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猿习课懒 意马返乡欢（21）

切磋琢磨

图：“哎，王石琛，你这篇课文咋有图，我的书咋没有？” 六班的女生颜华不知怎么坐在我的后面了，奇怪地发问。

书本认知基础，学习重在实践。

思乡怀土探根缘，获启生活理念。

已进入升学前的紧张复习了，每晚校内楼上灯光通明，同学们都在认真的自习功课。

休学在家的刘弘，在市业余剧团参加排练话剧《粮食》。他在去文化馆的路上，拐到学校上楼来喊我，硬拉我去消遣：

“你可以通过排戏，认识文艺圈的领导，将来为剧团画个布景、搞个道具就适合你了。现在咱只是消遣消遣。”听他这么说，我便欣然陪他去消遣了。

导演是个挺拔伟岸的帅哥，说话声音朗朗。刘弘向他介绍：

“这就是我说的王石琛，他来这是为了画画。”导演点头：

“可以，往后会有画的机会。可是眼下缺少群众演员，你来了就演鬼子兵甲吧。”导演的急切与诚肯，让我不能不点头同意。

连续来几个晚上，陪演员们对台词。刘弘在剧中扮村里的汉奸，一瘸一拐地出场，抻长脖子喊：

“……各家各户听着，皇军有令，到大庙去、去…开…会罗――” “堂、堂”地学着锣声；“……啊，皇军大大的好哇……”

演鬼子兵甲，要反复出场跑龙套，台词就一句“哈咿！”一个立正，要重复多次。

这个剧组老是文齐武不齐，演主角的女演员有事便请假：

“导演，我家今天有客人，我要回去。"她一走，戏便排不成了。配角们都在闲扯蛋，这个剧最终也没上演。

连续来几个晚上，认识了几个朋友。有个牛哥是供销员，风流倜傥，擅于交往；嘴巴呱呱能讲，话題九州八方。几句热情话把我牢牢套住了：

“王弟，不简单哪，听刘弘说你会画像！嗳，我最羡慕画画的人了，可是我现在想学也学不成了。”

“我看你对文艺挺内行的。”我羡慕的说。

“这倒不假，我说的快板书几次被电台录音，可就不会画。明个求王弟给我画张像，行吧。”

“行，你把照片拿来吧。”没想到，他把他与他老婆的两张照片一块拿来了，还提个要求：

“把这两张照片画一起好吗？我俩以前没拍过结婚照，麻烦老弟拾遗补缺啦！”我虽感到为难，却也接受了。宁肯不参加复习，也要抓紧时间为他画完。

还好，他看了夫妻像，眼睛鼻子嘴一起笑了，事后还送我一支小钢笔，表示答谢。

不久刘弘又来我家，神气十足的说：

“老兄，我要去大庆了！临走前向你告个别。”

“啊！听说那地方很艰苦哇，还住着干达垒呢！”

“困难是暂时的，是创业时期吗。人家大庆人非常豪迈，来我家把大庆远景一描绘——那是世界上一流的大油田。临走‘啪’的把路费往你眼前一扔，问‘还有啥困难，提出来，马上解决！’大庆人这样大气豪爽，你能不动心跟着走吗。”说得我也神心向往了。

家庭的困难已使我无意念书了，由于营养不良使眼睛一直模糊，即便省吃俭用配了一副眼镜，仍看不清黑板上的习题。

文科老师给全年组上大课做辅导了，我却在《失街亭》课文后页配加插图。

“哎，王石琛，你这篇课文咋有图，我的书咋没有？” 六班的女生颜华不知怎么坐在我的后面了，奇怪地发问。

“可能不是一个版本吧。”我挑皮地回答。

她又翻了翻别人的书，也没图。

“啊，这是你自己画的呀！画得象印的一样。”她向我笑了，笑得那样迷人。

颜华家在北门一带，在晚间昏暗的路灯下，起初我俩一前一后保持距离，而后逐渐如磁力相吸，不约而同地走到一起。

她那满月一样的脸盘细白透红；双眼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棕黄色的眸子流光溢彩；那桃红色的小嘴欲言又止……就此按住，以后再表。

临近考试，母亲固持她的理念：

“你哥大学眼看毕业了，家里日子会好过。你能升学就让你念，我俩儿子得一样对待……”

可是我有自知之明：这段时间尽心猿意马了，考试定会名落孙山。尽管如此，自己还得蒙一把。

我想报考美院附中，可是这届没招生，想来想去还是报个高中。

考试时自己答的也很顺利；因为、所以、求证、解得有理有据。等交完卷和同学一对，错了两道大题，自己已知结果了。

〈二）

学校提前放署假了。母亲说要去一趟老家中卫，为爷奶、父亲填坟。我七年多没回家乡了，真想看看同学和老师，便同母亲前往。

这天正是个雨过天晴的日子，湛兰的天空白云朵朵，油光葱绿的树林、农田，在阳光下格外鲜亮。

母子先到北网二姑家，此时已非前年大表哥病危时的景象。母子的到来，为他们增添了喜悦。

他家很清净，表嫂已带最小的孩子改嫁了；几个大孩子在上学；惠金表妹也已出嫁。二姑夫妇与大表姐住在一起。我问表姐：

“姐夫咋不在家呀？” “你姐夫到队里看水泵呢，过去他干木匠活没少挨累，现在生产队种稻田，灌溉这活让他干，挺清闲的，就是不常在家。”

二姑盘腿坐在炕上问这问那：

“京燕家咋样啊？她仨孩子也都上学了吧？”

二姑父躺在铺盖卷上，摸着他油光发亮的和尚头问：

“我算计，石声今年毕业该挣钱了吧！”

“京燕家还凑和，石声还没来信呢。”母亲说完，二姑又问：

“石声处的对象成没成？不然，咱在家给他张罗个吧，这边好姑娘有的是！”

“他以前来信说正处着呢，说女方是大家庭出身，她爷爷当过大官。”

“那可是有钱有势的，得让石声拽住她。”二姑夫一听有钱有势便来劲。

“石声自己看着好就行，咱想管也管不了。”母亲说。

来此之前，我将旧兰裤冼得发白，将短衬衫掖在裤腰里，显得干净利索；个子高了，又戴一付近视镜，有几分成熟斯文模样。二姑与大姐又把话题扯到我身上。

“石琛也该搞对象了。”表姐说完二姑接着提：

“前面姜家的玉英，那姑娘长得好，会过日子；明个给石琛介绍介绍。只听母亲说：

“石琛还要念书呢，再说农村户口咱不要。”表姐快言快语接着提：

“刚才来的杨小彦，人家是城里人，把她介绍给石琛行。前几年动员下乡，是生产队用大车把她全家接来的。人家城市户口本还在兜里揣着呢，说不定哪天还回城呢。她刚才还来过借东西。”大姐一通夸这姑娘，我进大门已见她拎着水桶出去的。长得撩人，行为轻佻。她不是我心里想的那种类型，我说：

“我应该先立业后成家。城里男人都在二十六七才结婚呢。”

这话受到大家赞成，显得有志气，是男人该说的话。

说到祭祖扫墓，二姑夫从队上借来一挂小车。第二天由他赶着，拉二姑、母亲与我去中卫东南的大荒屯。

这是十多户人家的屯落。我们先找到苗姑家，她同母亲、二姑亲热唠磕，把做饭的事交给孩子们。此时二姑夫大嗓门响了：

“让大妹子带你几个去上坟吧，我累了，得躺下歇会儿。”说完他往坑墙上一仰，挠他的和尚头。

苗姑带我们到一处田头高地，见爷奶和他前辈与同辈，有五六个坟头。二姑与母亲指点每座坟里是谁，依次烧纸。我为每座坟填土，为爷奶的坟填得最高。

时近正午，我们回到苗姑家。见饭菜已摆满一桌，二姑夫已坐在桌边了。见苗姑说：“妹子，有酒没有，喝点解解乏。”

吃过午饭，便急忙上车赶往中卫。

到南线道，见父亲那座坟凸起在向阳坡上，母亲与二姑不禁潸然泪下。

我急忙从车上拿起铁锹，为父亲的坟填土。母亲和二姑一边烧纸一边祷告：

“这回你的孩子们都拉扯大了。小的已初中毕业，你大儿子大学也毕业了。”母亲说：

“我孤儿寡母没多大能耐，他几个上学都是国家供的，眼下都长大成人了……你在那边就放心吧……”

母亲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这时她没只述自己的苦衷，而想到了国家和政府让子女们念得起书。这种发自内心地表白，让我也深受感染。

见当年哥与我在坟周围栽的树苗，已长成了冲天的大树，可以抗风挡雨了，这不正是我哥俩的象征吗！

（三）

小驴车进了中卫街上，二姑公婆回北网去了。

母子俩走进了汤家大院，粱家夫妻见了先是一楞，认了出来：

“哎呀，这不是王嫂子么！”哈哈梁又哈哈的说：

“这孩子长这么高了，我认不出来了。”

“你家老大呢？”梁婆问。

“他大学毕业了，正在汉口等分配工作呢。”母亲自豪的说道。

见粱家夫妻与母亲唠得欢，我心系同学，便走出了大院。

先到铁匠炉，见到玉珍和金福姑侄。俩人见我也感意外，金福那黝黑的娃娃脸绽开着笑容，急忙过来拉手；身材修长的玉珍，已留起过耳长发，见了我还矜持腼腆起来。我问：

“子学和庆春咋样？”金福说：“子学庆春小学毕业就参加了农业生产，都结婚有儿子了，日子过得都挺好。子学搬到南条街，离这近。走，我带你过去”。

子学的家在盲人二舅的东邻，是自家一个院落，五间大房子。

子学见了我，那宽脑门长挂脸，顿时乐得开了花：

“想不到城里的老同学来了，真让我蓬荜生辉呀！”他穿着打扮象干部，嘴巴还是侃侃而谈。

他父母没多大变化，他媳妇抱着孩子站在门旁，一家人都把目光投向我这个城里人。

“我想去西院，到我二舅家看看。”

“他不在家，到处请他说书，可忙了。”子学父亲说。

“他已和对门屋的寡妇结婚了，还生了个闺女。”

“咱去庆春家串个门吧。”

“庆春赶大轱辘车出远门了，说给生产队拉变压器去了。”

子学把我当成尊贵的客人了，由他母亲和媳妇造橱，准备了一桌餐肴，他爷俩陪我吃到天黑。

晚上，我想去汤家大院，他却留我住下了。

第二天早饭过后，我俩去了道边。见哈哈梁挎着粪箕子捡粪，见了我：

“你昨天干啥去了，你大婶和你妈都等你吃饭呢。”

“别惦记我，我和同学在一呢。”

“这家伙现在学好了，也学会干点农活了。”子学对我耳语。

当年我离开中卫时，后沟的北岸已建起中学，此时校园规模可观。玉珍和金福姑侄在这毕业参加了高考，在等待发榜。

这天，玉珍和金福请我到他家去吃饭，由金福父亲作陪。

玉珍一直在地下转悠，让她上炕来一起吃，说啥不肯。我问玉珍：“咱尚老师在学校么？”

“他已升区文教助理了，这几天到县开会去了。”

在汤家大院这边，许多人来看母亲，梁婆嘴甜如蜜的夸个不停：

“王嫂这回把儿子都攻出来了。今后谁都比不上你啦！”

一提老大大学毕业，来人便张罗给哥介绍对象。

街对面一个方大妈，扭着两只小脚也来了。她有个小女儿长得白白净净，因挑剔过多，已成了大龄剩女。此时见到母亲，便笑嘻嘻地直言不讳：

.“他大婶，你大儿子这回大学毕业了，就把某家老丫头给你做大儿媳妇得了。”

“还想当人家大儿媳妇，当二儿媳妇人家都不要啊。早先人家困难时，你咋不提呢！”梁婆嘴上功夫依旧了得，把方大妈噎得脸一红一白。

“现在孩子们的事，咱管不了……”母亲赶快打圆场。

这时街西有个盲人二舅的表亲，因在城里看病曾住我家几天，这时也来请母亲和我过去。

与此同步，玉珍带三四个女生，到子学家来看我。接下来如何？请看下篇。

正是：学习不在焉，意马又心猿。

温故乡情暖，齐家意志坚。

图：子学把我当成尊贵的客人了。一家人都把目光投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