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入尘烟

远远

周三时，我和朋友去电影院看了《隐入尘烟》，看完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想写篇影评，但最近接送儿子频繁，又忙碌家务等，时间零零碎碎；陪伴女儿时清闲时刻总是不会超过两分钟，于是就这样今天写几句，明天写几句…… 《隐入尘烟》入围2022年第72届柏林电影节最佳影片，自有它的价值和意义所在。影片场景真实，演员演技可圈可点，最重要的——是打动人心。 有人说影片是讲述两个被嫌弃的人结合在一起，先婚后爱的故事。而我在观影中就觉得，影片是在讲述两个孤独的人相依为命的故事。 　　影片真的如片名——隐入尘烟。它描述的就是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里最普通人的故事。 取景在甘肃，因为我婆家是甘肃的，所以从第一个镜头开始，我就觉得拍摄的太真实了，嫂子们的烫发头或头上包的头巾，让我觉得秒回甘肃。 还有很多很多细节，都是只有到过甘肃的，才知道那就是生活中最真实的日常。 　　看完影片，最大的感触是——生活中，贵英常有，而有铁不常有。 不说西北农村，就是在中国或者全世界范围内，残疾的女人很多，但残疾、不能生育、漏尿还能被丈夫温柔相待的女人，不多！ 所以，贵英遇到有铁，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而作为女性观众，贵英被温柔以待，我心中是感动的。 有铁对贵英的体贴，在一句句殷切的话语里:给，你吃！ 有铁对贵英的体贴，在日常的行动里——外出时早早蒸好的热乎乎的馒头；贵英不小心锄掉麦苗，有铁没有责备反而安慰她，说麦子有麦子的命，就是长到夏天不还是被镰刀割掉？ 　　有铁对贵英的爱，在日常的生活里——有铁牵着驴子怕压坏驴子，可总是让贵英坐驴车上，不管别人怎么说，自家婆娘自己疼。 有铁对贵英的尊重，在贵英尿裤子后他不嫌弃的态度里——贵英在外面尿裤子，他默默脱下自己的大棉袄披到贵英身上遮挡，然后搂着她回家；回家后他为贵英洗棉裤，靠近火炉的绳子上，晾着几条棉裤；贵英在别人家尿了裤子，他拿出随身带着纸，小心擦尿湿的凳子还接受别人的数落；去城里为贵英买对他们来说比较奢侈的呢子大衣，只为她既保暖又能遮挡尴尬。 有铁对贵英的浪漫，在一幅幅温馨的画面里——他会用麦子在贵英手上印出一朵绚丽的梅花；用纸箱加灯泡，做一个既是暖箱又是一个璀璨的镂空灯箱，从灯箱里透出的点点灯光那一刻，我猜他们的眼睛和他们的心一定是温暖的。 　　当然，贵英也是爱有铁的。 她虽然残疾，可是她会在寒夜里在路口，怀里揣着装着热开水的玻璃杯，等待着归家的有铁。 在陪着有铁抽血时，她心疼地一次次说:“别抽了，真的不能再抽了，大夫你们抽我的吧不能再抽他的了……” 有铁和贵英的相爱，让我知道原来爱不是专属于俊男美女，不专属于繁华都市，原来在乡间、在穷乡僻壤，在穷苦人、苦难人中间，也永远有爱存在。只是很多人看不到罢了，只是很多作品未描述罢了。 　　影片里有铁对贵英唯一的责骂，更显得这是人间日常，而不是言情小说。 是呀，哪会有人真的像圣人一般毫无错处呀，哪有两口子每天恩恩爱爱丝毫不拌嘴呀。有铁感觉到贵英生气了，赶紧陪笑又哄着她坐驴车，说自己车头装轻了，托着她上去压压车头，还在麦剁上做个窝窝怕贵英掉下来，这份连哄带骗的温情，也是爱的表达。 　　影片从冬天开始，历经春夏秋冬，又在冬天收尾，仿佛季节轮回，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值得提的是影片中三次出现的燕子、囍字和推土机。 结婚后有铁在屋里贴了囍字，可没过多久迫于无奈就离开老房子，推土机把房子推倒，他回头看留恋又哀伤；他找了没人住的房子住下，燕子飞来了，他又贴上囍字，好像开始了新生活；燕子开始孵出小燕子，生活有了希望，他开始土胚准备建自己的房子；他再次被通知必须搬家，他拉着东西走出家门那一刻，推土机在外面等着，他跑回去赶走了燕子，推土机把房子轰然推倒；搬进了新家，他又贴上了囍字，还为燕子做了人造窝，可是终究没等来燕子。紧接着贵英溺亡，他卖了所有粮食，还完了钱，赶走了驴子，看推土机呼啸而过，瞬间推倒了他一砖一瓦辛苦建造而成的家，那一刻，屏幕外的我内心无限悲凉，有铁心里有多痛只有他知道吧…… 　　有铁常说:一码归一码，欠别人的钱要还，哪怕那是他抽血后应得的；欠别人鸡蛋也要还，哪怕别人不要，他说说好是借的就是借的。 一码归一码是他的人生态度和价值观念，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心疼驴、心疼燕子、心疼房子、心疼贵英，可是最后贵英溺亡了、房子被推倒了、燕子再也不回来了、驴子被赶走了，他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别人给的新生活，是他要的新生活吗？没有人在意…… 　　那样朴素的有铁，说着最有道理的话，他说：“土都不嫌弃我们，我们咋能嫌弃土？啥不是土里生出来的？啥不是土里长出来的？土是最干净的。土最公平，无论你有钱有势还是身无分文，你种下一袋麦子，它就会让你收获几十袋。” 可有些人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他们嫌泥土脏，他们使唤别人免费干活还嫌别人慢；他们一次次抽别人的血丝毫不怜惜别人那也是命；他们一次次推倒土房子说住城里楼房好而不顾别人意愿…… 　　他们如一粒尘埃、又如一缕白烟，生——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没有欣喜若狂的惊喜；死——没有呼天抢地的喊，没有歇斯底里的悲，也没有泪如雨下的眼泪…… 但是，就是这样平淡又真实的生活，让人真切地感受到男人对女人的疼爱，和女人对男人的依赖和心疼。 他们的生活很普通，日升月落、四季轮回，种种庄稼，养着猪、鸡和一头贯穿整个影片的驴。 就是这份普通，让我们觉得离我们那么近，那么真实。会随着孵小鸡的灯温暖双眼，心中一片温馨；会看到来接老四抽血的车时万分生气加揪心；每一次看到推土机轰隆隆推倒房子时，心中满是凄凉和无助，这份担忧撕扯牵动着我们的心，以至于影片结束，我们还沉浸在悲伤中…… 但是这么好的影片，排片非常少，又很快撤档，替没看过的人惋惜…… 最后想说:我坚信，人间自有真情在！无论是江南的水乡，还是西北的荒原，有人在的地方，就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