦急的口吻,常路不敢怠慢,立刻返回车站。来到站长室,见两个警察和站长在一起,常路刚要转身出去,就被站长叫住:“常路,快来,公安有事找你。”常路心想,我又没违法乱纪,公安找我干啥?公安说:“你就是常路同志?你爱人是不是叫肖荃?”常路点点头。公安又说:“有个事通知你,你爱人肖荃一氧化碳中毒,正在医院抢救。不过,事情涉及刑事案件,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常路和公安回到市里,公安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关于他和肖荃感情的事,还给他做了笔录。完毕,公安告诉他,他爱人肖荃是在一辆小轿车的驾驶室里中毒的,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个男人,不过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当时两人的身上都一丝不挂,因为现在对他们中毒的原因还不清楚,所以还不能判定是自杀还是他杀。常路顿时明白了,他知道肖荃又是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他感到巨大的耻辱,没想到这种见不得人的事,竟让自己摊上了。他狠狠地骂道:“娘个x的。”从公安局出来,常路就打了个车回家,一进家,他拉过被子,倒头便睡。</b></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第二天一早,他又接到公安的电话,要他赶紧去医院送钱,昨天的抢救费还是医院垫付的。常路把脖子一梗说:“我不去,你们找他爹妈去!”公安又说:“常路,你别不说理,你是肖荃的丈夫,你们不是还没离婚吗?人都成了这样,你还计较什么。” 没办法,常路只好硬着头皮来到医院。刚到走廊里,厂里就看见肖荃的爹娘在抢救室门前傻站着。常路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还是肖荃的父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眉顺眼地对常路说:“你来啦,还没脱离危险。你看出了这种事……”</b></p><p class="ql-block"><b> 从肖荃父母的嘴里,常路才知道一些具体情况。原来,是肖荃公司的一个员工找谢云飞由事请示,可总经理谢云飞整个上午都没来上班,手机一直开机没人接听。快到中午时,一个员工想起来去车库看看总经理的小车在不在,结果,打开车库就看见谢总的“奥迪v6”, 而且汽车的马达还在嗡嗡作响,空调还开着,并伴有浓烈的尾气味。他朝车里看了看,吓得“哇”大叫起来,他看见了他们总经理谢云飞和办公室主管肖荃,两人一丝不挂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后座上。随后120、110全部到齐,经过检查,谢云飞当时就没命了,肖荃还有微弱的呼吸。120立即把肖荃送进高压氧舱,肖荃一直处于昏迷状态。</b></p><p class="ql-block"><b> 三天后,常路接到公安的通知,案件已经查明,肖荃和死者是因为在汽车里开着空调做爱,疲劳后沉睡,关闭车库大门,废气排不出去,从而导致车库的一氧化碳超标,才引起了中毒。男方已经将尸体火化了。听了之后,常路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得要吐。 </b></p><p class="ql-block"><b> 一连两天,常路都没露面,到了第三天早上,他家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一个是老丈人,一个是老丈母娘,而且还带着佳怡。老丈人一反常态,全没有了往日的冷漠。老丈人说:“常路,我知道肖荃对不住你,我们过去也不好。可现在,肖荃变成这样,医生说即便是抢救过来,也可能成为植物人。我们都老了,实在没办法,还要照顾佳怡,你要是不管,肖荃就真的没救了……”说着,还流下两行老泪,佳怡不管那套,一个劲要常路带她去医院看妈妈,常路犹豫了。老丈母娘、老丈人见常路没有回应,就颤巍巍地跪了下去:“常路,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常路鼻子一酸,抱起佳怡就朝医院走去</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