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三的红学观】66：从鸳鸯骂嫂看曹雪芹的血泪之笔

渝夫文苑

　　

　　撰文/雷玉辉·辽宁辽阳
　　编辑/渝夫·天津河东

　　【渝言不止】

　　现实主义题材的文艺作品，无论如何模糊故事背景，或者干脆将故事场景位移到其它时代，终究还是刻画和反映作者熟悉的人和事。小说即生活、写作是还原，说的就是这个理。
　　从这个角度解读《红楼梦》的创作初衷，就不难理解曹雪芹作为一个落魄贵族子弟的那份悲与怨、怒与吼了。



　　年少不懂《红楼梦》，以为说的就是宝玉和钗黛的爱情故事。稍大了点，读《红楼梦》，觉得雅中有俗，一语双关、虚实真假之处甚多，用意远哉。
　　待我成年以后，经过了一些世事历练，读了许多红学家的专著文章，慢慢就读懂了曹雪芹的家恨国仇。
　　《红楼梦》中，贾母就是号令整个贾府的大家长，贾赦、贾政有重要的事都要向贾母请示一番。贾母有一个左膀右臂——鸳鸯，她是贾母的贴身丫鬟，贾府的大事小情，鸳鸯都要为贾母过目过手。
　　作为贾府“老祖宗”的丫环，鸳鸯自然不一般，说出话来都蕴含深意。
　　鸳鸯的优秀，贾府上下有目共睹，所以这样的丫环便为自己招来了是非之事——贾赦看上了鸳鸯，想把鸳鸯收到房里做小妾。鸳鸯得知此事后，宁死不从，可是她的哥哥嫂子都欣然答应这门亲事，指望着鸳鸯从此丫环变主子，正好攀高枝了。
　　这可惹恼了鸳鸯！鸳鸯的一口气骂嫂，成为经典。且看原文：
　　鸳鸯听说，立起身来，照他嫂子脸上下死劲啐了一口，指着他骂道：“你快夹着屄嘴离了这里，好多着呢！什么‘好话’！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儿。什么‘喜事’！状元痘儿灌的浆儿又满是喜事。怪道成日家羡慕人家女儿作了小老婆了，一家子都仗着他横行霸道的，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看的眼热了，也把我送在火坑里去。我若得脸呢，你们外头横行霸道，自己就封自己是舅爷了。我若不得脸败了时，你们把王八脖子一缩，生死由我。”
　　鸳鸯骂出“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尽显这个丫鬟的不简单，她的尖酸刻薄，显示出了她自己极不愿意嫁给贾赦做小妾的。“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儿（都是好话）。”众所周知，宋徽宗是历史上的文艺皇帝，除了不擅长做皇帝做啥都行，尤其以书法出名，而且他画鹰更是一绝，其所作《御鹰图》在历史上广受好评；赵子昂以画马闻名于世，其所作《浴马图》赫赫有名。赵子昂身为宋朝宗室，却叛变元朝。两个人的人品和节操都不好。
　　在赵子昂和宋徽宗的画里，鹰和马都是受人钳制的动物，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奴性十足，卑微可怜，极其可悲。鸳鸯以画喻人，比喻自己倘若嫁了贾赦，就如这鹰和马一样，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卑微可悲，想必在贾赦房里，定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巧舌如簧的鸳鸯真是把她嫂子怼得无话可说。这一番话，那真是骂得淋漓尽致。鸳鸯的伶牙俐齿，那也是够尖酸、刻薄，可是面对嫂子这种趋炎附势想攀高枝的人，就要这么对待他们才是。鸳鸯骂得彻彻底底、又痛快，鸳鸯宁死不嫁，也显示出了一个丫头的志气。
　　可笑的是，鸳鸯嫂子被骂完，还讲自己挨的骂转嫁给平儿和袭人。而平儿和袭人又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他骂的人，有他骂的时候，我们犯不着多心。”
　　那鸳鸯到底骂的是谁？
　　袭人和平儿说得清楚：“你倒别说这话，他也并不是说我们，你倒别拉三扯四的。你听见哪位太太、太爷封我们做小老婆？况且我们两个也没有爹…娘、哥哥、兄弟在这门子里，仗着我们横行霸道的。”
　　一眼可以看出，纵观荣宁二府，具备这些条件的只有“得了脸”的贾元春！曹雪芹正是借鸳鸯的嘴，骂那些倚仗权势的皇亲国戚。
　　鸳鸯最后跪在贾母面前说：“……我是横了心的，当着众人在这里，我这辈子别说是宝玉，就是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着我一刀子抹死了，也不能从命！”
　　这一连串“宝”最后否定了皇帝！真是痛快淋漓！
　　曹雪芹对于封建礼教、封建制度的决绝，可见一斑！

　　【作者简介】雷玉辉，辽宁辽阳灯塔市人，毕业于东北师范大学中文系。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辽阳市红楼梦学会秘书长，灯塔市政府公职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