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连载:心探(6)

凤凰悦

<p class="ql-block">文/凤凰悦</p><p class="ql-block">图/网络,致谢!</p> 六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上午九点,案情分析会准时开始。首先由邬振军同志汇报基本情况。邬振军坐在季墨的旁边,即主座的右侧。这也是他的习惯,既靠近了领导,又方便和上司窃窃私语。他摆了摆姿势,整了整上衣,像军队里一样坐得笔直。然后扫描了一下全体队员,以一种带着严重家乡口音的普通话开始作报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经查,肖龙,本市人,外号‘阿龙’,父亲肖忠,早死,母亲柳湘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到这里,全体发出一阵暗笑,以为这人叫《红楼梦》里那个放荡不羁、眠花宿柳的“柳湘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邬振军严肃地沉默了一会儿,等会场重新恢复安静,他接着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亲柳湘玲,改嫁。妻子,陈冬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又是一阵窃笑,还有人在交头接耳,“看来,这女人命中注定 ‘冬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邬振军脸色变暗,对这种现象表示强烈不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季墨用他锐利的眼睛快速扫了一下全场,示意他们保持克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妻子,陈冬梅,本市人,某服装厂工人,被害时三十六岁。因无生育能力被前夫抛弃,后经人介绍与肖龙结婚。二千一一年三月十二日,肖龙意外得知妻子陈冬梅不能生育的秘密,回家后责问妻子,妻子无奈之下吐出了真情。肖龙无法忍受这如天雷轰顶的沉痛打击,兽性大发,火冒三丈,冲向厨房,拿了菜刀,凭着一身蛮力,几下就结果了陈冬梅的性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到这里,邬振军停下来,抬起头,看了看在座的各位。会厅里异常的寂静和听众们聚神听讲的样子令他十分满意。他喝了点开水,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继续往下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根据肖龙现场指认,陈冬梅尸-体的埋藏地点位于本市哑巴街13号104室,目前,挖掘尸-体的工作仍在进行。由于尸-体是用混泥土包裹埋于地下约两米深处,表面用瓷砖覆盖,发掘难度较大,估计要今天晚些时候才能出来结果。这就是基本情况。”</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邬振军这回终于一口气把话讲完了,他放下手头的稿子,眨了眨眼睛,随后把目光转向季墨,意在把发言权交给他。</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当儿,会场里象蜂鸣一样又开始泛起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大家交头接耳,轻声议论,嗡嗡声越来越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季墨这时略有所思地抬着眼,望着台下议论纷纷的人,用一种有力而略显疲惫的口气冲着下面喊道:“请各位安静,等一下有的是大家发言的时间。我先谈一下我的观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季墨当仁不让,抓住机会想把自己的观点呈现给大家。他整了整衣裳,稳了稳情绪,咳嗽了一声,这是他发表见解前的习惯性动作,但下面还是有少部分人对此发出了轻蔑的讥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季墨一本正经,装作毫无所闻,开始按照自己连日来对这个案子的所思所想发表看法。</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说:“这个案子虽然是一个自首案,但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被一些表面的事实蒙混过关。这里面有三个疑点,或者说三个问题值得我们深思:</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其一,肖龙是在二千一一年杀-死其妻子,为什么六年后他才来投案自首?</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其二肖龙杀死妻子的原因是妻子不能生育,这里面也大有文章可做,可能没有这么简单,需要我们做进一步的调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其三肖龙将其妻子杀-死后埋尸于自家卧室的地下,而后又与其他女人多年同居在此,证明此人不仅极其凶狠,而且心理素质极其好。他怎么又会以良心不安来自首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据查,他曾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刑三年,表明他凶恶成性,毫无悔改之意,今日怎么又会突然良心发现呢?这些疑问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注意和重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到这里,季墨用询问的眼神瞟了一眼全体。发现只有邬振军一人在频频点头,其余的人还在小声交谈着,有几个甚至根本没有听他讲话。他有些恼怒似的盯着那几个人,直到他们发觉他愤怒的目光为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知各位有没有注意到最近的一个案子。思来想去,我觉得肖龙一案与此案有着非同一般的联系,这个案子就是震惊全市的‘阁楼白骨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季墨提到“阁楼白骨案”时,突然睁大眼睛望了一下正在窃窃私语的研究生小韩。因为这个案子是由小韩承办的,他想特别引起他的注意,或者他的某些见解能给尽早侦破此案提供某些思想上的引导。</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韩刚一抬头,便撞见了季墨责备而警告的目光,不禁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立刻停止了和近旁同事的小声私语,惊觉地看着季墨因生气而发光的眼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肖龙此时来自首,正是我们的‘阁楼白骨案’取得重大进展的时刻。据我们的‘阁楼白骨案’专案组调查,此案的嫌疑犯系一中年男性,约四十岁左右。被害女子二十岁左右,与十年前失踪的一发廊女外貌特征基本吻合,因此,大家一致认为该案情杀的可能性比较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另据我们的侦查人员掌握的可靠线索,十年前,与该被害女子厮混的男子中,就有一名是做木材生意的,而且差不多与该女子同时失踪。而本案的肖龙,也是做木材生意的,年龄也基本相符。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注意和重大怀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着说着,季墨已经不自觉地在会议桌四周踱来踱去了,而且大多时候低着头,偶尔瞥一眼会场,他习惯于这样边走路边思考边发表高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但是,我们绝不能打草惊蛇,绝不能被这些意外之喜所迷惑,绝不能毫无根据地就把这两个案件绝对地联系在一起。这两桩案子,确实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包括嫌疑人、被害人、作案方式和作案手段。</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过,我请我们的同志们千万记住,保持客观朴实的办案心态是重中之重,不被任何环境干扰,才能靠近公正,才是对死者负责,也是对活着的人负责。特别是对死因不明或貌似关联的案件,一定得小心谨慎,以证据为判断一切是非的唯一根据,不主观臆断,不人云亦云,不跟随任何议论,不匆匆下结论,这是干我们这一行必须具备的最基本的素质和心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下面又耐不住寂寞了,开始轻声议论起来。季墨顿了顿嘴,加重了语气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对于这两个案子的关系,呆会儿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和想法。还有一点,我觉得也很重要,那就是肖龙自首的动机,这个弄明白了,说不定我们从中会有所收获。我个人认为,他来自首,可能有三个原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一个原因是他被逼无奈,意识到自己已被警方注意,无处可逃,通过自首以求宽恕。</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个原因也许他想转移警方的视线,把我们的目光从‘阁楼白骨案’上移开,以达到另外的不可告人的目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三个原因或许就象他自己所说的,是受不了冤魂的折磨,前来投案自首,结束痛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一向强调,我们破案不仅仅是简单地抓牢犯-罪嫌疑人,而是要每破一个案件都有所发现,有所提高。最重要的就是我们要学会思考,要边破案边思考,尽量找到犯罪的心理根源、思想动机,不断进行总结,进行分析,从而在理论上有所探求有所进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通过实践推动理论,用理论指导实践,从根本上减少犯-罪的社会根源和心理冲突,这才是我们干刑侦这一行的最终目的,才是真正对老百姓的安危负责,而不是整天为破案而破案,为侦查而奔波,被接二连三、堆积如山的案子牵着鼻子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跟你们讲这些道理,是希望大家明白这一点,不至于浪费时间而对社会无所增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季墨说完这些重要观点后深嘘了一口气,略略有些心满意足,心情比讲话前看上去舒展了很多。他走到自己的座椅前,深深地喝了一口水,终于心平气和地对着下面发话:“下面,我想听听你们各位的想法。不要拘言,想到什么说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