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2022年7月,我们高中毕业就满五十周年了。半年前就约请后来调回广州工作并退休的谭福大、钟志明老师,想陪同两位老师回徐闻、到曲界中学走走看看,可惜的是临行前因为老师身体不适而放弃。于是10天前,我独自驱车620公里返回徐闻,因为新冠疫情,我仅约了十几位好同学回母校曲界中学走走看看,聊解相思之情。学校已经放假,但仍受到热情接待,陈光概校长特地从县城赶来,带我们参观校容、介绍现状和发展过程,我们深受感动。</p> <p class="ql-block">摄于1976年、2022年(可惜位置没对好),左一为笔者。</p> <p class="ql-block"> 1972年高中毕业后那几年,我经常到公社开会,都会进校园看看;1974年我还以曲界公社贫下中农协会副主任的身份,参加学校的有关会议,到广州读书、工作后,虽然回家探亲必须经过学校门口,但一直都没进校园看看。50年来特别是近30年来,我国城乡到处都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想着母校肯定也是变化巨大。</p><p class="ql-block"> 回来前,我曾了解过学校的情况,但是刚走进校园一看,其变化还是大出意料——除了地理位置,几乎再也找不到旧时的踪迹!原来全是平房,现在全是楼房,区域布局合理;绿树成荫,环境幽静,整齐干净,蓝天白云,景色优美!信步于校园,听情况介绍,谈今后发展,既感到亲切、欣慰,又有所失落、不解。失落的是,寻找不到旧物的痕迹,旧的教室、宿舍、厨房、老井不见了很正常,而原来遍布校园的高大樟树,仅在围墙边看到一株(还有一株是移植的),显得高大而有历史感!不解的是,学校只剩下初中,高中全部集中到了县城;曲界作为徐闻县东部五六个镇的中心镇,几十万人口,高中学生全部到二十几、三十几公里之外上学!</p><p class="ql-block"> 走在校园里,看着学校新貌,我的思绪回到了50年前……</p> <p class="ql-block">笔者与陈光概校长</p> <p class="ql-block"> 我是文化大革命期间的1970年9月上高中,1972年7月毕业。那时初中高中都是两年制,重点中学被取消,学生就近入学。我就读的曲界中学,“文革”前是“徐闻县第二中学”。毕业离校已经50周年了,但是那两年经历的点点滴滴,还时常出现在脑海里。高中确实是整个读书生涯中最难以忘怀的阶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走路十公里上学</p><p class="ql-block"> 从我们村子到曲界中学,约13公里路程(前山等地最远的超过20公里),穿过国营红星农场五六公里的橡胶林。学校是周六下午和周日休学,我们周六午饭后回家,周日上午干农活、下午去学校。路自然是泥土路,上学当然是走路,单程需要近三个小时。</p><p class="ql-block"> 我们上学,基本上是光脚走路,布包里一套衣服、一对自制凉鞋和几本课本,最重的是那袋15斤大米。附近几个村子的同学上学,都约好在路口会合,于是人越走越多。穿过橡胶林,登上长陡坡,到达上林岭后,我们总会休息一阵子,然后是十几二十个同学一起到学校。周六我们也一起离校,在路口分手。我们几个“死党”的感情就是在路上加深的。</p><p class="ql-block"> 上学路上最怕下雨,怕淋湿大米、衣服等,回家时倒无所谓。雷州半岛的红泥路面,无雨时很坚硬,下雨后会很滑、上下坡容易跌倒;红泥土湿透后变得松软,成为烂泥后黏力很大,低洼路段烂泥较深,非常难走,穿鞋根本无法走路。</p> <p class="ql-block">50年前不起眼的这棵樟树,显得亲切而醒目。</p> <p class="ql-block"> (二)吃得多也长得快</p><p class="ql-block"> 学校只有厨房,没有饭堂。厨房有一座一米多高的方柱体大蒸笼,里面分成许多横格,外面两侧开门。全校几百个学生,自己用饭盒洗好米放好水(也有混放番薯干之类的),放进去一起蒸熟。厨房有一口特大铁锅,我没见过用它“炒菜”,它总是用来“煮菜”——小半锅清水煮沸后,放进青菜滚烫一下——然后分装到两个大木桶里,此时才放进不太多的猪油和油渣。最先打菜的会得到一点“油花”,每份菜5分钱。我们取出饭盒、打了菜,就回宿舍或坐在树底下吃,因为没有饭堂。</p><p class="ql-block"> 那个年代,十六七岁正是发育期,吃得多、饿得快、长得欢。学校一天仅开午晚两餐,没有地方卖早餐,加上没有零食,常常感到饿得慌!上午第三节课,老师在讲、肚子在叫,有时一下课,我们便跑步去取饭、打菜,连续不停地将饭菜“塞进”肚子里,又跑步回去上第四节课——整个过程仅仅用了课间休息的10分钟!此后的二三十年,我吃饭总是非常快!我们家乡田地多,家里保证有米够我吃饱。我们几个好同学基本是每餐吃一斤二两(0.6千克)米,蒸熟的米饭会把饭盒盖撑起老高。一餐吃一斤二两米的饭,城里很多人都不相信,我现在想起来也感到很吓人!吃得多,也长得快,高中两年我的体重增加了40多斤——从入学时的76斤长到毕业时的123斤!这两年是我真正“长身体”的时段,长大的速度就像蒸馒头,吓坏了村里久不见面的叔伯婶姨们!</p> <p class="ql-block"> (三)正常上课很难得</p><p class="ql-block"> 我们读高中的两年,正值文化大革命中期,大中城市仍有“动乱”、学校未能正常上课;而曲界中学“远离中心、地处僻壤”,校园比较安静,没什么“派性斗争”,除了短时间“学农”劳动,老师讲课、学生学习都不受干扰,期中、期末考试都比较正常。只是教材内容过于简单,特别是英语课,仅仅教了几句口号,例如 :Long live chairman Mao(毛主席万岁),Long live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中国共产党万岁),等等。</p><p class="ql-block"> 我们上高中不久,就传说要恢复高考,于是老师们都想办法增加讲课内容,争取多教一些知识。比如教语文的周智育老师,比较系统地讲授了汉语语法基本知识。我后来攻读汉语史专业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把汉语语法发展作为主攻方向(调离学校不久就终止了),多少受此影响。教数学的林兴克老师,还个别辅导我学习大学的高等数学,还指导我备课给我们班同学上数学课。毕业前林老师很高兴地告知我:领导在研究让我留校当数学老师。后来因为1973年发生了“白卷英雄张铁生”事件,导致不但没有恢复高考,反而连“工农兵大学生”的招生考试也淡化了。我一直都感到遗憾的是,没机会参加正式高考,读自己喜欢的理工科!</p><p class="ql-block"> 曲界中学原作为徐闻县第二中学,师资力量很强,多数教师都是毕业于名校,如刁秋飞、林兴克、林丕岳、章日深、谭福大、钟志明等老师,都是华南师范学院(现在的华南师范大学)本科毕业。文化大革命结束后,这些老师全都调离了曲界中学,或调回广州市,或调到湛江市第一中学、徐闻中学、徐闻县教师进修学校等。大家公认很有才气的刁秋飞老师,是在大学毕业前被打成右派的,“摘帽”后调到茂名石油学院任教,副教授退休。</p><p class="ql-block"> 我们同学多数讲雷州话,少数同学在家是讲广州话、客家话,还有个别来自国营农场讲普通话,老师们大都是来自外地,所以学校是用普通话教学,这在当时的边远地区非常难得。</p> <p class="ql-block"> (四)其他几个小事情</p><p class="ql-block"> 一是上山砍柴。那个年代蒸饭煮菜烧开水,都是用木柴生火;学校不是收费买柴,而是给学生下达交木柴的任务:在校住宿的学生,每人每年要交400斤干柴。上山砍柴,一般要翻越两个山头,到两三公里之外。虽然我个子小,但能干体力活,特别能负重,高一时体重才80斤,竟能挑160斤的木柴走几公里!一个学年,我要砍3担木柴挑回学校,折算成干柴超过了400斤。</p><p class="ql-block"> 二是糖果当菜。有时下午外出回校太晚,厨房已经关门,没有青菜了。这种时候,同学从家里带来的萝卜干、白瓜干和腌菜,特别是用猪油炒的萝卜干,就成了美味佳肴。这些咸菜主要是讲广州话、客家话的同学带来的。如果是后半周,咸菜吃完了,就用1毛钱买17颗糖果,每人分五六颗送饭;最可怜时是冬天,有时只能用粗海盐当“菜”,硬是将一斤二两米的冷饭送进肚里!多少年之后,我还能不用菜肴而吃下两碗白米饭。</p><p class="ql-block"> 三是享用冷饮。那个年代很少有零食卖,家里每周给6毛钱打菜,能省下一些零用钱。夏天晚上最爽的是,我们相邀去圩镇邻近的国营海鸥农场冰室,用3分、5分钱吃一支冰棍或者喝一杯冰水!</p><p class="ql-block"> 四是偶尔下棋。从小学到大学,我的体育课成绩还行,但是除拔河外,没能力参加过任何体育比赛。小时候一有时间就被严父“安排”去干活,哪能去“玩球”?再说我似乎也没有体育天赋。读高中时我下象棋还行,晚饭后偶尔与林丕岳等老师对弈几局。我是小学四年级学会象棋的,那年农忙假,有十几位老师到我们生产队支农两周,安排孟老师住在我家。孟老师来两天后,可能是因为无聊,晚饭后便教我下象棋。我不但很快学会,而且在农忙假结束前,竟然下赢了孟老师!我高中毕业后当生产大队干部(相当于现在的行政村)分管知识青年工作时,靠着这个“本事”,曾“收服”了下乡到我们大队农场的几个湛江市知识青年。</p> <p class="ql-block">附录:高中毕业五十周年回母校二首(新韵)</p><p class="ql-block"> 七律•老师恩重</p><p class="ql-block">远离闹市莅乡间,陋室安身掌教鞭。</p><p class="ql-block">粉笔半截传道义,讲台三尺解疑难。</p><p class="ql-block">循循善诱慧心启,默默栽培秀色添。</p><p class="ql-block">品质温良堪表率,才华横溢乃标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七言排律•同学情深</p><p class="ql-block">离校五旬人自老,同窗两载事犹新。</p><p class="ql-block">随行十里胶林静,伴宿一床情谊深。</p><p class="ql-block">仍想海鸥冰水爽,尚忧深谷木柴沉。</p><p class="ql-block">井边洗澡高声闹,树底开餐咸菜芬。</p><p class="ql-block">考取高分皆喜色,遭逢苦恼尽伤神。</p><p class="ql-block">相邀老友欣回校,但见新颜无旧痕。</p><p class="ql-block">注:海鸥,指国营海鸥农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