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的回忆》

齐河华店张清

　　柴火，词典的解释：作燃料用的树枝、秫秸、稻秆、杂草等。

每每看到路边堆着的树枝，就想起小时候家里为了做饭捡柴火的情景。

上个世纪，农村做饭主要靠烧柴火。

六、七十年代，由于自然灾害多，庄稼歉收，树木归集体所有，所以柴火老是不够烧。邻里之间串门，到谁家里，如果看到一堆柴火，总会羡慕得不得了。

每到傍晚，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浓浓的炊烟，远远望去，整个村庄被烟雾笼罩着。因为家家的灶膛里烧的是秫秸、杂草、树叶等，虽然鼓着风箱，还是不起火苗，光冒烟。做饭时，小孩子会帮着大人拉风箱，吧嗒吧嗒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家家的饭屋里（农村没有厨房这个名字），屋顶的苇箔、木头、墙壁，全是油亮的黑色，记得得那时扒了屋子或者土炕，把土运到地里当肥料。“屋矿子”、“炕洞子”这些具有那个时代特色的名词，现代人大多已经不知道了。就是扒了房子和土炕后的土。

记得小时候，我们帮大人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拾柴火。

春天，是柴火最稀缺的季节，经过了一个冬天，家里存的柴火差不多烧光了。这时，我们就会挎上篮子，扛起耙子，去路边、地头、树林里去耧柴火，有干草、树叶、树枝、碎秫秸。那时，家家都有耙子，有竹耙子，也有铁丝做的拉耙。

夏天，主要是割草，主要有茅草、蒿子等，晒干后当柴烧，多了垛成垛，到冬天烧，后来家庭喂了牛驴等牲口，晒干了的草用来当饲草。

秋天，当枯黄的树叶纷纷飘落的时候，孩子们早早地做好了穿树叶的准备。那时，我们村周围的公路两边都种着高大的杨树，秋风中，巴掌大的杨叶像招手一样飘落下来，呼唤着孩子们快点来捡。孩子们捡杨叶最常用的办法就是用细柳条或针线穿。高大的杨树下，蹲着向前挪动着的孩子们，每人手里就像扯这一条大蟒蛇，在地上拖得哗啦哗啦响，那是孩子们穿的一串串杨叶。

冬天，主要是去树林里用耙子耧草和拾树枝。一手拉着耙子，一手按着耙子把，或是像骑木马一样，在草地里跑一会儿，耙子上便耧满了干草。

干树枝，当时叫干棒，拾干棒是冬天最讨大人喜欢的事情。干棒耐烧，火旺火毒，平时舍不得烧，只有蒸窝头、贴饼子时才烧。看到孩子们拾的一捆捆的干棒，大人总是笑得合不拢嘴。

冬日的树林里，亮堂堂的。凛冽的北风吹得光秃秃的树干呜呜作响，不时夹杂着树枝折断的咔嚓声，惊慌失措的麻雀一刻也不敢在枝头停歇，喜鹊在剧烈摇摆的窝里瑟瑟发抖。树下，孩子们正在拾柴，奔跑着，争抢着，打闹着，说笑着，完全忘却了树林深处那一个个坟头带来的的恐惧。孩子们把树枝头尾冲齐，散乱地摆得这儿一堆，那儿一堆，哪一堆是谁拾的，都心里记得清清楚楚。跑累了，柴拾得多了，开始对地上的树枝挑挑拣拣，寻找粗的、长的。这时，孩子们注意到在草丛里不时惊起的野兔，扔下树枝，呼喊着去追。看着野兔消失在树林深处，争执着“守株待兔”的故事是真是假，这么敏捷的野兔怎么会撞死在树上呢？好运气我们怎么夜遇不上呢？最后，干脆不拾了，躲到背风的地方，躺在厚厚的茅草地上晒太阳。

西斜的太阳降低了它的暖意，玩够了的孩子们开始感到北风的寒冷，是该回家接受夸奖的时候了。将一堆堆的树枝收集起来，捆成一捆。两个人一伙儿，坐在草地上，脚蹬着树枝，拉住绳头，使劲将树枝捆得紧紧的。接下来便是比一比谁的那一捆大，谁的那一捆粗。红红的太阳将要落山，孩子们扛着和身材极不相称的一捆木柴，哼唷哼唷地回家了。树林离村里的窑很近，渴了孩子们会去那儿喝水，树枝拾多了，还会送给看窑的爷爷一捆，也好让他给我们讲一个神仙鬼怪狐狸精的故事。爷爷总会吐一口旱烟，咳嗽着夸孩子们真懂事。

到了八十年代，大量种植红麻，扒麻后的红麻杆可是上好的柴火，都是留到过年时烧，起火快，烟又少。再后来，种植棉花，棉花柴也是很好的柴火。人们再不用为烧柴火发愁了。耙子也被束之高阁了。

九十年代后，玉米芯已经是常年烧不完的柴火了。

煤炭的使用，电气化的普及，人们离柴火越来越远了。现在，就连柴火这个词也鲜有人提起了，就让它静静地待在词典里吧！但是，每当说起“柴火”这个词，总有无穷的回忆涌进脑海。