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斋夜话——放牛.打架

刘心亮.6407951

　　题 记——

“江山和威风都是打出来的”——江山，咱没打过；威风的感觉，却是从我儿时那次放牛打架就有了的。

　　上学以前，最快乐的事就是放牛了。我们村东不远处，就是弥河。我们西头这些小伙伴，只要把牛赶到河滩上，把缰绳往牛角上一栓，就再也不用管它们了。

剩下的功夫就是我们尽情的享受快乐，疯，打牌，下棋，玩游戏的时间了。一直到天擦黑，再各人找回各人的牛，摸摸牛圆滚滚的肚子，知道牛吃饱了，顺腿骑上去，前呼后叫，回家。

喊口号声，背语录声，二指一别放嘴里吹出的长长的口哨声，虽然没有牧童的短笛，却是个个像凯旋的战士，那志得意满的快活劲儿啊，就甭提了。

　　一天，南村的一个大孩子，比我们都高出一头，放了一头精壮的大黑牛。这头牛一看到我们家的小牛，就呼啸着冲过来。我家小牛落荒而逃，差一点把我踩倒。那家伙竟然哈哈大笑。

没办法啊，人又打不过他，牛也不敢跟人家的大老黑较量，咱总躲得起吧。我把小牛牵到远远的地方，躲开他，谁知道那个家伙一会儿又跟过来了。

大牛虎虎生风，小牛落荒而逃。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没个消停时候。“他妈的！这还踩着头顶拉屎，还待往嘴里抿？”憋在我肚子里的那口恶气，一阵阵的想要迸发出来，我就拼命的鞭打小牛跟它干。

总不成咱人熊牛也熊啊！我们可以站着死，决不跪着生。人不可有傲气，牛不可无傲骨。

　　我家的小牛可能也感知到了我的心声吧，在我的鞭策下，终于迎了上去。我还没来得及给小牛鼓劲，刚一靠近，还没交战，我家的小牛就撒腿远窜，直跑得屁滚尿流。

真他妈的熊货，不争气！我赶过去，把牛的缰绳短短的死死的抓在手上，下死的抽打，我一肚子气急败坏，满心里恨铁不成钢。

正下死的抽着我家小牛呢，这时候，那个高我一头的家伙又牵着他家的大老黑牛过来了。我心头的怒火终于也是点燃起来了，看来牛是指望不上了，从来没有打过架的我，色厉内荏地警告那个家伙，那家伙依然不依不饶。他肯定不饶啊，人高牛大，谁想装熊！

终于，一场不在一个级别上的放牛娃，展开了一场决一死战。

　　这可是我平生以来的第一次打架呢。

所有的小伙伴全都惊呆了，我居然敢和他打架！那个家伙，可是南庄上的三霸王，他村里的孩子哪一天不是被他欺负着玩，不是躲着他。

我瞪着发绿的狠眼，慢慢靠近他，他满不在乎的，轻蔑的看着我发出冷笑。我一只眼瞅准了他比我高着一头的下巴，一只眼暗暗的盯紧他靠前的那只脚面。

一下子蹿过去，一脚踩到他的脚上，一头猛的照他的下巴顶了上去，他可能咬破了舌头，混合着血水的口水，喷了我一脸一头。这时，他的整个前面毫无保留的全部暴露在了我的攻击火力之中了，我顺势一头朝他的胸口猛撞，他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这一踩脚、一顶头、一撞胸的活脱脱的“三个一”，必须得把握好对手的心理，看好眼前的架势，发力要稳准狠，做成连环套，力保一击而中，才能成功。

看他倒下去的样子，我才真正明白了，伟人说的真好，“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也是急中生智呀，小人书上写打架的本领立即呈现在脑海中了。

不打白不打，打就往死里来，不能留疤痕。留他一小命，把他打怕，这是打架的根本。

于是，借着势我照着他窜了过去，一腚坐在他的胸口，一手採起他的头发一手抡拳，劈头盖脸打了开来。打累了，就两手交换，两边都打，省得偏沉。

　　看他没有还手之力了，我撒开手，左右开弓，眼看他的头脸肿涨起来。虽然打着，我的心还是怦怦直跳，又紧张，又刺激。旁边有人起哄，“把他扔到河里去！”“把他扔到河里去！”我问，“信不信我把你扔到河里？”

想着那急水溜子弥河边，他终于还是害怕了。一个劲儿的求饶，我清楚的看到，他的脸整个都胖了一圈。一直到今天，每当读《水浒》到“鲁提辖拳打镇关西”这一章节的时候，那个南庄大个子放牛娃的样子总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

老话说得好，“狗仗人势”。牛也仗人势呢，也许是受到它家主人的鼓舞吧，我家的小牛突然冲过去，对着那头大老黑牛的屁股，狠狠一家伙，那头牛一个趔趄，跌倒在河沿下…………

几天之后，那头牛看见我家的小牛，远远的躲开，那个人也不例外。实质上我心里怕得很，生怕他要寻仇，我知道他们家有挨肩儿的弟兄三个，都是打架的好手。我虽然也有两个哥哥，但他们都是大人，如果知道我打架，肯定先把我打趴，绝对指望不上他们。

“吃自己的饭，流自己的汗，自己的事情自己干，靠天靠地靠祖宗，不算是好汉。”这是曾经做过潍县县令的郑板桥说的。前年回老家约合几个发小一块吃饭，不禁又叙说起了当年。看他们见我仍然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头不禁生出一阵阵的悲凉。

　　唉！江山和威风都是打出来的，这是我很小就明白的一个道理。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用实践证明了这个道理。

【岁次壬寅七月初.于抱月斋灯下.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