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验》第二十九章 领导秘书

陈晓波

东院儿一号楼是20世纪50年代的老建筑，差不多与共和国同龄。后来又盖了二号、三号楼和市直机关会议中心，用高高的铁艺围栏围成个大院落。
在一般市民眼里，这旮旯很神秘。大门口站着穿制服的警卫人员，进出车辆要看通行证，外来办事的需在门卫室登记，无事闲人不得进入院内。
在东院儿，市委办公室作为市委中枢部门，更让人感觉神秘莫测。
市委办在一号楼的一、二层办公，离市委书记最近。市委办内设秘书科、综合一科、综合二科、信息科、机要文电科、督察科、人事科、老干部科等十多个科室。其中秘书科、综合一科、信息科和督查科是直接为市委书记服务的政务科室。秘书科负责一般事务性工作，比如办好领导交办的事情，做好各种会议的会务服务，安排领导迎来送往什么的；综合一科负责给市委书记写材料，起草讲话、报告等重要文稿；信息科负责对各类信息进行综合整理，上传下达；督查科主要是督促检查市委工作部署贯彻落实情况。
人们习惯把在市委书记身边工作的人叫“秘书”。市委书记的秘书不是一个人，是一帮人。
　　虽然市委办这些政务科室都有规定的职能责任，但是每个市委书记都按照自己的风格和习惯使用身边这些工作人员，对秘书们的要求截然不同。 6月10日，星期三。
过来东院儿快两个月了，秦丰年认识大部分市委办干部。今天他把几个平时接触比较多的科室工作人员找来见个面，一方面以普通党员身份参加所在党支部活动，另一方面要和这些同志商量工作，提出他的想法和要求。
秦丰年对综合一科科长秦宏岩说：“秦书记，我可是正式向你报到了，往后呢我就是综合一科党支部的党员，有啥组织活动记住招呼我，交党费时候给我提个醒。”
秦宏岩四十多岁，文质彬彬的样子，和书记研究过几回材料，多少了解点领导的秉性。他不好意思地说：“丰年书记，您还是叫我宏岩吧，或者就叫老秦。虽然我也是‘秦书记’，但不能在您跟前儿叫啊。咱们党支部组织活动，有人喊一声‘秦书记’，是您应呢还是我应？”
秦丰年说：“当然你答应啊，咱们支部的党员不都得听你吆喝么。”
在场的人都乐了，显得气氛轻松。
办公室主任李仲，副主任韩威、王铁力也参加这个见面会。
李仲说：“丰年书记思想解放，意识超前，理论素养深厚，作风严细实快，我们办公室感到有压力啊。希望书记对我们批评和指点，让办公室更好地发挥作用，更好地为领导服务。”
秦丰年说：“对‘服务’的理解你们就该提升一下。市委办的工作，既是为市委领导服务，同时也是市委工作组成部分。换句话说，你们看上去是为我服务，为常委会、全委会服务，实际上咱们是捆在一起共同为岚集市服务，为岚集人民服务。我这样讲意思是让大家站位要高，无论办文办事办会，都要有‘代表市委’的责任意识。秦宏岩，你领着大家写领导讲话稿的时候，一定要把自己当作秦丰年，那你写出来的才是秦书记讲话，而不是秦科长的文章，对吧。”
秦宏岩苦笑一下说：“我们可以这样去想，努力写好领导讲话，但是很难达到您的境界和要求。”
秦丰年问：“那是因为什么？”
秦宏岩说：“因为您是市委书记秦丰年，有职业革命者的胆识、眼界和格局，是领导干部中‘高大上’。”
李仲接着说：“是呀是啊！能和您一起工作，是办公室工作人员的荣幸，我们学到很多知识，很多方法，不断提高自身素质和工作能力。”
秦丰年笑道：“你们不用跟我客套。办公室担负着保障市委日常工作运转的任务，是市委实施正确领导的参谋助手。前不久，习近平总书记到中办调研视察，提出了‘五个坚持’的要求是吧，这是新形势下做好市委办公室工作的根本遵循，咱们一定要认真学习、深刻领会、全面贯彻。” 李仲说：“我们已经组织全室干部进行了学习讨论，初步形成了践行‘五个坚持’的具体要求。”
秦丰年说：“好。今儿咱们商量政务工作这块儿，我说下想法，请大家讨论。先说综合一科。秦科长，你们科五个人是吧？”
秦宏岩答道：“编制五人，都配齐了。”
秦丰年说：“以后我的讲话不用你们综合一科整。一般场合我拉个纲先讲，可以录音整理，需要印发的让文电科处理；全委会等讲话稿让市委政研室起草。你们科把主要精力放在对市情的综合分析上。首先，要与统计局、发改委、财政局等部门建立市情综合分析机制，按月形成准确的同比与环比数据报告，掌握全市发展的节奏与进度。其次，还要建立两个横向比较系统，一个是与省内15个地级市的数据对比，一个是与全国10个同类城市的数据对比，有关民生数据一月一统计，宏观数据一季度一统计，清楚地比较出我们在全省、在全国同类城市中发展的水平和状态，并根据我市实际提出具体工作建议。这么说明白不？”
秦宏岩说：“大体思路明白了，我们还要深入研究细节，把您的要求吃透。”
秦丰年又讲：“再说信息科，你们主要是收集国际、国内、省内重要新闻和本市重大市情报告，每天整理一份《当日信息精选》报送各位常委，其中国内外和省内信息选十条、本市信息选十条，言简意赅，一目了然。就是不听广播不看报，看了你这个精选信息便知天下时政要闻和岚集大事。你们还要和网信办、信访局建立舆情和信访信息专报机制，保证重大舆情与信访信息及时掌控处理。”
　　李仲不住地点头，插话道：“信息既要选得准、编得精，还要及时，这要下功夫啊！” 秦丰年又讲督查科工作：“除了正常的督查工作之外，再给你们加个任务，帮助我处理‘市民意见’。我让市委组织部挑选100个不同阶层、不同群体的岚集人，有企业家、个体户、退休人员、记者、农民、社区干部、国企员工、大学教授、青年志愿者等等，请他们当市情监督员，随时反映市民对市委市政府的意见和诉求，反映社会存在的腐败现象和不良风气。给每人发了10个特制信封，直接邮寄给我。督查科负责帮我处理这些信件。你们要对每个信件进行分析研究，提出处理意见，然后交给我看。”
大家看到了特制的牛皮纸信封，上面印着一行大字：“中共岚集市委秦丰年收”。
秦丰年又说：“你们几个科室工作的实质，简单说就是‘信息处理’。如今咱们生活在信息时代，市委领导就是基于对时代、社会、市情、民意等信息正确地把控处理。你们呢，要为市委提供及时、准确、有价值的信息数据，提供科学地分析和预判，提供具体的解决方案，以保证市委决策正确、领导有力。处理信息必须记住三个关键词：一是‘知己知彼’，二是‘问题导向’，三是‘措施可行’。你们好好研究研究，如何帮助我解决这三个问题。”
秦丰年离开后，市委办的领导秘书们围绕书记提出的三个问题深入讨论，并将书记布置的工作任务一项一项地细化，落实到人。从市委办主任到每个科员，都感觉压力山大。
李仲对大家说：“别以为当领导秘书有多风光，要有真才实学才能胜任啊，你们说是不是？”
秦宏岩感叹：“尤其是给秦丰年当秘书，太难了！最大的问题是咱们的思想认识水平和处理问题能力和他不是在一个层次上，跟不上节奏踩不上点儿。”
　　李仲鼓励大家：“跟着武松能打虎，强将手下无弱兵。为秦丰年这样的领导服务，学的是真本事，很锻炼人的，都好好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