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望双双美人眼

明月清风

对望双双美人眼

又到观赏美人眼的时节，杜阮上巷村无疑是汇集了一双双、一对对无数美人眼睛的好看之地、最佳观察景点。

是的，在枝繁叶茂的树里，闪烁着一双双春水盈盈的眼睛，晶莹剔透，纯洁无瑕；在碧绿叶间，那些千姿百态的眼睛，柔情万种，爱意盈眸，透视心底；还有在高大而幽深的枝叶中，那些会说话的眼睛，美目流盼，黑白分明，剪断秋水。美人眼，看不够，藏着人间世事的情爱，藏着缠绵，藏着透视力，藏着千般风情和万般爱憎。

　　如此美人眼，美其名为凤眼果，学名为苹婆，当地人称为勤婆，又叫七姐果，梧桐科常绿乔木，叶长椭圆形；初夏开花，无花冠，花萼粉红色，圆锥花序；果实分为四五个分果，外面暗红色，内面漆黑色。据称，苹婆原产于中国、印度、越南、印度尼西亚等地，在中国广东以南常植栽为庭院树。“苹婆”相传由唐代三藏法师即唐三藏从西域传入。上巷村种植凤眼果已有百多年历史，该村村民说，是他们的爷爷的爷爷从南洋带回家乡种植的，也有人说是佛教信徒将其种子带到广东的产物。而今上巷村有百余棵苹婆树，多为庭院种植。每年夏天，是苹婆的收获季节，每棵有十来斤或数十斤不等，多者上百斤。

说起苹婆的命名，最喜欢还是名为凤眼果，凤眼二字凸显了中国人对美女最传神的赞美，令人想到《诗经·风篇·硕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诗中描摹一位高大、丰满、修长的美女，出身于富贵人家，而她的修养、容貌、归属、品性堪称古代女性的典范，就容貌而言，诗中从其手指、肤色、颈部、牙齿、前额、眉毛、眼睛等部位，通过一个个特写镜头和以多种物象的比喻，细致刻画千古美人的形象，尤其是描写心灵之窗，可谓点睛之笔，美目传情，神态毕现，成为题咏美人的“千古之祖”，使之流芳百世，精彩绝伦。

　　凤眼果的命名展示了美人现世，常与今人为伴。我每每看到凤眼果，让我联想到法国和意大利合拍的电影《佐罗》，在十六世纪中叶，西班牙人在南美洲殖民统治时代，因苛捐杂税繁重而导致民不聊生。一位行侠仗义、扬善惩恶的剑侠，他的蒙面黑侠形象，戴着黑色眼罩的那双眼睛，恰似成熟裂开的凤眼果，眼睛中射出正义的光芒，他主持公道，锄强扶弱，解救劳苦大众，追求真理与自由。他神出鬼没，每当危难时，他就会突然降临，完成拯救使命后，他用利剑划出“Z”的标记，佐罗的名字在南美洲民间广为流传，而那黑色眼罩成为正义的符号与英雄剑侠化身的标识，深深地刻画在我的脑海里。一直以来，人们对美人的赞美，几乎都属于女性专有。而我以为，美人者，应当包含正义、善良、智慧与容貌俊美的特质。美人之眼，不分性别，男女皆可为美人。美人之眼，就是正义之眼，善良之眼，智慧之眼，俊美之眼。

望着采摘下来的红色果荚和里面的黑色果实，上巷人把凤眼果变成一道道美味佳肴，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膳食厨艺，如凤眼果炆鸡、炆鸭、炆排骨，还可用凤眼果煲汤、煲粥。当一盆颇具岭南特色的、伴有腊肉、虾米和凤眼果糍端上桌面时，香气四溢，色香味形俱佳，随即引来食客们的连声称好。凤眼果口感软而粉，味甘香，食之不滞胀，没有栗子的甜味，以其软糯淡雅的独特风味昭示食客，其味之美融进在人们的食欲和味蕾中。

在这个盛夏里，有一天，我准备制作一道美食。我用刀划开每顆凤眼果果壳，洗净后放入清水将其煮沸，几分钟后，凤眼果膨胀爆开，坚硬的果壳很容易剥离。我发现，凤眼果起码有四层保护衣。首层包衣为黑色，较薄，易剥离。第二层也是黑色，较厚，有韧性，是种子的主要保护层。而第三层较薄，呈浅褐色，与第三层紧密包裹，剥开时常常与第二层会同时剥离。至第四层为灰白色且有弹性，专为从树上掉下来起到缓冲作用，从而减少其重力加速度摔坏种子的可能性，这一层较厚，可食。煮熟后此层保护衣变为黄褐色。凤眼果吸水受热后膨胀，比原来的个体还要大。四层保护层，可见为其生存繁衍做好足够的保护措施，是植物界中生存意识较强的表现，其物种自身保护有了坚固带有韧性的外壳，得以延续物种的生生不息。令人感叹其生命活力和生存储备能力。

　　从观赏凤眼果到食用讲究的色、香、味、形，又从其种子的自身保护到延续物种的生存，再从物质层面到精神层面，不但让人感受到物质中的色彩之美，味道之美，形态之美，视觉之美，更感受到生命之美，活力之美，智慧之美，思想之美，美美与共，相得益彰。凤眼果，美的眼睛，美的天地，美的世界。你看到什么，世界就是什么。若是你想要的东西而一时未能得到，经过不懈的努力，就会朝着美好的方向迈进，你想要的东西必将得到。凤眼果，美人眼里果然非比寻常，不同一般，给予我思想的启迪和美的启迪。

在完成写作此文前，当初写下题目为：凝望双双美人眼。初时认为凝望是饱含深情和沉思之意，是我独自抒发的情意。后来一想，还是用对望更为准确贴切，我望着美人，美人也在望着我，是互动的，相互交流的，赏心悦目的。好一个对望，活色生香，一条上巷村的无数凤眼果，活生生地动起来了，成双成对看望过来了，顾盼不闲了，目光四射了，美目流盼了。这段小小插曲，特别告知各位看客，趁着凤眼果开眼之时，赶上相睇良机，是你望着美人，抑或美人望着你？那就是天知地知和自知了。

2022年7月28日至29日初稿

2022年7月30日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